“主人,你说是牡丹好看还是翠柳好看啊?” 一道女子娇俏可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忽然炸开无边夜色,冲到了桑伶面前,也一举冲开了笼罩阴气。 再睁眼时,桑伶发现眼前的景象与之前是大不相同! 前方。 她此时仿佛站在了瑶池仙境里,各色各样美貌女子穿红戴绿,花枝招展得让人眼神流连,移不开目光。 丝竹阵阵,鸟语花香,百花盛开,数十女子衣着单薄地在花园里奏乐起舞,无数美酒美食琳琅满目,一一摆在矮桌上供人吃喝。 空气里芬芳的脂粉味掺杂着花香,凝在鼻尖。脚下松软,似踩在了云朵上,漂浮虚软简直让人失了骨头般只想躺着。 “主人出去一趟再回来怎么变呆了?” 眼前一只捏着团扇的玉手来回挥舞了两下,又轻轻一勾慢慢移到了侧手位。她全身都被那道仿佛是玉石细雕而出的手牵引着,缓慢转到了右侧。 顿时,一张花容月貌,颜色压人的仿若是牡丹盛开的女子,盈盈对她一笑,轻言道: “主人,你说,牡丹这样的装扮好看吗?还是之前的那一身粉衣好看?” 桑伶傻了。 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不能思考,只傻愣愣地看着那女子拿着团扇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笑骂她一声呆。 那道力用得丝毫不重,只觉得脑壳被人拿着素手一揉,骨头都要酥了一半。 手边另一道力将她转了过去,又是一名清丽佳人对着她笑: “主人?怎么还在愣神呢?” 她是主人? 哪里的主人? 她为什么还同时在被两个女子左右牵绊说笑着,似乎她本就该在此好好享受,一头扎进这脂粉堆才是。 当然桑伶是个女的,并没有多余的好色之心。可她现在却感觉脑中迷迷蒙蒙被盖上了黑布,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一般,只觉得眼前所有人都十分好看,让人见之欣喜,恨不得永远待在这里,永远都和她们在一起。 手边的那道力稍稍变大,却也是轻柔软若浮云一般将她带到了一处矮桌前,抬手递了一杯酒来。 “主人?” 桑伶木噔噔地伸手就要去拿,牡丹却是莞尔一笑,越过她伸过去的手,直接递到了她的唇边,示意要喂。 桑伶初觉一阵酒香刚钻进鼻腔,那点冰凉酒液就已经触到唇里,酒液缓慢增加,转瞬就是一杯酒液就要全灌进肚腹之中! 一双素手举杯抬喂,半露出牡丹一张笑容极深的脸,丹凤眼斜瞥向旁边翠柳,带着警告和占有欲。 翠柳犹豫了几下,眼睛在桑伶脸上转来转去十分不舍,可转了半天都不见回应时,最终她还是起身退避开了。 这些事情发展不过十几息之间。 桑伶毫未察觉,只微张开唇角任由牡丹施为,一双迷蒙的眼漫无目的跟着翠柳的背影,被拉伸着投到了远处。 远处,花园假山丛里,女子们居于左右跳舞,在花丛里随意穿梭起舞,花丛里有好多的花啊,只除了那一处…… 视线定格一瞬,桑伶的眉心忍不住就是一皱,那里有一只极为突兀难看的海棠断枝! 那里本就是位置极为显眼之地,那枝海棠花本就该越众而出,一展枝头。 可偏偏现在! 被人为掐断半截,截去了花,剩下个没了绿皮的半截细枝横挂在那里! 海棠花? 那里的海棠花被谁掐走了? “苏……苏?” 牡丹有些奇怪,手下自然停顿了下,询问道: “主人,你在说什么?” 桑伶低头看她,眼神依旧呆滞,可手却是已经将牡丹举杯的手腕擒住,那杯酒液就再也倒不进去了。 桑伶已经直觉感到有什么不对了。 牡丹有些着急,见左右都扯不回来手,便快速换了手,打算将酒液直接灌进面前人的嘴里再说。 一时间,四周那股阴气变得更重了,桑伶眼中迷蒙更甚,手里的力都变得僵硬。 记忆仿佛是一串乱麻正在乱转,那个人名就是左右转不出来。 口中的酒液越来越多,喉咙马上就要承接不住,立即吞咽进来。 牡丹却不想再等,手里已经收了酒杯将桑伶扶起,向外走去。 脚下一个踉跄,桑伶嘴里包着的那口酒液最终一下全吐了出去。 只是牡丹还在前面拉人,发生在背后的事情根本没有察觉到。 桑伶眼睛里全是那只断花枝,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几乎伸手就能抓到。 实际上,桑伶真的伸手去抓了那根花枝,在牡丹和众女子惊异的眼神中,强行拽停了步子。 “等等.....” 牡丹失了笑,回头看她。 “主人,怎么了?” “我不......” “她不想去。” 一道干净清澈的嗓音如春风般吹进耳朵里,一道力将她肩头一带,已是从牡丹的手里将人抓了出来。 桑伶只觉眼前一花,眼前就已经从艳若牡丹的脸换成了一道干净清爽的少年脸。 像是艳丽芬芳的脂粉堆中突然冒出一缕清风来,将那闷头闷脸的浓郁味道瞬间吹散,让人忍不住神志一清! 桑伶狠狠摇了摇头,似乎想说道将脑中的迷雾也一起摇出去一般。 她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个线头,只需手下轻轻一拉,无数记忆就能从迷雾中喷薄而出,接二连三的冲进脑子里。 外表看起来,她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活像是被妖精吸光了阳气魂力,只留下一副躯壳,木桩子一样。 少年忽的一笑,带着些好笑的揶揄,手里一痒,忍不住屈指做了个热栗子扔到了那呆头仓鼠头上。 力道很不小,比之前牡丹调笑般的团扇敲头比来,像是一道重击。 顿时,眼前迷障顿时消散,桑伶瞬间惊醒,一双眼睛重新恢复了灵动。 体内灵气下意识想要调动,可那灵气,似乎全被压制,莫说使用,连着调动都只能启动一点点,桑伶顿时一惊。 一双眼睛立即看向了苏落,对方游刃有余的模样,早就在桑伶醒神的间隙,三言两语唬住了牡丹,表明了他是深宅主人在外游玩时带过来的友人身份,接着两人还谈笑风生说了一阵。.. 四周庭院。 原貌依旧,可阴气密布,宛若黑色纱布遮蔽,众人皆是面孔模糊,辨识不清,怨气极重,惨如凡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打不过。 也不知苏落那头灵气修为怎么样,是不是和她一般都被这阴气全部压制住了。不过瞧着苏落的样子,是需要暂时稳住她们的样子。 桑伶表情回转,对着面前牡丹那张早已经模糊的脸,微微笑着道: “牡丹,我朋友到了,还不继续歌舞奏乐好好招待?” 她努力撑起深宅富商的做派来,只是脸上崩起的表情落进旁边苏落的眼睛里,却是差点笑出了声—— 扯虎皮,做大王。揭开虎皮来,发现一只笨仓鼠? 牡丹一双眼看了过来,她很不情愿。 “主人,您舟车劳顿,牡丹陪您去休息?姐妹们去陪苏公子就行了。” 你别拉我去小院子啊! 我怕我脱了衣服把你吓着啊! 桑伶很想抱头尖叫,拼命拒绝。 面上,她无力抿了嘴,强装厌烦,冷喝一声道: “主人做事,怎么容你一个小女子置喙?别在苏公子面前惹了笑话,速去准备!” 牡丹黯然低头,抬手举帕往那张模糊的脸上擦了一下,似乎是在抹泪。 片刻后,才小心回道: “是,主人。” 见她在前面引路,桑伶赶紧松了一口气,旁边苏落闷笑着凑了过来,低声道: “早知道你陷在了这温香软玉中,我就不出来找你了。” 桑伶没好气的道: “要不是你烫伤了我的手,我也不会跑出来。要不是你不在花厅里,我也不会跑出来。要不是为了帮你除祟,我也不会跑出来。” “你你你!你还全怨我的头上了,前两个我就认了,最后一个怎么回事?怎么还说是帮我除祟了!” 声音气得有点大。 苏得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她隔空点了点,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前面的牡丹已经听到了声响,回头问道: “主人?” 桑伶趁机就甩手拍开了面前的手,坏笑着特地提高了声音道: “好你个苏公子,你竟然还要牡丹和翠柳一起陪你?算了算了,就算这两人是我的心头爱,我也会让她们好好招待你的。” “你你你!” 苏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伙是想干什么,自己拼死累活钻进着危险地方特地来救他,现在不过是说她一句,他就想把自己推进那帮游魂手里。 真的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就是只没良心的笨仓鼠!! “我没.....” “没想到苏公子还是如此风流之人啊。” 牡丹捂嘴一笑,很是不介乎的模样。 苏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游魂取笑了,一时气得说不出来话来。 牡丹只以为他脸皮薄,也没起疑,回了原处宴席上后,又招呼安排一番后,安排桑伶和苏落落座了。 重新回到原来的矮桌前,桑伶居于中间坐定,左拥右抱两位美人,看上是去一副让人摇头的花间浪子之态。 她还嘚瑟的拍了拍掌,故意颐指气使的道: “起舞奏乐!今晚必须歌舞到天亮,才不枉这大好春宵啊!苏公子,尽情玩乐,不要客气!” 苏落丢来一个后脑勺。 桑伶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只让面前两位修为更低点的游魂美人坐着,也不拘着她们干嘛。 现在已经寅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等到了白日里,这些游魂自然就会散了。 只是。 奎阴土究竟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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