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邢瑛胆战心惊地问了问:“讲什么戏?” 林峯还迟疑了下,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开口道:“就是那出‘虞姬自刎’啊,听说就演了一出,现在买票太难了。” “对啊,方才听林少爷提到。”另一个瘦蔫蔫的男人接话,“当初我们没买到票,做梦都想看看那鼎鼎大名的小月花唱戏。诶,你当场听过,说说呗。” 邢瑛找到小提琴,抱起来想走,但林峯还无奈地看了她几眼。 可能是合作伙伴,林峯还也不想得罪,所以只能用眼神暗示她,邢瑛顿时了然,想着赶紧说完赶紧溜:“其实那小月花演的也就一般般,只是那步子走得步步生莲,那手捻的格外不同,嗓音也与第一出角儿差别极大,其他再没什么了。” 她胡乱说了一通,语术都是学那些唱看戏的老客说的。 鞋子都朝向门口了,邢瑛见那两人看了看对方,以为是得救了,正打算溜之大吉,结果那俩男人一拍腿就激动说:“走,咱们去看看‘虞姬自刎’!” 邢瑛冷哼一声。 “林少爷,小姑娘,你们也随我们一起!” 这语气不容置疑似的,邢瑛回头瞧了瞧林峯还,他已经拿起外套了。 “可是……”邢瑛抱紧手里的琴,她一心只想回屋拉琴拉个过瘾。 怎么办。 林峯还过来扯着不情不愿的邢瑛往外走,邢瑛想到个法子,装作恍然大悟:“两位先生,我忘了说,小月花的戏很难得抢到票的。与其吃个闭门羹,到不如下次想个路子快些抢到,你们说对吧。” 正要得意,他们默契地异口同声:“路子有的是,爷想要的现在就能得到。” 心里窝着火,车子里这俩位爷无论谁朝邢瑛搭话,她都一概点头发呆说声嗯。 可算到地方,邢瑛站在戏台外,拉着林峯还说悄悄话:“你的客人你奉陪,我不去。我回屋拉琴去!” “行吧。”林峯还转身去和那俩爷解释。 终于得空了,邢瑛满意地低头抚摸小提琴,现在走回林宅太累了,索性找了人少的地方。 打开琴套,心里的火直直往上冲,琴弦全断了。 这还弹什么,火也没处撒,邢瑛慢慢拉上琴套,抱着琴,满大街寻找小提琴店。 满街人,各家各户地寻店,邢瑛有点想念英国了。 她此刻的处境和在英国一样,异国他乡,四处游走,没有一盏灯火真正属于她,北平也何尝不是呢。 她随时都有住所,但也随时没有归处。 冷风拂过,邢瑛抱着琴,迷失方向。 大街小巷都走遍了,也许北平根本没有小提琴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邢瑛将期望落在巷子口一个盘核桃的老爷爷身上。 “爷爷,您知道这里哪儿有小提琴店吗?我的琴弦断了。”邢瑛给老爷爷看一眼。 “哦,西洋琴啊。”老爷爷站起,认真打量,“这弦是用羊肠做的?” 邢瑛激动起来,“没错。它的材质就是羊肠。”终于遇到一个懂行的人了,“爷爷,您会修吗?” “差不多吧。这西洋琴娇贵,你要全修好,钱带齐了吗?” 这是唯一的心灵寄托了,“只要您能修好,多少钱我都给!” — 店里坐落在一条深巷子里,四个朝向的墙挂了各一两把吉他,小提琴,桌面上随意摆放着不少铜管类乐器。 只是灯光太暗,修理桌正上的灯泡发着微弱的暖黄光向四周扩散。 老爷爷划亮支蜡烛,烛光的灯光使这个店铺明亮,邢瑛闻到一股淡淡的松香味,老爷爷正在打磨一支琴弓,毫无修琴弦的准备。 搬来一把红木板凳坐下,邢瑛问:“请问您可以尽快修好琴吗?我很想弹,手痒死了。”她怕老人家会觉得她没钱付,晃了晃口袋里的钱。 老爷爷不为所动,邢瑛就只好看着他慢吞吞地修琴。 磨了三四支琴弓,人就去解决小便了,邢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顿然感到周围逐渐变冷,不知是否为错觉,邢瑛感觉到光源暗了许多。 烛火仍在微微摇曳,但光源却莫名其妙暗了。 邢瑛一下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想到白月沉说的妖,可是这和妖有什么关联,她站起来想去找人:“爷爷,老爷爷。” 无人应答。 邢瑛慌了,保持镇定也不管用了,颤颤地拿起两支琴弓,对空气发飙:“我打人可疼了!我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落我手里你只有死命一条!” “嘿嘿。”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 邢瑛赶紧回头,墙上映出一只猫的影子,安静几秒,又“嘿嘿”一声。 一只猫没什么可怕,但猫会笑,诡异万分,邢瑛忐忑咽下唾液,什么狠话也冒不出来了,握琴弓的手都沁出了汗。 连着笑了好几声,邢瑛也不那么怕了,这只猫只有影子,找不到实体在哪儿,恐惧的同时威慑力也就这么点儿。 久而久之,邢瑛被这股怪异的氛围笼罩,她手里的武器也不知该不该去使用,紧绷的神经随着时间愈发松懈。 好像是听到了鸡鸣,邢瑛清晰地看到墙上的猫影跑了,跑得惊慌失措。 再然后,来不及思考的时候老人家回来了,“老爷爷,您去哪儿了?”邢瑛松一大口气,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 缓了半会儿,邢瑛问老爷爷:“我刚才好像听到鸡鸣,您听到没有?” “那是白府养的鸟,声音胜似鸡鸣,每每这个时辰就爱四处乱飞乱叫。”老人家狐疑地看向邢瑛手里的琴弓,邢瑛尬笑,放了回去。 修琴需要一天一夜,邢瑛又多给了点钱,过一天就可以去拿琴。 实在手痒,买了点冰糖葫芦吃点,她吃一半,又开始想刚才那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又是白府。 摇了摇脑袋,只要不去想这些古怪的东西就不会再发生了吧…… 她没有去问老爷爷关于猫影的事,生怕会牵扯出什么。 玩着手里的签子,邢瑛还是没法克制住,身子一转,往白府走了去。 自从遇见白月沉还有那只锦鲤之后,她就遇到这种事,也许今天这回事和那条锦鲤有联系。 不想再发生一次了,这种可怕的事。 邢瑛毅然决然,敲响了白府大门。 “那是只猫妖。”白月沉告诉她,“死后带有执念所以徘徊不愿离开。至于你说的笑声,想必就是看你胆子小单纯的吓吓你取乐。” 白月沉倒茶递给邢瑛,她这次不喝了连一口糕点也不动,他以为她是给吓到了:“你不必担心,猫妖没什么可怕的。它离不开那里,也许过几日就会消亡了。” 见邢瑛还是沉默不语,白月沉干脆说:“如果你好奇关于妖的事情,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邢瑛忍不住了,只是听她口头讲述,这么真假难辨的回忆邢瑛都忘了许多,白月沉对妖这件事倒是如数家珍。 “你不是唱戏的角儿吗?你们白府,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懂这么多妖异的事情。还有那只鱼,你为什么偏偏要编造个理由带我去见它?” 邢瑛很难理解其中缘由,现在她多少清楚了一点来龙去脉,白府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单是论戏,或是论妖,都是北平城中难以想象到的神秘。 对于这种神秘,邢瑛不喜欢:“我不管你在做什么,或是有什么打算,我希望你就此罢休。别带我进这局里,我只是个普通人。” 白月沉耐心听她说完,而后品了口茶,慢慢解释:“从你看见锦鲤身上的光影时,你就不再是普通人了。那条鱼并非寻常之物。带你来只因没有人选,恰好选择了你。” “如果你好奇妖,或者想继续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回来之后,你自会普普通通,成为普罗大众中的一员。” 邢瑛问:“什么地方?” 这个白月沉也不清楚,他去拿来一本古书,翻开一页,指了个地图上的位置:“我们的目的地,应该是狜来。” 应该?就是说他也不确定。 再者,这地方听着就离北平城极其遥远,邢瑛说什么也不肯去,“什么狜来,谁知道你带我去个偏远山林是打的什么算盘。”说着就要走了,白月沉忽地拉住手腕。 “这事你可以考虑,过时不候。”白月沉松开手,望着外头浅浅品茶,毫不在意邢瑛是否想去。 他装出个不着急的模样,无所谓地轻晃茶水,余光始终落在邢瑛身上。见她开始犹豫,他嘴角轻轻勾起,有十足的把握相信她会答应。 茶品完,邢瑛已经走了,白月沉翻开古书第一页,上面画着一条通体金光的鱼,其旁添字:识魂鲤,见金光,可见百魂,识…… 最后二字被人为烧了,白老爷动的手,白月沉不知当初爷爷奶奶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如今,他已下定决心。 即使头破血流撞了南墙,他也绝不会罢休。 — 去取小提琴那天,邢瑛又被林峯还的两个合作伙伴被缠说,死活要邢瑛去见识见识,怎么都没法子,邢瑛情不愿跟去了。 “我跟你说啊小姑娘,小月花是真会唱,那姑娘。”大腹便便说着说着把手里的花束塞到邢瑛怀里,“你帮叔叔一个忙,你一会儿等小月花唱完了去她房间里送花。你是个姑娘,没什么关系,我一个男人有些不便。” 难怪。 看了一出戏,居然没看出小月花是个男人,还花痴地送花示好。 邢瑛冷眼看林峯还,他在闭目养神,见这大腹便便憨笑模样,想必林峯还没有揭穿就是想让人无地自容,好闹成个喜欢男人的笑话。 不是她乱猜,林峯还偶尔就是会有这种腹黑点子。 不过邢瑛也管不着,懒得揭穿,叫她送花那就乖乖送花好了。 在戏台上,邢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台上的小月花,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搞得她坐立难安。 “舅舅,你看我做什么?”邢瑛苦笑,“我就是觉得这怀里的花好痒,没长痱子呢。” 林峯还一言不发。 熬到结束,只要去送个花就算解决了,一鼓作气,邢瑛在大腹便便的鼓励下朝着扮戏屋走去。 走个路像是要准备打架,林峯还跟在后面没眼看,邢瑛毫无淑女气质。 见人走进扮戏屋,林峯还刚要开门,就听到咳嗽一声。 “原来是白府长辈,许久不见。”林峯还朝白老爷鞠了一躬,“难得见您来戏院。” “我来这儿就为一事。” “哦?” 白老爷站在扮戏屋面前,挡住林峯还的去路:“这事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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