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形差别巨大,周瑾横抱起她没有费一点儿力气 周瑾心碎的感受到,怀中人轻飘飘的,令他没有一点实感 尽管动作幅度有些大,她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样子,就这么薄纸片似的躺在他的双臂上 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淋湿,随着周瑾动作的起落,不规则的散在两边,乌紫色的双唇衬得她的脸色更加的冷白,整个面容十分脆弱。 他心一紧,总觉得这人好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一样 低头将自己的额头递了过去,轻轻的碰了又碰,感受到她的体温后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看见她不自觉间皱起的眉头,才放下心来,心安的往车上走。 救护车在狭长的街道上穿驰,里面空间狭□□仄 周瑾佝偻着身子蹲在一旁,一路紧握住对方的手晃晃悠悠的到了医院。 医院医生列常检查了一下,只是正常昏迷,过会儿就会清醒,又说了些让家属不必过度担心的场面话就利落的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病房灯光晃的,床上的人脸更加苍白 周瑾下意识的将被子边缘又收紧了一点 医生不说,他也知道她很快就会醒来,从她入狱那天起,关于应激障碍,周瑾查阅过的书籍不枚胜数,也咨询过很多优秀的心理医师,这些年投资过的学校研究项目也有主打这方面的。 他做好准备一直在等她出来,他觉得有自己在,陪着她总能痊愈 无论结果好坏,他都想过很多可能,只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自己是她出狱后第一个主动选择放弃的人,所以有时想想,自己也挺可笑的,一下做了七八年的无用功 他反问自己人生有多少个七八年呢 但是周瑾不后悔。 方思慢额间都是雨水的痕迹,周瑾寻了块帕子又接了热水替她仔细擦了一遍 刚才只是大致一瞥,现在躺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的触摸着,才开始认认真真的端详着她的脸颊 除了过分清瘦,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手指轻抚过她的眼皮,伸手撩开了她额前的刘海,将染了热气的帕子放上去,双手一路顺着她的颧骨轻轻的、慢慢的摸下来,最后拇指轻轻停留在她乌紫的双唇上 她醒了会说什么呢?周瑾一直在想,甚至还十分期待 笑着说好久不见? 不、应该是惊慌的,应该诧异的询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最后周瑾又摇了摇头,恨恨的想,她不应该感到愧疚么,避了自己这么些年。 风有些大,顺着风飘进了屋里,在地上留了大大小小的一片雨渍,厚重的窗帘被风拉扯得翻动着,噗噗的破空声一声又一声的在寂静的病房里响,扰乱了周瑾的思绪 他起身想把窗户合拢,但医院的设施有些老旧,无论是设备还是装修,整个窗沿泛着锈黄,滚轮嵌在里面涩涩的,他第一次使力的时候竟是丝毫未动,耐着性子又用力了些,随着刺耳的滑动声响,才费劲的合拢了 旁边病床熟睡的年轻人被刺耳的声音吵醒后,翻了个身,有些被打扰的烦躁,抬眼厌烦的扫了他一眼,又侧身沉沉的躺下去。 盆里的水有些冷了,看了看床上唇色好转的人他准备再换一次热水。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方思慢不动声色的睁开了眼,更准确的说是开了一条缝,因为她不敢明目张胆去看 心里除了逃避,更多的是惊慌失措,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再见周瑾,至少她是这么打算的。 她就这么悄悄的看着他,背对着她往前走。 看不见脸,但人的记忆就是那么奇怪,那些你自以为已经彻底遗忘的人,在生活中的平凡瞬间,只需要一个背影、一个声音和一个熟悉的场景,就会让你为其震动,时时刻刻的提醒你,那些人和事并没有远去。 她心惊肉跳的上下打量,对方转身关门的时候吓的她快速的闭了眼,无声的沉默着,任由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重重的敲击。 等到门彻底关上,确认他走远,她立即大胆的翻身起来,动作迅速,带着慌张。 其实从周瑾给她第一次敷额头起她就醒了,但是她不敢动,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个男人,便任由自己装睡。 掀开被子,上半身还披着他的外套,随她坐起的动作堆落在怀里,方思慢看了两眼,慢慢伸手把它从领口抓起,放到鼻尖轻嗅着 浓厚的松木香,还是记忆力熟悉的味道 方思慢埋头,把整颗脑袋都沉浸在里面,贪婪的动作像是要把这味道吸进肺里,不过这样的动作她不敢持续多久,她得赶在周瑾回来之前离开。 一把扯过床头的挎包,胡乱蹬上鞋子,甚至来不及拉上后跟,像个犯罪现场离开的罪人。 再一次,又这样逃避着、慌乱着离开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眷念,穿走了男人的黑西装。 周瑾回来才走到门口就发现了异常 空空的床位让他脑袋有些发懵 几乎瞬间,他就意识到女人又要跑 他快速走回床边,放下水盆转身就要出门去追 他动作慌乱,盆中水飞溅,往旁边床位溅过去,脑中忽的又飘过年轻人厌弃的眼神 他顾不上这些,转身冲了出去 医院夜里的走廊褪去了白天的拥挤,冷寂的白炽灯明晃晃的在楼道上亮着,照的这个本就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更加的冷寂。 无论他怎么奔跑、寻望,空荡荡的楼道回应他的,都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最后周瑾放弃了,回到病房颓废的瘫坐在床沿上 双手交叠的放在腿上,低垂的肩膀和头让他的坐姿不那么周正,远远看去,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开始欺骗自己,方思慢应该是醒了暂时离开一会儿 他低头,故意不去看空着的床头 那里刚才明明放着她的包,暂时离开怎么可能连包也带走呢 不,或许,包里有着她暂时需要用的东西,可能她去洗手间需要用纸,包里有水杯,她去接水了,所以她需要带着 可能、可能····周瑾想不下去了,他的心有点慌 他怕再一次失去她的消息,他起身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想要询问值班的护士有没有可能看见她的行踪,一伸手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拍打下来,耳边有清爽的声音响起 “找刚才那女孩?” 周瑾诧异的转头看着对方,没有立即回答,刚没有细看,这人留着一头俏丽的短发,穿的很中性,他刚才把这个年轻人误认成了男生。 对方没有管他,继续说着:“你刚才出去打水的时候她就立马起身了,看起来早就醒了,一直装呢,走的很慌,包里的东西还掉了出来,自己走的,不关人家值班护士什么事,大晚上,别折腾别人了。” 再一次被现实打败,周瑾猩红着眼坐下来,全身失了力气一样向后仰,躺在病床上 对方的话他并非不懂,他只是挣扎着不想承认自己再次被抛弃的事实 手掌划过对方躺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 周瑾有些累,双眼有些疲惫的虚闭着 ——连一个问候都不给自己吗?方思慢,你是不是没有心。 少女看着他十分泄气的样子,开口问道 “情侣?” 反正早已被这个男人吵醒,不如拉着他聊聊天。 “嗯” 周瑾嘴角自嘲的拉扯了一个弧度虚应着,有气无力 “吵架了?没关系,会回来的,女娃娃嘛,哪个对她好就和哪个跑,等着,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天真又自信,十分笃定的语气。 对方说的方言,语速有些快,周瑾听得有些吃力,勉力听懂大半 老成的音调配上那张稚嫩的脸庞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周瑾双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语气有些飘忽:“你才多大,你懂什么,等一个人的滋味,无论多久,都太难熬了。” 这种感觉,他熬了十年。 略带讽刺的话语却没有激怒对方,她只是躺回床上,淡淡的张口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嫂子,不过我觉得她说的很对,我也是女生,只有女生才知道女生在想什么,而且,我嫂子每次和我哥吵架,无论走时撂话多么狠,最后都会回来的,我嫂子说,因为他们都很多很多的爱。” 她侧躺着双眼盯着周瑾,真诚又直白的发问 “你们有很多很多的爱吗?” 周瑾张了张口,想了想,没有说话,最后从喉咙间挤出一个单音节词 “嗯” 说完开始思绪翻飞,自顾自的想,有很多很多的爱的人怎么舍得避开自己这么多年,他不确定方思慢现在对自己的情感,或许最后自己的等待只是一场自我感动的笑话。 “那你对她好吗?” “好” 快速又笃定的语气 明明不是自己的麻烦事,少女却还是松了一大口气似的平躺回床上,学着对方仰躺着盯着天花板,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 “那不就成了,等着呗,她忘不掉你的好,会回来的” 又是笃定的语气。 “真的吗?” 周瑾一变之前有些冷漠的态度,有些激动的坐起来,双眼定定的看着少女,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以求心安。 随即他又觉得好笑,他居然把心里的一点希望寄托于陌生人的劝慰,几乎一瞬,又颓废的躺回去了 “算了。” 少女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对着周瑾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傻啊!女生自己不回来,你还真傻傻等啊,那去找啊!去找!去死缠烂打,烈女怕缠郎,女的都受不了这个。” 这句话点醒了周瑾,如果说以前自己找不到她,是因为她离开了他们一起长到大的城市,现在到了她生活的城市,成都不算大,何愁找不到 他猛的坐起来,拿出手机拨打唐泽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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