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人一下就笑了,也并不意外,对方并不是一个斯文到古板的人,只是认定一件事就比较执拗。 从殡仪馆离开后她就知道短时间内对方一定会找上门来,只是比意料中迟了一点。 屋内屋外,一站一坐,就这样无声的持续了一个小时,知道方思慢感觉到有些腿酸才有了离开的想法。 楼上还放着她装了一半的行李,她弯腰揉了揉膝盖,缓慢的挪动步子上了楼 房子的结构注定要让周瑾的期待落空。 方思慢的行李并不多,决定要走后收拾得也很快,哪怕是半夜,只要有离开的机票,她也会迫不及待的走、毫不犹豫。 将客厅的窗户打开,蹑手蹑脚的将行李一件件小心翼翼的转移出去后,方思慢重新回到了门前,已经将近12点,周瑾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看他头歪着,一只手撑着半张脸,方思慢猜他是睡着了。 手机里已经来了短信提示,收行李加上中途周瑾意外的打扰,已经耗了她不少时间,原本充裕的行程一下变得紧迫起来。 她心下一狠,转身走向了窗边翻了出去 她心里的发狠,步子也迈得狠,眼里酸涩得厉害 拉着行李强弩之末的走了十多步后又丢了箱子折返回来 她不敢走太近,只是擦墙转角处站着 手机里的短信不一会儿又来一条 她看了看时间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在黑暗里远远的拍了一张照 夜里风凉,周瑾还在睡,似乎感觉到有些冷,他整个身子有些瑟缩起来,弓在一起 拍的照片只能看到他半张脸,但方思慢心里已经知足 一扭头,这一次,彻底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瑾后半夜直接将整个背抵在门上,屋里一旦有人出入,是无论如何也要惊动他的,他就这么坐在这里睡了一夜 但天亮了,什么都没有守到 他站起来不死心的又敲了敲门,但依旧没有反应。 他下定决定后从包里摸出手机,从同城网站上找了一个开锁的师傅 愣生生的站在这里等对方来 那开锁师傅到后一看这院里杂草丛生,门上遍布灰尘,男人的气场又让他倍感压迫,开口问话时嘴里犹犹豫豫 “这是你家不?” 周瑾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太久没回来了,钥匙丢了,也没人在家,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身份证压给你。” 听他这么说,对方才勉强放下心来 门打开的一瞬间,周瑾立刻察觉到这里确实有人来过的痕迹 屋里尘封八年,除了灰尘还是灰尘 地上乱七八糟印着一串串脚印 即便是在家,脚印的主人似乎也不喜走动,痕迹来来回回就在厨房和楼梯走动,就连客厅的痕迹都很少 他心里一阵狂喜,憋着一口气猛地就往楼上冲,直奔方思慢的房间,像个抓赃的警察 看得一旁的开锁师傅一愣一愣的 一上楼他就看见大喇喇敞开着的房门,一瞬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脚下的步子更加的快了 与楼下相比,这里敞亮一新,无论是方思慢睡过的床还是她用过的桌子,都被人擦拭干净,房间到处残留着有人生活的痕迹 他还来不及高兴,就敏锐的发现与女人生活密切相关的东西全都不在了 抽屉是空的,衣柜是空的,书桌上常年摆着的那张母女合照也不见了踪影 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周瑾不甘心的退出房间,又去了其他房间寻找,最后失落的下楼,房子虽大,但留下痕迹的地方只有两处 厨房里还有一个洗干净的碗和一双筷子,被稳稳的丢在垃圾桶里,似乎是在告诉来人,它们已被主人无声的抛弃。 他来到客厅,墙上那张方思慢父亲死前留下的全家福也不见了,只有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雪白印子,在斑驳的墙面刺眼展露着。 看他失魂落魄,一旁的开锁师傅过了许久才敢开口 “那个~” “你还没给我钱呢。” 周瑾被拉回神,闷声道了句歉,看着对方递过来的手机利落的扫了付款码,还顺带多给了一倍的价钱当做他等待的赔偿。 男人笑着不要,周瑾却不说话,收回视线继续呆呆的看着墙面,站在客厅 男人最终还是收下识相的自行走了。 客厅这张相片是方思慢父亲的遗照,对于她有特别的意义,如果不是打算离开,她不会带走 周瑾一下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把头发被他暴躁的揉乱,坐在灰尘遍布的沙发上许久才回过神,失魂落魄的回家。 他一夜未归,回来又这幅模样,将霍静下了一跳,连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他丧气的摇摇头,走到屋里坐下 “小慢出狱了” 霍静的脸蹭的一下就变了,惊喜得不行,声音几乎开心到失控 “是吗!多久的事儿!她人呢!” “这孩子!提前出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接她。” 她太过高兴,一下都忽视了方思慢出狱,自家儿子不应该是这幅德行 不等霍静高兴完,周瑾接着说 “跑了。” “取了她妈的骨灰,带着他爸的遗照,跑了。” 霍静一下僵在原地,感觉有点听不懂他说话的意思 周瑾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前天出来的。” “取骨灰的时候我收到短信了,我太忙了,没太注意就·····” 霍静一张脸更黑了 周瑾一夜没睡好,眼睛血红 “我昨晚去堵她了,迟了一步,没堵到。” 霍静看儿子这一副落魄样,终于知道事出有因 “她出来都没联系你?” 周瑾摇摇头 “她没什么去处,就在旁边的老房子里。” 霍静一脸的震惊 “不应该啊,我这两天都路过,晚上那里没亮灯啊!” 她这话一说出口,母子两人接下来都沉默了 对方说不定就是刻意躲着她们呢 霍静僵站了一会儿,长长的叹口气挨着周瑾坐下来 “她才出来,可能暂时不想接触生人,我听说监狱里面日子苦,就是没日没夜的干活,也没个知心人说说话,这样的日子熬个八年,是个人都会变的” 她声音开始有些啜泣 “她爹妈都没了,家里不剩什么亲人,我们也不是她的血亲,探不了监,都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她始终放心不下这个好友的孩子,自家儿子也对别人念念不忘 她心里难受也要照顾儿子的情绪 她轻拍了拍周瑾的肩膀,柔声道 “她没跑,根在这里呢,或许只是出去散散心,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周瑾低垂着头不说话,过了好半晌起身进了浴室,一头栽进了卧室里 接下来的日子,他肉眼可见的沉默寡言,公司也不常去了,成天的扎在方思慢家里,有几天甚至还睡了过去。 一天天过去,一月月过去,一整年都完了,女人再也没有回来,电话也是永远打不通 像是彻底人间蒸发了一般。 直到一个新的春节过完,周瑾才认命的接受她离开的事实。 令他难受的是他似乎低估了自己在方思慢心里的位置,成为了一个她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放弃的人 霍静说她出狱不适应,不想见生人,可他是生人么 他苦笑,他不是啊。 与他相比,方思慢在情感上的愚钝简简直像把未开刃的刀,落在他身上,不伤人却令人十分难受。 当年转校之后,因为方思慢的存在,原本与普高那边没什么交流的他,却在一瞬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起先方思慢只是说有同学提议平时周末玩耍让带上他,被周瑾拒绝,后来方思慢将一封封一捧捧的情书堆到了他的面前。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将那些情书排排放在家里的书桌上 一把拉住转身就要走的方思慢 他紧绷着情绪,一双眼睛晦暗不明的盯着她,意有所指的开口问 “你真的想要我拆这些情书么?” 他的心思呼之欲出,女孩却丝毫察觉不到 她雀跃着一张脸,干脆把书包放在他的床上,端了凳子坐过来 看好戏般的开口 “拆啊拆啊!我也想知道写了些什么,那些女孩都挺漂亮的成绩又好,总该有你喜欢的,虽然学校不提倡早恋,但是你们国际部好像没管那么严。” 正是一天里最热的天气,女孩的校服外套被她脱去,随意扔在他的床上,身上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短衫,胸前已经被汗水浸成深色 周瑾眸子一暗,立马移开了眼,伸手去拿空调遥控器。 眼前的女孩和他一样已经长开了身体,两人再也不是小时候能躺一个被窝里的关系了 她大喇喇的坐在桌子前,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看不到窘迫,看不到害羞,也看不到对他丁点的男女之情,对他的提议没有不满,只剩下好奇的探究。 一双大眼亮晶晶,透露着对他最清澈无比的友情。 他心里瞬间窜起一股无名火,将人从椅子上猛拉了起来,方思慢始料不及,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方思慢问道 周瑾不搭话,她站在他面前,他的目光又自然而然的落在胸前那片深色的痕迹上 一瞬间,心里的火更重了 他捞起她放在他床上的书包和校服外套,一下套回她身上,黑着一张脸 “我突然又不想看了。” 他套衣服的力气有些大 “我两都这么大了,你不知道男女之别么,你一个女孩子,别随意脱衣服就往我床上扔。” 虽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是方思慢一下就大笑开了 “我倆还分什么男男女女,小时候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都看过,现在变这么讲究。” 周瑾脸更沉了,啪的一声又把书包甩她身上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 方思慢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变得对两人的性别如此敏感,看着阴沉的一张脸,有些悻悻的说到 “周瑾,你不对劲儿!” 她大声问到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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