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亘晃着书包带,难得悠闲的大脑自我发散。 套路还挺多,真还挺会追的。 发着发,脑子里都不知道过了多少,直到—— 不会追过很多人吧? 难道我还不是第一个吗? 几个想法涌上来,他很成功的把自己气到。一时之前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陈亘放下手,拉上卫衣帽子整张脸埋了进去,把手揣回兜里,转过身就往下走。 郑弥看着陈亘的变脸,以为这人又生气了,拔腿连忙跟着后面追。倒映在台阶上的两个黑影起起伏伏。 “别生气啊,没听过一句话吗?”郑弥追到他身边,赶着说,“生气是魔鬼,你这么漂亮,怎么着也得当天使啊。” 陈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个有趣又鲜活的人,她身上的热情会让和她相处的每个人都由衷的感受到很真实、很具象、很强烈的快乐。 这是他至今为止都没法给予自己的。 他侧眼看她,忍不住发问:“你一直这样吗?” 郑弥不解:“那样?” “思维跳跃,情绪高昂。”有点像个小太阳。 陈亘特意顿了顿,改了心里话:“有点,像个炮仗。” 郑弥可能真的习惯了他的话术和毒舌,一点生气没有,反而颇有道理的认真起来:“怎么可能,人要是所有的情绪都持续在一个点上,那才是真的炮仗,会崩溃地炸掉的。难过、悲伤、激动、无奈才是我们普通人多多少少都会拥有的情绪。” 她低头看着台阶,跳下最后一个,淡淡说着:“我没那么厉害,可以控制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是希望开心的时刻可以长一点。毕竟,笑一笑,十年少。” “我还是希望,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留得久一点。”说着,把脸歪到陈亘前面,朝他明媚一笑,说出后半句—— “然后,拼尽全力,活得精彩又漂亮。” 清亮的眼睛里闪着明快的情绪,两侧下陷的笑弧温柔明媚,齐肩的短发朝右侧一歪,把太阳的尾巴拖进了那个坚硬的琥珀方盒里。 只是画面一闪而过,快到那个镜头无法用暂停键截住,只能永远的留在那部失了焦的、模糊不清的帧率里。 出了楼梯间,郑弥跑去楼梯拐角处,拧了东西过来。 陈亘看着她手里提的东西,意外地单挑一眉:“你还会滑滑板?” 郑弥单手抓着滑板,瞥他一眼:“怎么?瞧不起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会得多着呐。” “我……”陈亘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就没她连续不断的话打断,最后只能在心里否认。我没有。 郑弥还是不想轻易放弃她磕cp的心:“我刚刚到提议你可以思考一些啊,要是不行,就算了。”一想到课后作业,又开口,“对了,你明天有时间吗?” 哟,来了来了。 陈亘也不知道从来冒出的兴奋劲儿,捏着书包带子的手都在用力掩饰自己的得意:“怎么,想约我啊?我可是很贵的……” 郑弥懒得听他唠叨:“是是是,陈亘先生,一秒一千,可我们得找时间做课题,不然您屈尊打个折?给便宜点。” 切,约人都这么敷衍,泡得到才怪。 心里想一茬,嘴上又说一茬,“也行,但也得给点报酬吧。”他顿了一秒,“有糖吗?” “什么东西?” “你这耳朵还是换一个吧,话都听不清。” 陈亘五指张开,呈着阳光递向郑弥,跟个讨要糖果的小孩一样:“糖,如果是旺仔奶糖最好。” 神奇! 这人的表情怎么能这么可爱! 陈亘嘴角挂着笑,那双瑞凤状的琥珀眸轻弯,深棕的卷毛被光滤得发浅,晃晃悠悠地垂在额头上,整个人都干干净净,漂亮得真想让人立刻带走藏起来。 郑弥赶魂地摇了摇头,摆正思想。 她回神,从兜里掏出两颗沾着光的奶糖,疑神疑鬼地递给他:“你怎么知道我有?” “你猜。”陈亘垂眼深看了她一眼,笑得乖张。 让她猜,她那跳跃的思维终于开启,一出口,就惊天动地。 “哇!陈亘,难不成是你先暗恋我的?!那我们那些相遇不会也是你制造的吧?你这么有心机啊!” 陈亘白她一眼,笑得颇无语:“脑洞这么大,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天呐!你还知道我是个写小说的!” “你是个作家?”陈亘眉头紧锁。 郑弥撇嘴看他,批判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浪费皮囊。”又停下脚步来,正经问:“看着不像吗?我这么有文化。” 谁知,陈亘的思维跳走了:“你这话有点歧视文盲啊。” 郑弥摇了摇头,反驳道:“没有啊。”反着反着,话又回到了他俩相同的频率上,“你要是这么理解也行。当然呐,仅仅特指于某位陈先生。” 陈亘点了点头:“行,某位陈先生收到了。” 郑弥看着右边还有几米的食堂,问着继续直行陈亘:“你不去食堂吗?” 陈亘回头,整个人没在香樟倒下的斑驳丛影里,他的情绪变化很快,刚刚那双还溢着玩笑神情的眼睛,现在只剩下被阴影缭下的暗色。 日影明晰的横纵在他身上,把他浑身都染上了点凉气,像一阵沾着冷滟的微风,抓不住,握不了,只能感受到冰冷的刺骨。 陈亘就那样看着郑弥,淡淡开口:“不了,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郑弥又生出那种矛盾的、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感觉—— 他好像正在与这个世界隔离。 郑弥眼睛没由来地被阳光刺痛,心口一颤,却转瞬即逝。明明该退回的,但她还是想再碰碰那个小盒子:“那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 “早上吧,下午有课。” “那早上九点,图书馆门口见?” 陈亘浅浅地笑了下,空气凝滞三秒,悬浮的金色始终和那片冷气充斥的树影横隔,对比鲜明的光影又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分割线,把对视而望的两人放进了自己的时间里。 三秒到,陈亘看着阳光底下泛着暖气的郑弥,寞寞地再次开口,声音淡淡痒痒,像牵引着一条银丝,他握住了头,把尾放了出去。 “我可能,起不来。” 郑弥没听懂他的暗示,却依旧坚持着心里的想法,不管她现在对陈亘是什么样的情感,那个盒子她都想打开,哪怕只是让封闭的盒子开一个小口也好。 郑弥抬手一放,滑板倒地,连跟着脚支地一滑,整个人带着那条滤着暖光的银线,走到了黑色的尽头。 她刹车停在陈亘面前,玩笑开口:“没事,我也不一定起得来。反正时间先定着,能来就尽量来。” 陈亘感受到那股带着暖意的风扑面而来,割开了那条强硬的分割线,把黑色也染得泛着低饱和的灿烂。 他心里那股似海水汹涌的浪潮,也渐渐拍岸覆平。说不清为什么,郑弥总是能毫无征兆地在他的时间之中创造一个个意料之外的奇迹。 让他失控的想逃离,却又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仿佛他再也没了可以自控的能力,只能固执地作个提线木偶。 “可以。”他垂眸看她,笑眼朗然。 郑弥又带着那股浓浓的调侃气:“那冒昧再问一下,我现在能拥有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不然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联系?” 陈亘没忍住笑,心想,这个借口找的可以啊。 “给,加吧。”陈亘小表情压根藏不住,掏出手机调出微信名片,递给郑弥。 还颇有意味地晃了晃。 这怎么还来劲儿了? 看看这幅拿腔作势的傲娇样儿。 真的很想揍…… 郑弥边点微信扫码边抬眼看他,一个视觉冲击过来,硬生生改了后半句话。 啧,长这么帅干嘛。 陈亘懒洋洋地垂着眉,那撮儿耷拉在额前的卷毛被风吹起,挂在头上像个天线宝宝似的,卫衣帽檐上达拉下来的带子也摇在风里晃得得瑟,配上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兴奋,真跟她家那个漂亮美短一模一样。 得了便宜还要装,偏偏越装越可爱。 行吧。下不去手,看不了,遭不住,来劲就来劲吧。 “那我先走了,去晚了螺蛳粉要排老长的队。”郑弥带着点逃跑的意味,语速飞快,“祝你午饭吃得开心。” 说完,支地的那只脚带动滑板扭转方向,刚滑开没几米,那个卡在老电影镜头里的背影突然抬起一手挥着,转头笑着和他约定。 “陈亘,明天见啊!” 这道敞快的声音就那样毫无阻碍地穿过重重叠影,抵达在那个终于被浸出点灿烂的春天里。 右侧那头的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声音混杂,粲然的阳光洒满了树梢,让这个二月呈现出斑斓绿景,美得几乎像是个不真实的、一碰就散的梦。 人群里那个留着齐肩短发,滑着粉色滑板,拥有明艳笑容的背影,也始终被框在身后的特写镜头里。 明天见,多有想念感的一句告别啊。 让人总是无止尽的去期待那天,可以快点到来。 镜头最后,背影消失,树下的那个影子,轻声启唇。声音淡淡柔柔,包裹让人听不真切的情感。 “明天……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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