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紧盯着钟承,问道:“钟公子可知三年前李诚将军战死沙场一事?” 钟承点头,这件事恐怕无人不知。 李诚将军驻守西北,前年西北小国盘巫忽然大举入侵,李诚将军率领五万大军抵御三万盘巫军,按理来说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然而我军大败,李诚将军战死沙场。 还是将军率领宋家军前往,才将盘巫挡在国门之外。 于浩见钟承似乎并不知晓其中具体因由,心中生疑。 当初宋将军将他们从刀下救出时,不少宋家军高级将领都在场,这钟承有软甲,应当也是宋家军的高级将领,怎的他提醒到这里,钟承都还不知自己等人是如何知晓宋家军的软甲的? 想了想,于浩问道:“钟公子可否告知您为何从京城方向来?” 钟承道:“三月前,京中连发三道旨意,召将军独女入京婚配,我等护送姑娘入京,此番姑娘已入京,我等便回雄州城了,只是路上与同伴失散……” 于浩闻言握拳,“这些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这消息他们也听说了,朝廷这旨意的意图,未免太过明显,他们都为宋将军抱屈。 而宋将军居然也真的将宋姑娘送回京城了。 见钟承望着他,于浩暗想钟承或许是这几年才升的官,收敛心神,道:“三年前李诚将军战死沙场,副将乔骆夺取军中大权,铲除异己,我等不服,被乔骆暗算。幸得宋将军所救,我等便逃离西北,来到此处,隐姓埋名。也是那时,我等见到了宋将军所穿软甲。” 钟承暗暗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三年前宋将军驰援西北回来后便大举考核军中将领,想来是怕宋家军内部生乱。 只是,李诚将军以多敌少却大败,不知其中有没有这位副将的作用。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探听雄州城发生了什么事。 钟承道:“原来同为军中同僚,失礼了。” 于浩苦笑摆手,神色黯然。 钟承又道:“只是这一路走来,见到百姓大举南迁,说北方出事了,不知于将军可知晓什么消息?” 于浩连连摆手,“钟兄莫如此称呼,在下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山寨头子。” 说罢,于浩颇有些诧异地道:“钟兄难道没有收到消息?” 见钟承摇头,于浩道:“大概两月前,雄州城百姓听闻宋姑娘被迫回京,于是聚到军营外,要将军打回京师,救回宋姑娘。宋将军正与百姓劝说时,宋家军中将领叛变,煽动百姓,挟持宋将军,要宋将军举旗自立。” 见于浩连连摇头,钟承想到自己的梦,一把抓住于浩,急道:“然后呢?将军如何了?” 于浩吓了一跳,钟承忙松开手,“抱歉,我太着急了。” 于浩示意无碍,接着道:“宋将军自然不从,于是先假装同意,安抚下将领和百姓,然后暗中将挑起事端的人找出来,关了起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钟承奇怪,“那为何还有如此多的百姓南迁?” 于浩道:“虽说雄州城没出什么事,但是听闻北戎正在集结军队,战事一起,百姓自然要逃命。” 钟承想了一会,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他看了眼天色,拱手道:“多谢于寨主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所命,但无不从。钟某先告辞了。” 于浩道:“钟兄是要回雄州城?” 见钟承点头,于浩担忧道:“钟兄可知那日刺杀您的人是谁?如今贸然上路,恐怕再遇危险。” 那日刺杀的人吗? 钟承暗想,雄州城将领叛变,百姓暴动,如此大的消息他们却没有收到半分线索,说明有人在中途拦截消息。 而京中有宋雁书为他遮掩,他出城时又格外注意,并没有人跟踪他。 所以他必定是在途中被发现的,那么中途刺杀他的应当是与拦截消息的是同一伙人。 所以,这背后之人便是在雄州城挑起事端的那人。 那么他的消息,应当会在这两日被传回京城。 他得将这个消息先传给雁书,好让她提前做准备,想到此处,钟承望向于浩。 “可否请于寨主帮在下一个忙?” …… “姑娘,咱们这是去哪啊?” 宋雁书停下脚步,见星榆额头冒汗,递给她一张手帕。 “累了?” 星榆忙摇头,“不是,只是城外这个方向过去好像是荒林啊。” 宋雁书奇怪,“荒林怎么了?” 星榆欲言又止,犹豫道:“听说荒林里有妖怪。” 宋雁书觉得好笑,但见星榆一脸胆怯的样子,边走边配合道:“是什么妖怪?” 星榆追上宋雁书的步子,一脸神秘:“我是听以前府里的大娘说的,她说这片林子以前住着好几户樵夫,可约莫二十多年前,林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狐妖,化为人形,将这些樵夫都骗到山崖下,挖心掏肺吃了。后来人们就不敢再住在这里了。” 二十多年前?宋雁书将这个时间记在心里,见星榆仍是四处打量,明显很是害怕,于是拉住星榆的手安慰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那狐妖早已饿死了。” “啊?”星榆有些懵,“狐妖也会饿死吗?” “当然了。”宋雁书认真道:“它既要吃人,自然就是会饿的,这林子这么多年没住人,它没有食物,可不就饿死了。” “哦。”星榆点点头,另一只手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小肚子,嘀咕道:“饿死也太难受了吧。” 宋雁书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星榆,神色奇怪。 星榆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错话,慌乱道:“姑娘对不起,我……” 宋雁书止住星榆话头,笑道:“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道歉?” 星榆仍有些慌乱,主子不高兴,肯定是她做错了什么。 宋雁书握紧星榆的手,“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想了想,宋雁书又补上一句,“你也不会再挨饿了。” 星榆愣住,低头看着宋雁书紧紧握住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宋雁书身后,眼中含泪。 看见宋雁书一手抱住匣子,一手拉住自己,星榆道:“姑娘,我来抱吧。” 宋雁书笑道:“不必,一个小匣子罢了。” 未几,宋雁书带着星榆到了林中央贺晏明的居所,见院门紧闭,扣门也不见动静,心中疑惑。 难道贺晏明今日也不在? 想了想,宋雁书将匣子放在院门旁,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子,在地上刻画。 星榆垫脚去看,宋雁书回头笑道:“你想写?” 星榆摇头,神色有些暗淡,“我不识字。” 宋雁书默了一瞬,“回去让文绣教你可好?” 星榆兴奋点头,随即道:“文绣姐姐昨日教了我两个大字,只是姑娘写的我还不认识。” 宋雁书道:“来,这是贺字,是姓氏,这是公子的公,这是……” “这个我知道,这是公子的子……”星榆不待宋雁书说出来,便兴奋道,随即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姑娘说话,不由屏住呼吸,小心望向宋雁书,见姑娘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着,忽听见后面传来动静,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宋姑娘?” 宋雁书站起身,回头,便见贺晏明一身褐色短衣,肩上扛着些柴火,身上脏污。 贺晏明见到宋雁书,下意识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泥土,却没料到衣袖更脏。 宋雁书上前,递过手帕,并不看贺晏明窘迫的神情,道:“贺公子回来得正巧,我来还贺公子的书稿。” 贺晏明接过手帕,却并不擦拭,低低应了一声,放下柴火打开院门道:“宋姑娘请进。” 星榆见此,抱起地上的匣子,与宋雁书一起进去了。 贺晏明跟在后面关上院门,看见门口右侧土地上刻有“贺公子亲……”几个字。 进了院子,贺晏明将柴火堆到院子右侧,便打了一盆水过来,“宋姑娘请用。” 宋雁书愣了一下,见贺晏明的视线落在自己右手上,不由抬手,这才发现自己手指上沾了石子的灰尘,不由笑道:“多谢贺公子。” “宋姑娘不必客气,贺某失陪片刻。” “公子请便。” 见贺晏明进了屋子,宋雁书这才打量起院子。 那日天色暗,第二日离开又是急匆匆的,后来来此与逃难来的女子谈话时也是满腹心事。 是以虽然来此几次了,宋雁书此时才能认真观察起四周。 此处院子虽小,然五脏俱全,右侧搭建了厨房,一旁堆着柴火,还有一口深井。 厨房内一应俱全,还堆着些吃食。 左侧是一棵桃树,硕大的红桃挂在枝头,看着分外诱人,想必春日定是繁花似锦。 树下摆有石桌,上有茶盘茶盏等物,还有一本翻到一半的书。 稍远处绕着栅栏种了一圈艾草,间杂着些红黄的花,院门到屋子间,铺了一条小石子路。 看起来颇为清幽宜人。 只是此地生活气息浓厚,想必是有人长期居住的。 正想着,便见贺晏明换了一身长袍出来了,发也新束过了。 宋雁书接过星榆手中的匣子,迎上去道:“之前是雁书唐突了,贺公子海涵。” 贺晏明接过,摇头道:“宋姑娘此言实在让贺某无地自容了,若不是贺某那封书信,也不会惹出这诸多麻烦。” “贺公子何出此言?”宋雁书不解。 贺晏明垂眼黯然道:“若是我没有写这封信,便不会让人寻机生事,传递写有谋反的信交给宋将军。田七也不会因此而死了。” “而且……”贺晏明有些自嘲地笑笑,“我所做的事,除了惹麻烦,并没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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