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昨夜赶做衣裳,上午又一直悬心,这会放松下来,便觉困倦了,于是陪着众人勉强吃了几口饭,便回去歇晌了。 贾虎则早早带着饭去了西厢房,说要先给钟承送过去。 宋雁书还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贾虎也能考虑得这么细致了,随即转头看见舅舅捻着胡须,含笑看着贾虎,便明白过来是舅舅提前交代过了。 几人吃过午饭,宋雁书正要回房,就见舅舅抬手阻止。 宋雁书略一思忖,便坐着等众人收拾下去了。 待饭厅只剩下他们两个,陈永年才开口道:“雁书,在中书府书房可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早你便先回来了?” 宋雁书愣了一下,陈永年见宋雁书反应,解释道:“我见你回来得早,便问了文绣。” 宋雁书恍然点头,陈永年看着宋雁书脸色道:“非是舅舅要打探你的事,只是中书府宴会一般傍晚才散,你第一次去,便这么早回来,舅舅担心其中有什么变故。” 顿了一顿,陈永年又道:“你也别怪文绣多话,是舅舅问她的。” 宋雁书笑着摇头,“舅舅这是哪里话?雁书自然是能分清楚好歹的。” 想了一想,宋雁书道:“中书令和康阳炎也在书房内,言语中多有挑拨之意。我便顺着他们的话摆了脸色,而我在这般心情下自然也是无心再与众人一起游玩的,便先告辞回来了。” 陈永年点点头,“原是这样。” 随即,陈永年看着宋雁书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感叹。 他原以为,雁书是宋国忠那个粗汉子的女儿,心思也会粗放些,没想到宋雁书小小年纪,竟能处变不惊,还能理智分析自己的言行。 陈永年捻着胡须,想起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心中有些伤感。 不过这样也好,宋雁书在京城这局势中,有这般能力,自己也能放心些,下午也能去城外寺庙抄些经。 “好,既然没什么事,那舅舅便放心了。” 宋雁书笑着道谢,突然想到祝瑗瑗,不由问道:“舅舅知道中书夫人的侄女祝姑娘吗?” 陈永年正起身,听得宋雁书问他,又坐了回去,想了一会道:“女眷我不太了解,不过这位祝姑娘却是有所耳闻。” 见宋雁书盯着他,一脸好奇,陈永年失笑摆手道:“不是什么正经消息,只是听说这位祝姑娘与一般闺秀不同,极喜看武艺。前年武科状元高马游街时,这位祝姑娘竟当街拦下,非要那位新科武状元耍给她看,那武状元自然不肯,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祝姑娘被闻讯赶来的其父带回,那位武状元才逃过一劫。” 难怪她的态度前后变化这般大,想是自己与那些婆子丫鬟的追捕让她看开心了? 宋雁书有些了然,随即也有些无奈,这些豪门贵胄的喜好怎么都这么奇怪。 不过,这倒是有利于她接近祝瑗瑗。 见宋雁书又陷入思考,陈永年站起身,悄悄出门往城外寺庙去了。 他还有好些经书没抄呢。 …… 宋雁书回神后,见饭厅只剩自己一人了,便也起身回房。 走到院中,宋雁书停了一下,转身去了西厢房。 一进房内,便见桌上两份空荡荡的菜碟,贾虎正倒在一旁的几案上呼呼大睡,对面床上的帷幕放下,透过光看进去,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躺着。 宋雁书有些好奇,放轻脚步走近,正要伸手掀开帷幕,身后贾虎突然暴喝一声,“谁!” 贾虎吃了饭觉得困倦,便趴在几案上睡了,谁知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星榆进来收碗碟了,也没在意,便继续睡了。 谁知那人却径直往床边去,忙爆喝出声,然后才来得及睁开眼,就见宋雁书被他吓了一跳。 贾虎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宋雁书瞪了贾虎一眼,掀开帷幕看了一眼,见是两床被褥堆出来的人样,不由奇道:“这是你堆的?” 贾虎纳闷道:“什么?” 随即走近一看,恍然道:“这个啊,星榆堆的。” 见宋雁书脸色不好,贾虎小心道:“她是你丫头,应该没事吧。” 宋雁书白了贾虎一眼,低声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贾虎忙点头,宋雁书看了他一眼,放缓语气道:“不过,府中的人应该都能猜到,不过消息不能传到外面去,不然钟承就危险了。” 听到钟承会有危险,贾虎这次点头就更用力了,随即走到床榻前,横在宋雁书身前。 宋雁书纳闷道:“你做什么?” 贾虎一脸认真,“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钟承。” 饶是宋雁书再能控制,此刻她都想给贾虎一拳,她指着几案,“坐那去。” 贾虎愣了一下,委委屈屈地坐过去了。 …… 出了西厢房,宋雁书叹了口气,不知道钟承什么时候能传回消息。 一抬眼,便见舅母站在房前,睡眼惺忪地望着这边。 夏兰见宋雁书出来,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我惊到贾虎了,舅母回去休息吧。”宋雁书回道。 夏兰点点头,望了一眼,便回房接着睡了。 宋雁书也准备回房,谁知刚走近,便听见隐隐有哭泣声传来,四下看看,见声音是从自己屋里传来,心中纳闷。 刚一进屋,便见星榆坐在凳上抹泪,文绣正蹲在星榆身前轻声安抚。 “这是怎么了?”宋雁书想到刚刚自己跟贾虎说的话,有些心虚,不会被星榆听见了吧。 她并非在怀疑星榆,只是这事确实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更何况,她们二人确实刚刚进府。 文绣见宋雁书进来了,忙拉着星榆起身。 星榆深深地低着头,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藏下。 宋雁书走近,拉星榆坐下,伸手替她拭泪,问道:“你可是听到了?” 文绣见宋雁书直接用手擦泪,默默收回递到一半的手帕,又见宋雁书似乎有话要问,便准备退出去。 星榆察觉到文绣的意图,忙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文绣,文绣一时两难。 宋雁书对文绣道:“你也坐吧。” “是。”文绣搬了一个矮凳过来坐下。 星榆见此松了一口气,手指用力缠在一起,脸上很是纠结。 宋雁书看着星榆仍稚气满满的脸,放柔声音解释道:“我并非是在责怪你。相反,你能想到用被子堆出人形,足见你聪慧,并且也是想要更好地掩饰这件事。我只是在告诫贾虎,让他更加重视这件事。” 星榆小心看了宋雁书一眼,点头,声音中仍带着一丝哭后的哽咽,“奴婢知道。” “既然知道,又何必还掉眼泪。”宋雁书擦去星榆眼角积攒的泪水,打趣道。 星榆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躲,抿着嘴。 文绣在一旁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二人刚刚入府,姑娘不告诉我们这些也是常事。星榆是哭今日未能跟姑娘一起出府。” 宋雁书有些哑然,“你是想出府看看吗?” 星榆愣了愣,似乎担心宋雁书误会她想离开陈府,忙摇头。 宋雁书看了文绣一眼,明白过来,对星榆道:“今日我们去中书府赴宴,你年纪尚小,我便只带文绣去了,不是不愿带你去。” 她去之前也不知会遇到什么,有没有危险,只能保证自己能护住一人,便只带了文绣,没想到星榆会因为这事而不安。 宋雁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也是,她们的身家性命全在自己手上,自己若厌弃她们,她们不安也是正常。 倘若她们能自己安身立命,便是平凡日子,也比仰人鼻息,揣揣不安,揣测他人喜好过活要好。 想来,星榆冒险在西厢房堆出人形,也是想要讨好自己。 思及此,宋雁书含笑对星榆道:“你可有什么擅长的?” 星榆愣了一下,望了文绣一眼,见文绣鼓励地看着她,抬眼飞快扫了宋雁书一眼,“……会一点刺绣,会做饭,还会打扫屋子。” 宋雁书点点头,想起舅母的手艺。 宋雁书觉得可以让舅母教星榆刺绣,倘若星榆有此技法,日后找个衣行养活自己应当不是问题。 不过这事,自己还得先问问舅母,舅母同意了才好跟星榆说。 于是笑道:“那你给我绣一块手帕出来吧,我正觉少了手帕呢。” 星榆眼睛亮了亮,忙点头,小脸上现出笑容。 宋雁书转头问文绣,“你擅长什么?” 文绣略一思忖,小心道:“我会一点书画。” 宋雁书眼睛一亮,她正愁找不到善书画的人看贺晏明的字呢。 于是拉文绣过来,将笔递给她,“写几个字我瞧瞧。” 文绣接过笔,研了些墨,认认真真地写下几个大字。 宋雁书在一旁见她动作娴熟,持笔轻巧,下笔又稳,一派行云流水,便知那个“会”只是谦词。 她细细看了文绣的字,只觉写得很好,于是持笔按记忆写下几个贺晏明的字,问道:“你看这几个字怎么样?” 见文绣有些犹豫,宋雁书道:“你放心说便是了。” 文绣道:“这几个字……不像姑娘会写出来的字。” 宋雁书奇道:“怎么说?” 文绣见宋雁书神色并无异样,于是道:“这字一看便是临摹的他人的字,运笔之处有些不顺。” 宋雁书夸道:“文绣好眼力。” 文绣有些不好意思。 宋雁书转身从衣箱下面的匣子里抽出一张贺晏明的书稿,放在文绣面前。 “你看看这个字,临摹一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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