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雨势越来越大,窗外雷声轰鸣。 苏景玉浅睡了片刻便醒来,小心地活动着被逢月下巴压的发麻的肩膀,身体向床外挪了挪。 枕边的少女贪恋他身上的温度,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贴过来,小手摸索着环上他精瘦的腰身。 苏景玉蹙眉,拎起搂在他腰间的小手推去一边,将两个人之间的空隙用被子掖的严严实实,做成了两个半圆形的独立被窝,安心地闭上眼睛。 还没等睡熟,隔壁那只不安分的小脚轻而易举地踢毁了“界墙”,紧接着整个身体凑了过来,小手从他结实的胸口摸索过去,一直伸到他腋下搂着他,似乎还觉得不够暖,干脆枕到他肩上,微凉的额头紧紧地贴着他的脖颈,满意地抿抿嘴,不动了。 苏景玉看着逢月轻哂,心道睡前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像他会把她怎么样似的,睡着了就变成这副死德性,还好没有把外袍衬里给脱了,否则还不知道被她怎么摸呢! 抓起她的手臂向床里一推,推的她一咕噜平躺在床上,自己转过身,背对着她睡去。 刚睡了没多久,背后仿佛传来一股温热绵软的触感,紧接着一条腿压在他腿上,纤细的手臂贴着身侧一直摸到他胸前,从斜襟探入,紧贴着单薄的里衣。 苏景玉忽地醒来,脊背僵直着不敢乱动,生怕触碰到背后那片绵软,身体又向外挪了挪才转头推开缠在他身上的少女,紧贴着床边平躺着。 他此时又困又累,闭上眼睛,全然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算了,随她怎么样吧。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没等他睡着,枕边人又侧过身来抱着他,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颈间,莺歌燕语在耳畔回响,他全身滚烫,再也难以入眠。 苏景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将拂风平日念的那些错乱的经文念了几遍来分散注意力,但并没有什么用,血气一阵阵上涌。 偏偏枕边人越发不安分,搂在他胸前的小手忽然向下一扫。 “林逢月!” 苏景玉一把打开她的手,将她推的贴靠向床里,双臂伸出被子外,忍着凉飕飕的夜风,死死压住身体两边的被子,以防她再次入侵。 刺眼的闪电照的房里亮如白昼,瞬间又是一片漆黑,苏景玉睫毛微颤,慢慢冷静下来,回想着刚刚心底默念的那些经文不禁失笑。 他十二岁起跟在拂风身边,从一个懵懂少年逐渐成长为一个男人。 拂风教他要正视身体的变化,不必过分压抑自己的欲望,还教他如何自给自足,什么频次既能满足自己又不会伤身。 当年的他年纪还小,恼羞成怒地指责拂风教坏了他,拂风对他说食色性也,再说他将来要成亲,床笫之事同医术、武功一样,也要潜心钻研,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难得严肃地告诫他,这种事情断不可胡乱为之,除非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才能与她共享极乐。 苏景玉看着枕边人,不经意间嘴角扬起。 心爱的女人,他也不清楚她算不算,拂风那个老光棍自己都没有爱过,更没有教过他怎样才算爱上一个女人。 他只知道自己并不像一个月前那样反感她触碰他的身体,只是此时此地不合时宜,所以心里格外别扭罢了。 * 梦里春光旖旎,全然不同于现实中的雷电交加。 温软的床榻边,月白的纱裙如烟雾般飘落在地上,逢月瘫软在夫君的怀里,与他唇齿相依,厮磨缠绵,他动情地亲吻她,柔软的双唇挑逗她攀上欲望的巅峰。 “桑婉……抱我……” 他喘息着在她耳边轻唤,她睁眼,手臂紧紧圈着他,微颤的指尖一寸寸触摸着他近在迟尺的脸颊,想要将他的样子牢牢地刻在心里,随之抬头吻上他的唇。 她缩在他怀里,委屈地呢喃低语,“夫君,你别再离开我。” 他温柔地抱着她,修长的手臂揽着她腰下,“不会的,我一直陪着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她把脸颊贴在他滚烫的胸口上,抓过他身上的鱼形玉佩在手里把玩,上面刻的花纹依旧看不分明,摸上去却清清楚楚,是细密的鱼鳞…… * 不知什么时辰,轰隆隆的雷声终于停了,只听见雨水打窗敲瓦的噼啪声,还有耳边间歇响起的令人血脉喷张的低吟声。 苏景玉睡意全无,冻的冰凉的手臂仍死死地压住身体两边的被子,茫然地望着床榻的顶板,任由逢月的小手从被子里钻出,在他脖颈上摸来摸去,强行压抑着心底的欲望与冲动,感叹自己的定力实在是难得一见。 心里嘀咕着这都多久了,她梦里那位也该歇歇了,如果换做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折腾这么久,不过看祁家那个带玉的弱不禁风的模样绝迹不可能做到,也不知道这丫头喜欢他什么! 回想起当日在衍王府水榭边看见的那一幕,他心里一阵酸涩,别扭地转过脸。 直到窗外涌入一丝光亮,枕边的少女终于安静了,裹紧了被子安稳地睡去。 苏景玉彻夜未眠,困的实在睁不开眼,把两只冻的冰凉的手臂缩进被子里,暖意登时传遍全身,舒服地喟叹一声,很快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雨后柔和的阳光自窗外射入,驱散了房中的寒意,房檐上的雨水汇流而下,映在轻薄的窗纸上,散着各色的微光。 逢月还像昨夜一样,头枕在他的肩上,身体紧紧地缠着他,手贴在他心口。 不同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手臂绕到她身后抱着她,把她揽在怀里,轻笑一声掩饰心底的悸动,忙把手收回到身前,转眸看着她。 她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纤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扫在他紧实的下颌处,痒的他侧脸一躲,这一躲幅度过大,牵动了肩膀。 逢月睫毛轻颤,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他,枕边人面目模糊,轮廓却同梦里的夫君极为相似,惊得她胸腔滞闷,鼻尖泛红,迷离的目光陡然一亮,看清了枕边人的样貌,眼底的失望转瞬即逝。 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他,登时像是被火烧到一般弹开,向后躲到床里,抱着被子羞的面红耳赤。 苏景玉手肘支撑着脸颊面向她侧躺着,唇边勾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慵懒惑人,丝毫不留情面。 “睡醒了?昨晚我差点被你给扒了!你还躲!” “苏景玉!” 逢月恼羞成怒,她清楚地记得昨夜在梦中与夫君缠绵,知道苏景玉的话并不是信口胡说的。 气鼓鼓地在被子里紧了紧敞开的领口,从他脚边下床,挪到窗边看向窗外,心里躁动难忍。 梦中的夫君依旧面目模糊,身上仍带着那块鱼形玉佩,这一次她记得很清楚,玉佩上雕刻着细密的鱼鳞,与祁公子的那一块只是图案略有不同,颜色、样式几乎一模一样。 若新婚那夜的梦是巧合便罢了,时隔一个月,两次梦境,同样面目模糊不清的枕边人,同一块鱼形玉佩,真的只是巧合吗? 桑婉,她清晰地记得这个名字,梦中的夫君这样称呼她。 若真的是祁公子,他会不会也做过同样的梦?会不会知道桑婉这个名字?要不要趁着他还未与姜姃定亲,去找他问问? 可苏景玉说的没错,她嫁进定远侯府,即便只是一年之约,在外人眼中她就是有夫之妇,的确不方面与祁公子私下约见。 要怎么办才好? 苏景玉答应过她,愿意与她尽早和离,放她离开。 可她与他成亲才刚满一个月,苏景玉与苏天寿之间本就不睦,再因为和离的事得罪了衍王府,惹的他们父子俩翻了脸如何是好? 这段日子苏景玉颇为照顾她,她不能这样伤害他,况且昨夜她还对他……今日就开口提和离的事,把他当什么呢? 逢月轻叹,她与祁公子若真是姻缘天定,就不怕等过这一年,如若这一年里祁公子与姜姃成了亲,只能说明梦境不过是巧合罢了,或者她将来的夫君另有其人。 暗自下了这个决定,逢月心里轻松了不少,转过身来刚好对上苏景玉探究的眼神,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再度涌上,忙把脸转去一旁。 上次是新婚之夜,这次是与苏景玉同床共枕,为何两次都刚好都被他瞧见?她昨晚到底对他有多过分? 逢月紧抿着唇,羞的恨不能遁地而去。 好在苏景玉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起床看着袍子上的褶皱,无奈地蹙眉,穿上轻纱外袍系好腰带,把房门推开一条缝隙。 顺子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了,小碎步倒腾到门口,见苏景玉推门出来嬉笑道: “世子啊,车夫一早出去看了,山路上尽是些水坑,要不咱晚点再走呗?再说昨晚雷声太大,估计您和少夫人也没睡好,正好睡个回笼觉。” 苏景玉知道是他自己想睡回笼觉,笑着瞪他一眼,“等到晌午大太阳出来,雨水渗下去再走吧。” 顺子欢快地应下,吩咐小道士准备洗漱的温水和早膳去了。 玄清观的早膳同样是清汤寡水到难以下咽,好好的食材都给糟蹋了。 苏景玉轻笑,或许道士都这样吧,拂风那老家伙做的菜比这还难吃。放下竹筷看着身边的逢月,她早已经忘了羞赧,低着头吃的正来劲,看样子是真的饿了。 苏景玉走到窗边推开窗,透过树林放眼向东望去,十年前那座小亭子还在,只是亭柱一直没有粉刷过,红漆掉了大半,灰溜溜的,看起来古朴雅致。 “一会儿一起出去逛逛?” 苏景玉回头。 逢月自打嫁进苏府,出门的次数比以前少了太多,难得有机会出来看看山水,兴奋地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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