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队，真是你！” 两个大男人兴奋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百米冲刺跑过来往段邃身上扑。 段邃被两人的力道撞得后撤半步，一下笑了，拍了拍他俩的后背，“好了，站好。”他情绪向来内敛，此刻，也有战友重逢的喜悦。 “是！”两人立刻站成笔直军姿。 转而，眼睛乌溜溜地，十二分震惊地望着陆斯陶。 视线对上，陆斯陶礼貌弯唇，冲他们摇摇手：“你们好。” 曾旭和汪泰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像他们段队，可那个身影跟一个姑娘在一块儿，又是牵手又是摸脸，完了以后还弯下腰让姑娘摸头。 他俩顿时觉得这人不可能是他们段队。 他们段队割掉脑袋碗大个疤一狠人，虽然长着一张招人的脸，但整个就一孤独终老的脾气，身边有姑娘就够不可能的了，怎么可能还黏黏糊糊地弯腰让姑娘摸头。 可走近了一看，还真是他们段队！ 两人又震惊又兴奋。 再看这姑娘，漂亮得不像真人，却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居然能镇得住他们段队。 两人顿时对这姑娘心生敬佩。 随即热情地喊：“嫂子好！” 声音洪亮得像军训喊号子现场，惊飞半广场鸽子，陆斯陶也被惊到，打招呼的手都忘了收回。 段邃把她静止的招财猫爪子按回去，拉到自己身边，瞥向两人：“别乱喊。” “抱歉抱歉。”曾旭忙说，“平时嗓门大习惯了。”接着又放低声音，重新喊了声：“嫂子好。” 段邃：“……” 陆斯陶倒觉得他们可爱极了，忽然又想起刚才擦汗的那句歧义，忍不住笑了出来，心说，不愧是战友。 汪泰倒是听出来段队的意思不是嗓门大，而是不让乱喊称呼，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曾旭，笑着说：“段队，介绍一下啊。” “已经不是你们队长了。”段邃说，“喊名字就好。” “你永远是我们队长。”曾旭立马接话，颇有几分信誓旦旦的味道。 汪泰也接：“对！” 段邃没和他们拉扯，指着高个一些的年轻人对陆斯陶介绍：“曾旭。”再示意另一个，“汪泰——他们都是我以前的战友。” 他低眸看一眼陆斯陶，对面前的两人说：“她是我的——” “雇主”俩字没说出来，因为陆斯陶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他偏头看过来，陆斯陶也看向他，目光清澈，似乎不懂他在看什么一般。 他没了话音，她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陆斯陶。你们叫我斯陶就行。” 看着两人的小动作，曾旭和汪泰：“好的，嫂子！” 她又是笑了下，也不反驳。 段邃看着她，心底微动。 “段队段队，再看就成望妻石了。”曾旭轻咳了声，揶揄。 段邃抬眸瞥他一眼，曾旭立马闭紧嘴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汪泰笑说：“这小子快结婚了，看啥都……那话咋说来着，哦对，看啥都冒粉红泡泡。嫂子别介意。” 陆斯陶摇摇头：“不会。”她看向曾旭，“恭喜你。” 曾旭的那个女朋友，全中队都知道，那姑娘是曾旭刚进中队，第一次出任务时，碰巧遇到，从泥石流下救出来的被困游客。 他刚追到那姑娘的时候，就在整个中队炫耀，这么多年异地分离，两人一路走来，确实不易。 “要结婚了？”段邃笑着，拍他的肩膀，“是该恭喜。” 一说到结婚，曾旭笑得合不拢嘴，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到时候队长你带嫂子一块来啊。” “求婚还没成功呢，就想婚礼了。”汪泰揶揄他。 “这不就来买求婚戒指了么。”曾旭嘿嘿笑，“我就说我老婆是我的福星吧，出来给她买戒指，都能遇到段队。” “没想到，还能见到。” “既然大家都在章城，这回得好好聚聚。”曾旭停了停，声音低下来，“我还想着，过几天，去看看向宇。” 气氛忽然沉了下来。 段邃看他一眼：“不去买戒指了？” “买，买，段队你不许走啊，咱今天就聚，必须得聚。”曾旭笑嘻嘻看陆斯陶，“嫂子也一块。” “你今晚求婚？”陆斯陶新奇问。 “不是，不是。”曾旭又害羞了，挠着脑袋，“求婚是过几天……我求婚那天，段队和嫂子也得来给我当见证啊。” 陆斯陶转头看段邃，这是他和他战友之间的事，她自然不可能自作主张。 段邃与她对视三秒，低声说：“你想去，就去。” 对面两人挤眉弄眼的偷乐，问他们接下来要去哪。 段邃低眸看陆斯陶的意思。陆斯陶迟疑一霎，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拉着段邃和自己保镖躲猫猫的行为。 看她表情犹豫，两人随即极热情的邀他们同行。 陆斯陶想了想，答应了。 - 在珠宝首饰柜台，服务人员一听要买求婚戒指，立马把几款热销的戒指摆在柜面上，热情的一一介绍。 曾旭本来一阳光开朗大男孩，也是能杀伐果决的人，这个时候完全懵了，什么三十分五十分，切工、净度、色泽，戒托材质，他睁着清澈无辜的小眼睛听得极认真。汪泰抱着学习经验的心态，趴在曾旭旁边，听课似的。 陆斯陶没什么兴趣陪听，她坐在高脚椅上，垂眸看饰品。 陆斯陶平时买珠宝首饰，一般是在拍卖会上，或是私人定制，抑或让品牌方送到家里挑选，鲜少来柜台逛。 这会儿有闲心，她示意另一个店员把一对耳环拿出来看。 她出声问段邃：“这对耳环好看吗？” 细长的耳线，低端坠着一颗红宝石。 服务人员细致且专业地将其放在她的耳垂边试看效果。 她的肩颈线条漂亮，皮肤很白，红宝石坠子垂在颈侧，折散的光斑落在颈上晃悠，晃得人心乱。 不见他说话，陆斯陶转头看过去：“问你呢，好看吗？” 段邃垂眸看着她，低声说：“好看。” 陆斯陶笑起来。 店员也热情附和：“人更好看，这对耳环真的很适合您。” 她在珠宝柜台这么久，深知不能通过外貌来判断顾客，但没办法，这位顾客真的很漂亮，气质也矜贵，光看对方戴的项链，虽然只是简单的日常款，但根据她多年的经验，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她男朋友满眼都是她，看起来很喜欢她，也不像是小气的人……店员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大单。 曾旭忽然举着一枚戒指凑过来，笑出一排大白牙：“嫂子，你觉得这枚怎么样？” “很漂亮。”陆斯陶诚恳说。 “那这枚呢？”曾旭又举过来另一款。 “也漂亮。”基本的介绍店员已经做完了，陆斯陶就从另一个方面认真地给出建议，“但这两款风格不一样，要看你女朋友平时的喜好是怎样，或者她平时的穿搭风格，更适合哪种。” “这枚。”她示意第一款，“适合正式一点的风格。”她再说第二款，“这枚适合日常素净一点的。” 曾旭看看这枚，再看看那枚，努力思索。 最终的抉择还是要他自己做，几人都没打扰他思考。 陆斯陶转头小声跟段邃邀功：“我是不是超厉害的？” 小表情骄傲得很。 段邃不禁笑了下，顺着她说：“嗯，厉害。” 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笑意，莫名的有种纵溺的意味。 ……纵溺？ 陆斯陶轻轻眨了下眼。 店员想说，两位要不要再挑挑耳环，看着他俩说悄悄话的那氛围，没敢乱打扰。 曾旭买完戒指，一块去了咖啡厅稍作休息。 曾旭现在一身轻松，笑嘻嘻的跟陆斯陶说段邃以前的事。 “我还没进中队之前就听过段队的大名。” “……我们段队那可是蝉联多届总部特战大比武的第一名，精英中的精英，到现在都还有没被打破的记录。” “……我们段队是出名了的狠人，训我们狠，对自己更狠，我刚进队里那会儿，还是个愣头青，就觉得这人太拽了，平时那张脸也看不出个喜怒，本愣头青最看不惯这样人，私下没少骂他变态，后来一起出生入死彻底被段队的风采折服。” “……就说有一回出任务，段队为掩护我们战友受伤，贯穿伤血肉模糊的，我们段队愣是没吭一声，连声调都没变，依然冷静指挥，冲锋陷阵。” …… 陆斯陶只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心惊，忍不住转头看段邃。 与她对视，他低声说：“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我们可一点没夸张啊。”曾旭和汪泰忙澄清自己。 段邃睃他们一眼，两人立马端起杯子喝咖啡，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陆斯陶收回视线，望着面前的咖啡杯，出神一霎。 - 一杯咖啡结束，时间也差不多了，曾旭去接女朋友，陆斯陶便跟段邃和汪泰一起去了晚上吃饭的餐厅。 开车的时候，陆斯陶看见云焦他们的车在后面。 她都看见了，段邃不可能没发现。 汪泰还在旁边，她小声问段邃，他们是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 段邃说，珠宝柜台选戒指的时候。 这么早？ 云焦能定位到她，跟上来是必然，陆斯陶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她先前想过，他们跟上来，大概率会被段邃发现，那她就拉着段邃继续跑，躲猫猫的过程也蛮有趣的。 只是没想到，遇到了他战友。 躲猫猫游戏暂时中止。 “那你战友，”陆斯陶轻声问，“也发现了？” “嗯。”他没否认，只说，“没事。” 想必他解释过了，陆斯陶点点头，就没再管，只发消息给云焦，告诉她，自己现在超安全，让他们找地方休息一下。 餐厅大概是曾旭的女朋友早就选好的，是一家网红餐厅，装修得很有氛围感，包厢里有影音设备，娱乐一体。 陆斯陶翻了翻影音设备的歌单，放了一首Travis的《Closer》。 汪泰出去上洗手间了，包厢里只剩下陆斯陶和段邃。 她靠在窗边，手指绕着照进来的一束夕阳，安静听着旋律。 段邃靠在另一扇窗边，什么都没做，只看着她。 金黄的太阳光线照得她的手指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质地，玉一般。 陆斯陶想到一个问题，抬眸，一下与他的视线相撞。 浓黑的眼瞳被阳光照得清透，低垂着，安静看着她，陆斯陶忽然有点无所适从，想说的话也忘了。 她忍住想闪躲目光的念头，直直地看回去：“怎么了？” 段邃被她的小表情惹得想笑，“没事。”他说。 “你是不是想笑我？”陆斯陶问。 段邃只笑，不答。 他看着她问：“会不会无聊？让你和我战友聚会。” “不会啊。”提起这个，陆斯陶笑了，“我觉得很有趣。他们说的事情，我都是第一次听，还蛮感兴趣的，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嘛。你战友也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们。” 段邃望着她，目光动了动。 不多时，汪泰回来了。曾旭接女朋友也回来了。 曾旭的女朋友叫冯晴，气质温柔大方，和曾旭的性格看起来很是不同。 冯晴后面还跟着另一个女孩子，介绍说是她表妹，叫初冉。 陆斯陶认出这个女孩子，是在威士忌吧要跟段邃喝酒的那位、蒋延洲的女伴。 她似乎也认出了他们，眼睛紧盯着段邃。 冯晴以前去队里看曾旭时，见过段邃和汪泰，笑着打了声招呼，路上也听曾旭说过陆斯陶，也冲她叫了声，嫂子。 再转头一看自己表妹，眼睛直勾勾盯着人段队，太不礼貌了，她忙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 初冉回过神来，笑了笑打声招呼。 天色渐暗，几人便落下座点菜。 陆斯陶没什么胃口，这家餐厅的菜色也不合她的口味，保持着基本的用餐礼仪，她并没有挑剔什么，只是没吃几口。 曾旭和汪泰的话尤其多，回忆曾经犹如昨日，但这些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共鸣，冯晴听了无数遍，觉不出什么趣意了，饭吃得差不多，她便主动带两个女孩子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闲聊。 陆斯陶和她们不熟，话也不多，百无聊赖地看歌单，正好周璟打来电话，她便去了门口接电话。 原以为周璟找她只是闲聊，没想到是和未婚夫的矛盾爆发，两人闹翻，才打电话给陆斯陶哭诉。 看周璟的劲头，一时半会也挂不了电话，站在包厢门口有点奇怪，陆斯陶走到走廊尽头的四格窗边，安静听电话。 周璟一边哭一边大骂渣男，发誓一定要把这破婚约给解除了。 陆斯陶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问了句陆斯陶在干嘛，得知对方有事，周璟忙说下次聊。 挂断电话，陆斯陶一回身，就看见初冉抱胸靠在墙边，看着她。 陆斯陶礼节性地轻点了下头，回包厢，却被对方拦住：“刚才和陆小姐通电话的，是周小姐吧？” “怎么？”她嗤笑，“被男人甩了？” 陆斯陶目光冷淡下来，轻扫她一眼：“你有什么事？” 初冉扯唇冷笑一声：“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不是特看不起我们这种人？” 陆斯陶不懂她的脑回路，也懒得跟一个半醉的酒鬼费口舌，丢下句：“少脑补点内心戏。”迈步要走。 又被拦住。 初冉实在不甘心。 在wonderwall威士忌吧里，陆斯陶一开口，平时自己仰视的那些人吭都不敢吭一声。 她是罪魁祸首，可对方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不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不屑对付她，所以直接问责那些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令人生厌。 今天席上遇到，还是装不认识她，仍是一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还装得挺无辜，勾搭完蒋延洲，又跟自己保镖搞在一起。 初冉冷哼：“你很享受被男人追捧的感觉吗？正好，我刚才遇到个朋友，看上你了，要不要介绍给你当舔狗？” “之前没有看不起你。”陆斯陶冷淡瞥她一眼，“但是现在有了。” “你！”初冉一瞬脸色涨红。 又是那样，明明漫不经心，目光清澈，可就是眼角眉梢都挂着骄矜，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初冉说不出自己的感受，有羡慕，但更多的是嫉妒，讨厌。 她从来没见过蒋延洲对哪个女人献过殷勤，唯独这位陆小姐，自己想求都求不来的东西，陆斯陶却不屑一顾，甚至羞辱她视若神明的人。 当真可恨。 初冉愤恨地瞪着陆斯陶。 陆斯陶没再理会她，径直往包厢回，猝不及防地，手臂被对方抓住。 陆斯陶还没反应过来，初冉猛地将她朝最近一间包厢门口出现的男人身上推去。 “既然这么喜欢被男人追捧，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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