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嵩自十年前被突厥人攻入中原就一蹶不起。 但长安作为皇帝所在的地方,一点也看不出丝毫的萎靡,反而是热闹非凡。 长安的大街上早早就有侍卫在一旁维持着秩序,那些百姓十分兴奋地站在街道一旁观望。 有一来长安做生意的商人有些不解道:“这长安城是怎么了?” 若是有什么大人物清道的话,那些侍卫也不像是要驱赶百姓的样子。 而且那些百姓脸上都带着兴奋,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他旁边的一位百姓道:“你不知道?今天可是顾家迎娶谢家女郎的日子。” “顾家?”商人有些惊讶道:“难道是十年前救驾的顾家?” “要不然还有谁。” 十年前突厥人侵犯中原,那时候的皇帝还只有八岁,只能跟随那些大臣们匆忙逃命。 若不是顾家拼命抵抗,皇帝恐怕当时直接就被活捉,那可真是奇耻大辱了。 顾家因为此事当时被皇帝大为信任,风骨也是被各个文人赞扬。 顾家家主也因为此事受了重伤,在三年前去世了,接他爵位的就是他唯一的儿子顾端。 所以现下成亲的就是顾端了。 而谢家的那位女郎自然就是隆州谢家的女儿——谢三娘。 谢三娘可是有名的才女,此女之前一首《叹西风》,让各个文人追捧至极。 而且谢三娘为人温柔善良,又不失文人风骨,容貌更是倾城,自她及笄以来,来求亲的简直踏破了谢家的门槛。 谢家三娘嫁给了顾侯爷,倒是郎才女貌,般配的紧。 这次顾端大婚,皇帝为了彰显对顾家的恩宠,自是派人维持秩序。 那薛商人既然赶上了这个热闹自是要留下来看看的,毕竟现在全城百姓都在凑热闹,恐怕也没心情买他的商品。 很快远处就传来了喜乐的声音,一旁的百姓自是期待地看着送嫁的队伍前来。 先入眼的是一队侍卫,自是来保护谢家女郎的,毕竟如今是乱世,路上到处都是土匪流民。 紧接着后面就是八个侍女,每个侍女都长的花容月貌,说是大小姐都不为过。 可这些还只不过是侍女,那花轿之中的谢女郎该是怎样的美貌。 花轿之后的就是谢家的嫁妆,那嫁妆简直望不尽,连绵不绝,果然不愧是世家之女。 那花轿进了长安,自是往顾家去的。 按照流程,谢家女郎花轿进门,安置好便要开始拜堂,再然后就是招待宾客,闹洞房。 一旁的百姓文人自是簇拥着谢三娘的花轿往顾家去。 可就在那花轿到了顾府,下一步就是入门的时候,忽然来了一老嬷嬷高昂着脑袋,道:“站住!” 送嫁的队伍一下子停住了,旁观的百姓文人也愣住了。 那嬷嬷虽然是奴仆,但是身穿绫罗绸缎,明显是顾府女主子的心腹,而顾家的女主子,只有那位老妇人,顾侯爷的母亲了。 侍卫们是来护卫三娘出嫁的,自是不好和后宅的老妇攀谈。 所以花轿旁的大丫鬟乐水上前,行了一礼道:“不知这位嬷嬷是何意,莫要误了吉时。” 顾嬷嬷上下打量了乐水,没有理她,反而是对着花轿道:“谢女郎既然要入顾府,我家老太太有几句话想问谢女郎。” “不知顾老太太有何嘱咐?”花轿中传出了一道轻柔的声音,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这嬷嬷唱的这一出戏,一下子让旁观的人明白了。 这不就是故意在刁难谢家女郎,来摆一出婆婆的威风么? 围观的人只觉得这顾老太太有些太过于着急和露骨了,让一旁的人不免有些担忧谢家女郎。 可谢女郎这一句“嘱咐”直接将这有些争锋相对的局势化解了。 这顾老太太的为难都成了“嘱咐”,毕竟谢家女郎是要嫁入顾府作为女主人的,那老太太自是有些嘱咐的。 围观的人都觉得这谢家三娘果然聪慧,一句话就将这难堪的场面化解了。 顾嬷嬷脸色有点僵硬,她这次来自是受顾老太太的吩咐,给这个高门的儿媳妇一个下马威的,免得以后顾老太太制不住她。 可她也不好做的太过,便继续道:“老太太让老奴问你‘作为顾家儿媳,婚后该如何行事?’” “自是为侯爷打理好后宅,养育儿女。” 众人点头,这话答的自是不错。 顾嬷嬷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道:“自是如此,不知谢女郎这陪嫁的书籍何解?” “自然嫁到我顾家为儿媳,自是要将心神都放在后宅上,怎能还和闺中一样,玩弄这些附庸风雅之物。” 花轿中的女郎没有回话,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那老奴见状自觉搬回了一局,继续高昂着脑袋,逼问道:“女郎作何解释!” 围观的人觉得那老奴说的似乎没错,自然是嫁人,自是要将心神都用在后宅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有些不适。 过了一会儿,那花轿中的谢女郎才开口问道:“不知顾老太君想要如何?” 顾嬷嬷尖声道:“还请谢女郎亲自烧了这些书籍,以此来明志!” 旁观的人一片哗然,有人愤愤道:“这太过分了!” 顾嬷嬷不屑道:“作为儿媳,自是要侍奉婆婆夫君,怎能将心神放在这些东西上面。” 不管众人和谢家的人如何愤怒,可是这件事还是要谢家三娘亲自处理。 毕竟若是处理不好,这一顶不安分的帽子给她戴上,恐怕她在后宅中永远都抬不起头了。 “若是若萱不做呢?” 顾嬷嬷冷笑一声,道:“那谢女郎今天恐怕无法进顾家的门了!” 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众人都盯着花轿看,只见花轿的帘子动了下,一个纤长雪白的手忽然掀起了帘子—— 那谢家女郎竟然掀起了帘子走出了花轿,躬身行礼道:“恕若萱难从命。” 顾嬷嬷尖声叫道:“你疯了!你怎么敢就这样出了花轿的!” “你简直就是不守妇道——” 顾嬷嬷发疯一样的指责,那话语中除了愤怒还夹杂着一些恐惧,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 谢若萱不仅走出了花轿,还将只有夫君能掀起的盖头掀开了,露出了那张美貌的脸。 这一举动,直接让旁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不仅仅是谢女郎的美貌让他们惊叹,而是她这一举动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只见谢女郎开口道:“若萱自小读书识字,习得圣贤之语,自是知书籍珍贵,怎能就这样将这些圣贤之书毁掉。” “若是此次嫁顾家必须毁掉书籍,毁掉这些圣贤之书,三娘……只能不嫁了。” 谢若萱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直接惊呆了在场得所有人,包括顾嬷嬷。 怎么能不嫁呢! 这可是都到了顾家得门口了,就算是退婚也比这样打道回府强。 谢女郎这样回去了,以后该如何自处…… 顾嬷嬷更是要疯了,她不管什么圣不圣贤的,她此举不过是顾老太太听说谢三娘最是爱读书,所以才想要在此事上给她一个挫折。 可谢女郎怎么敢不嫁呢! 她怎么能不嫁呢! 若是谢女郎真的直接离开了,顾老太太好歹是侯爷的母亲,自是无碍,那她呢? 一想到之后,顾嬷嬷简直全身打颤,恐惧至极。 “谢……” 顾嬷嬷该想说些什么,一旁围观的文人不忍开口问道:“谢女郎,你可知此次你打道回府会遭遇什么?” 是啊,一旁的人想着,就算是普通的百姓若是这样一生都毁了,更何况是她呢? 只见谢女郎轻笑一声,“我或许会被家里人送到家庙修行,或许被赶出家门,被天下人唾弃……” 这样的下场,谢女郎怎么能笑的出来的。 “既然女郎知道,为何……” “为何不忍忍?” 谢若萱抬头看着夕阳,此时恰好落日的余晖照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看着谢家女郎,就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一样,身披金纱,貌若神女…… “朝闻道,夕死可矣。”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句话直接让在场的文人心神震荡,口中不停念叨着这句话。 也是此时,顾端听闻此事匆匆赶来,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看着谢若萱本想开口说话—— 只见谢若萱回头看着他,那美貌直接让顾端晃了一下神,也让他失去了最佳的开口时机。 只见谢若萱对着他行了一礼道:“愿顾郎能再觅贤妻。” ………… 谢家送嫁的队伍缓缓向着长安离去,这场本来万众瞩目的婚事变成了一场笑话。 相信不久,这件事恐怕会传遍整个大嵩,也包括谢三娘的那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顾府门口的人和宾客自是都离开了。 顾嬷嬷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她不敢看侯爷冰冷的眼神。 完了,她要完了。 顾老太太是侯爷的母亲,侯爷自是不会做些什么,但是她呢? 顾端冷冷地看着顾嬷嬷,对着手下的人吩咐道:“把顾嬷嬷带下去。” 话音刚落,自是有人将顾嬷嬷直接拖回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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