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担心其他的，老师能帮你的也不多。”刘兰欣仍然心事重重。 没说的是，就算交了学费，她自己不抗争，也不见得能读上书，这是她也无力改变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贫穷让他们过早学会了懂事，一些事即使大人不说，他们也能感觉到。 “我知道，可是老师我不能……” “没什么不能的，”看她还是犹豫，想了下，“要不这样，等你以后有能力的，可以再把钱还给我。” 一块三毛钱，她还是能负担的，只是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原谅她圣母了，实在看不得努力向上的小女孩，连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自己曾经也是个渴望改变自己命运的小姑娘，她得到了好心人的帮助，自然想用善心去回报这个世界。 在她有能力，且对方真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愿意适当伸出援手…… “我不能接受。”许菊花却还是摇头，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偿还的能力。 因为有可能会辜负她，如果家里实在走不开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坚持下去。 “没关系，就当是老师献爱心，你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了，没人会责怪你的。”摸着她的头，柔声说着。 虽然不是很确定自己的付出会有效果，但让她什么都不做，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所以就尽量做到问心无愧吧～ “你也不要有负担，只要你愿意读，老师会帮你，等上了中学也可以申请贫困户，总有办法解决，前提是你自己不能放弃。” 哪怕没能力帮她上大学，小学还是能供得起的，其他就别指望了。 善心是有，真不多…… “老师，谢谢你。”真的，当场就跪下了。 不管有用还是没用，最起码她给了自己机会，人应该要记得感恩的。 “别别别，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不值得。”这下跪虽然不折寿，可她也担不起啊～ 她真的没做什么事，用不着跪地感谢，只要不辜负她自己，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 “可别在这里搞煽情，老师受不了这一套，我能帮你的也不多，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 许菊花的人生从来没有人会暖心对她，总是有人在告诉她女孩是赔钱货、女孩子用不着读书。 只要会下地干活，早点找人嫁出去就可以了…… 她不知道这些人说的对不对，但她不想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 不想十八.九岁就挺着肚子，伺候公婆、照顾一家老小，还要下地干活，明明有机会可以找到轻松的工作。 即使知道这样不合适，她也舍不得拒绝，因为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她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不过就算不能念初中，能上学也已经比大多数人有前途了。 要知道这会真没多少上初高中的，在农村小学毕业，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哪怕只上到三年级，也比大字不识一个要强！ “好了，老师要走了，这事就不用告诉你爸妈了，我怕他们会拦着你。”缓了缓道。 想念个书，真的是太难了，总感觉比她曾经这个孤儿都不容易！ 安抚下她的情绪，也就回家了，这次家访目的虽然达到了，却不怎么圆满…… 从来没想过这些人会这么固执，明明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好，为什么非要弄得跟要害她一样排斥自己？ 尤其是许菊花的妈，同样都是女性，为什么就不能站在女性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反而是更进一步的迫害，许菊花难道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 她知道很多人都重男轻女，但是永远都不会理解这种思想！ 更理解不了的是，很多妇女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她自己难道不是女的吗？ “怎么啦，这么低落，遇到挫折了？”刘子业难得看到有些落寞的闺女，想着鼓励她一下。 “我就是想不通，他们怎么会那么重男轻女？” 有人可以分担自己的烦恼，自然是要说出来，免得窝在心里难受的要死，还被人觉得矫情。 “在咱农村，大家伙都这样，毕竟有些活男孩比女孩能干。像是修大坝的时候，能让女孩子在水里泡着吗？”从另外一个角度劝说。 在农村，女孩就是比不了男孩有地位的。 这种思想不是外人就能解决的，他只能保证自己平等对待每个孩子。 “可是她们可以读了书之后去工厂上班，一样能挣钱养家。”女孩和男孩是一样的。 叹着气道：“有多少人有这样的眼光呢？看到那片地了嘛，他们忙了一辈子，就为这一亩三分地上的粮食，想不了长远。” 这些事情，刘兰欣不是不明白，就是一时想不通…… 时代的局限性，让他们的思想跟眼光都放在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什么以后、什么未来，他们看不到，也不敢去想。 “这人的命呐，没有相同的，你要是想同情，是同情不过来的。好啦，别委屈了，慢慢努力着改变。” 最起码她现在当了老师，有些许改变那些女孩子命运的能力。 “知道了，我再想想。” 想想就想想吧，磕了磕烟杆，老头拍拍屁股走了～是个快结婚的大人了，很多事都能想明白。 想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但她改变不了大局，因为她就是个普通女孩。 只能保持自己不变，往前走，走到哪一步是哪一步…… 谁想到老头刚走，老太太又来了，“兰兰，别黑着脸在那坐着了，知道不，小慧跑啦～” 刘兰欣：？？？ 啥小慧……哦，刘慧呀，“不是，她怎么跑了？” 这到处都要介绍信，她往哪跑？ “前两天说是要去镇上看她那个拐了七八道弯的表姨，就给她开了介绍信，今天人就没影了。”神秘兮兮的说。 刘兰欣放松了下来，“都说去看表姨了，应该还会回来。”还以为跑出省了呢～ “哪呀，你不知道，听说今天那头来下聘，这人都没了，还怎么进行下去？”一脸嫌弃道。 见天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啥都不惦记！ “那这事就是没成？等她回来了，还不得被打断腿呀～”傻乎乎的接了两句。 “你能不能听清楚重点？还担心别人腿会不会打断。”这么傻的闺女，可是让她操心坏了。 刘兰欣懵了，“重点不就是她跑了，之后会被打断腿吗？” 她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好吧，她这会的思绪不在这上面，跟不上她的反应速度。 李淑芬被她噎住了，因为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去表姨家一天两天无所谓，时间长了还能不回来？ 一回来就刘大那性子，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谁让这好好的一门亲事，给闹掰了呢～ 主要是那点彩礼没落到腰包里，本来说下了聘就可以直接把人接走，结果人没了，谁能憋住气？ 什么规矩？他刘大可不讲规矩，刘慧明显不愿意，要是再讲规矩，什么也捞不着！ 结果还是没有死丫头能耐，这也给找着机会跑了，明明前段时间看样子都已经认命了。 李淑芬道：“那不重要，我是来问你，她走的时候有没有找过你？” 这傻闺女不会又帮她了吧？ 刘兰欣摇头，她天天不是学校就是家，根本就没去其他的地方，再说她找自己干什么？ 上次闹掰了之后，就再没来找过自己，而且就算来找，她也不会帮呀～ “那就好，不然那无赖找过来，我也好打回去。”李淑芬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 会跑来说这个闲话，除了要通知闺女一声以外，主要是问问这事跟她有没有关系？既然没关系，她就放心了。 拍拍屁股，走人，“继续发呆吧，妈走了。” 管她在想什么，李淑芬不是细腻的人，注意不了她的情绪，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真的是来去如风，话说，我这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呢？ 算了算了，她还是琢磨琢磨期末考试吧，眼看着就该放寒假，得准备好考试。 虽说他们是九月中旬才开的学，但该考的试得跟上公社小学的脚步，可以一块拿试卷。 这要是考试了，自然要给点小奖励，奖状什么的是铁定的，再准备一些本子和铅笔，到时候发给前五名。 大雪落下来的前一天，他们进行了期末考试，考场上喝着茶的刘兰欣，又一次感受到了老师的快乐。 难怪老师们总会说别搞小动作，站在高处往下看，真的是一览无余啊～ 不过无所谓啦，只要不影响成绩，她对他们的要求不多…… 因为她深切知道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读书的路，能读进去当然好，读不进去再强迫也没用。 她知道有些孩子就是爱动，但不代表他成绩就不好，有些人他就是皮～ 当然，她始终希望这些孩子能够多读些书，对农村人来说，这是最容易拥有的出路。 吹了吹茶叶，没说出那句：别东张西望的，做自己的卷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是实诚，不管会不会，都专注自己的卷子，没心思想别的。 咂摸咂摸嘴，感觉做老师的乐趣，少了那么点，只能说这些孩子们太乖了～ 话说这都放了假，要不要去县里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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