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你觉得……你理想中的国家该是什么样的?”图特摩斯忽然认真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似乎他非常地好奇,好奇我心目中一个理想国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地问题,尤其是在一位有能力实现自己目标的国王面前。哪怕他正值年少,缺乏经验,也绝不能当作是一位可以随意糊弄的人。我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沉思。我理想中的国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往来千年,许许多多的政治家,哲学家都提出了自己的愿景,那我呢?我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想要当权者爱民如子,想要四海升平,八方宁靖。只是这简简单单的12个字,想要真正实践,却很难。 大概是我忽然沉下来的脸惊到了他,图特摩斯那张漂亮的,略带着野性和青涩的脸蛋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猛地将身子向后一仰:“你作什么?” “我看您发呆太久了,还以为您怎么了呢。”图特摩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着又锲而不舍地问道:“您想好了吗?您心目中的理想国家是什么样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我理想中的国家,一定是一个欢乐的国度。人民丰衣足食,可以从事自己想要从事的职业而不会受到出身的限制。而国王也能勤政爱民,懂得克制自己的私欲,审时度势,内圣外王。” “内圣外王?那是什么?”前面的话,图特摩斯都能听得懂,但最后这四个字却让他迷糊了起来。我吐了吐舌头,家中的老爷子念叨了一辈子的政治理想,我一个顺口也说了出来。 “额,‘内圣外王’的意思就是,君主在国内,面对自己的人们应该实行圣人之道,公正、仁慈,而对外则应该施行王者之政。”我有些汗颜,要与一个三千多年前的古埃及国王讲解中国儒家的政治理念,可明明我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 “王者之政,又是什么?”图特摩斯开起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模式,显然对我的话,又或者说是我话中的政治理念非常感兴趣。 算起来,我家的诸位长辈,大多的研究方向都是中国古代历史、文化,唯有我和我那个叛逆的小叔叔,一个蹲在埃及的沙漠里挖着沙,一个在南美的热带雨林里寻找着印加帝国的古老遗存。但从小的耳濡目染,和图特摩斯这样的外行人,还是能说上两句的。 可政治不是玩笑,尤其是在埃及这样的古典军国主义国家里,一国之君的权利很大且缺乏制约。我不得不肃了肃面容,好让自己此时的表情看起来正经一些。 “所谓王者之政,就是任用贤臣,罢黜佞臣、奸臣,秉持公正的态度颁布律法,教化百姓,使之成为良民。”我顿了顿,想起荀子的一些想法似乎并不适用于古埃及此时的国情。又斟酌着说道:“至于对外,自然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取胜,才是上上之策了。” 这个话题一旦说起来就开始变得没完没了,图特摩斯很上道,他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非常的善于思考,也有着及其旺盛的求知欲。这会,他又开始问起了何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又如何才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及为何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这个战争约等于打群架的时代里,对于兵法的要求并不高,哪怕是海军也只是刚刚生出了苗头。只要某一方在数量以及军备上优于另一方,那么手中就已经大抵是胜券在握了。但显然,孙子的这句“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似乎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我却一时语凝,我自己对这句话也是一知半解的,在梦里也不能随手掏出手机百度给他看。这样重要的事,随意敷衍更是件不太负责任的事情。我只好又露出一副高深莫测地神情,笑着告诉图特摩斯:“这就是我今天布置给你的作业,你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才能够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等我下一次再来,我可要好好考考你。” 见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松了一口气,提醒自己等醒了一定要好好的查一查百度。 “神使,我还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图特摩斯有些吃不准地,犹犹豫豫地又问了过来。我可真怕他又问一些关于治国方面的学术问题,让我答不上来。可一口回绝似乎也不太合适,我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什么问题?你问吧。”眼下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要是梦能在这时候醒过来就更好了。可显然阿蒙-拉并未响应我的呼唤,让我从梦中惊起,我只得乖乖陪着眼前的少年坐在铺了一整块兽皮的地面上,听着他期期艾艾地问道。 “神使,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却让我的脑筋飞快转了起来,此时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告诉他一个古埃及化的名字。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过自己名姓的埃及女人。可不知为何,内心却生出了一丝抗拒,就好像是冒用了旁人的名字,顶替了旁人的人生一样。 可显然告知他我的真实姓名亦或是英文名,也都是不合适的。我的内心苦恼了起来。 图特摩斯是个缺乏耐心地孩子,他也不知我的苦恼,见我迟迟不语,他开始催促了起来:“神使,您到底叫什么?总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字吧?” 他还会用激将法。 彼时我正在脑海里挑挑拣拣,想要找出一个最常见,又或是最名不经传的埃及名字来敷衍他。可被他催的烦了,嘴巴快于我的脑子,不耐烦地蹦出了一个下意识的名字来:“那你就叫我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吧。” 这是一个过于荒诞且戏谑地名字,那首在国内风行一时的歌曲,完全是为了和好朋友去KTV唱歌时能有一首歌不让她抢我的麦克风才学会的。为了记住歌里的这几个名字,我费了好一番的功夫,以至于它们如今就像是刻进了我的DNA里,只要说出第一个字,接下来的字就会毫无障碍地从我嘴里说出来。 “达……达拉崩吧什么?”他艰难地想要跟着念一遍,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他念的认真,我却听得乐不可支。他显然从我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察觉到了自己大概是被我耍了。他闭上了嘴巴,赌气似的等着我,任我如何逗他也不肯再说一句话,甚至不愿意再拿正眼看我。 “好吧,我只能向你透露我的其中一个真名了。”我叹了口气,假装为难的说道。 我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图特摩斯。他仍旧拿后脑勺对着我,可那偷偷动了动的耳朵尖却出卖了他。我佯装没有发现他的异动,自顾自地说道:“你是拉神之子,罢了,告诉你一个名字也无妨。我叫……”我故意拉长了语调,看到坐在我对面的少年果然按捺不住,猛地转过身来看向我。 “朱里,我的名字叫朱里。”犹豫了片刻后,我还是将自己的英文名告诉了他。说实话,这个名字用象形文字该如何表达我从未想过,但他若是要问起来,我也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朱里。”他小声地默念了一遍,忽然笑了起来“真是个怪名字。”他抱怨道。 真是个不修口德地臭小鬼,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神明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大概是混的熟了,图特摩斯少了很多的局促,开始变得随意了起来。他靠了过来,又不死心地问道:“朱里,你还有别的名字对吗?不如也一起告诉我吧!”说着又耍起了赖来:“你看,你都已经至少知道了我的登基名和拉神之子名,我再知道一个你的名字不过分吧?” 我冷笑一声,看着他:“哼,我何止知道你的登基名和拉神之子名,你的荷鲁斯名、两女神名、金荷鲁斯名我统统知道。但是……”我话锋一转,略带歉意地看着他:“神明的名字里都蕴含着不同的力量。就像伊西丝女神为了荷鲁斯不惜设计拉神一样,我如今不能将我那个蕴含了魔力的名字告知于你。” 伊西丝与拉神之间的故事在埃及这片大地上,可谓人尽皆知,家喻户晓。图特摩斯没有什么犹豫,就欣然接受了我的托辞。他也没有对我这个忽然多出来的,不在古埃及神话体系中的神使起疑,甚至还满脸的自得之色。 “身为拉神之子,统治人间的半神,我能够看见一些凡人看不见的风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当我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时,他这样给了我答案。 他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展现了自己强大的自信。又或许正是我的出现在巩固了他那因为哈特谢普苏特手握的神谕而动摇的信念。身为一名坚信无神论的现代人,我却丝毫也不觉得此时的图特摩斯好笑,我握住他的手,动容地说道:“对,你生来不凡,注定要见到那些凡人所无缘得见的风景,图特摩斯。”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