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白的灯光充斥整个楼道。 人影交错,如壁画粘贴在墙面上。 一个年轻男人捂着掌心,鲜血从指缝穿过,一滴一滴点落在地。 他往前跑去,嘴里喊着:“阿伟疯了,快来人啊!” 在他身后,令人牙齿酸涩的摩擦声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楼梯口传来脚步匆忙的声音。 没一会儿,几个手里拿着板凳、棍子的人跑出来。 他们脸上都带着焦急,还不等往楼道里张望几眼,就见一道人影扑了上去。 受伤男人一把抓住最跟前那人的胳膊,面色发白,喘着粗气,想说什么又堵在喉咙里,憋不出来。 “小志,出什么事了?” “阿伟……” 小志抓着人的那只手青筋暴露,他不时回头看去,直到一抹怪异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空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像是恐怖电影里最常出现的画面,楼道如漏斗向深处延展。白炽灯的光线忽而昏暗下来,地板上滴落的鲜血如同指路明灯,引得几人将视线投射过去。 在道路尽头。 男人仰面,下巴朝上,头顶正对着地面。露出的腹部微微鼓起,四肢倒扣在地上。被他握在手心的菜刀抵着墙壁,一路向前划动,发出膈人的声音。 他爬行的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就离几人不过两三米远。 只剩眼白的眼球微微突出,分明没有眼瞳却也给人一种被盯着的错觉。 “唔系挂?阿伟这是搞乜嘢?演戏啊。” “演你个大头鬼,这是中邪了吧!” “中邪?” 几人惊呼一声,集体往后退了一步,握紧手里的武器。 顷刻间,中邪的阿伟离几人不过一臂之遥。 他握着菜刀的手高高举起,整个身子也跟着抬高,锃亮的刀尖直冲几人脑门。 仿佛还能听到空气被切割开的声音。 “快拦住他!” 拿着木棍的人下意识抬手,只听‘咔’一声,木棍从中间被劈开。 断成两截的木棍布满裂纹,木屑抖落一地。 阿伟嘴角朝着地面逐渐下垂,若是正着看,他在笑。 他再次举起菜刀,挥刀而下。 板凳男不信邪,举起手里的板凳挡在跟前。 又是‘咔’。 菜刀劈入板凳,卡在了木头里。 有用?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阿伟诡异一笑,手臂使劲向下一掰,又是‘咔咔’一声,板凳……也被劈开了。 “啊!” 几人一声惊呼,默契十足地调转身形,快步朝楼下奔去。 可阿伟的速度比他们还快。 他四肢如同有粘性,吸附住墙壁,快速绕行一圈,一跃而下,拦在了几人跟前。 菜刀沾着血丝挥舞而下。 眼看就要砍在几人身上,侧边飞来一脚,直接踹在了阿伟的手臂上。 ‘哐啷’一声,菜刀从阿伟手中跌落。 在地上打着转,飞出好远后,缓缓停下。 身着明黄色运动开衫的男子摆出招式,与阿伟相对而立。 失去菜刀的阿伟喉咙滚动,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他四肢不住地在地上摩擦,下一秒,陡然跃起,扑向男子。 男人轻嗤一声,早在阿伟有所动作时,他就脚步一转,双手呈抓取状,正好擒住阿伟的手腕。 他轻巧转身,将阿伟往前一晃,正面砸落在地。 不等阿伟下一步动作,他膝盖向前划动,顶住阿伟的脊背,将阿伟双手扣在身后,朝边上几人喊道:“绳子!” 小志手心发疼,但反应最快,双眼往周围一晃,就看到角落里的麻绳。 快步上前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拿起麻绳,丢给男人。 男人动作灵巧,如穿针引线。 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阿伟像陀螺一般飞速旋转。 不过几秒钟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免费看了一场打戏的几人默默伸出手,掌心碰撞。 “啪啪啪。” 鼓掌声在楼道里响起。 小志松了口气,一屁股在墙角坐下,嘟囔道:“幸好安良哥在。” …… 楼道内充斥着各种声音。 婴儿的啼哭,人们的碎碎念,以及如同将死之人的苟延残喘之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闷热的让人难以呼吸。 苗正贤和岑为安赶到时,眼前就是这么一幕。 “大家让一让,出什么事了?” 苗正贤扯着嗓门大喊,这幢楼的人都认识他,一听他的话,连忙让开一条路。 人群包围中,阿伟身上缠满了麻绳,像个粽子一样。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安分。 时不时朝跟前的人露出一口白牙,发出‘嗬嗬’的声响。 那是即将死去之人,从心头发出的忿忿声。 岑为安眉头紧拧,目不转睛地盯着阿伟。 占安良本来守在阿伟身边,听到苗正贤的声音往前走了几步,等看到苗正贤身后空无一人时,他愣了一下。 “贤仔,怎么就你过来了?九叔呢?” “九叔出门了。阿伟这是……碰上脏东西了?” 苗正贤目光从阿伟身上扫过,瞥见他仅剩眼白的眼瞳,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情况,难办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观察一下,就见阿伟像被按下开关,浑身颤抖起来。 绑在阿伟身上的麻绳在他猛烈的颤抖中,将他死死缠住。 “呜哇,呜哇!” 婴儿的啼哭突然大声起来。 楼道内被绝望的哭声充斥,令人不寒而栗。 岑为安看向角落,面色苍白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她拍着孩子的背,却怎么无法安抚住。 女人的目光从阿伟身上扫过,带着不可置信。她眼底是害怕,却又夹杂着泪意。 像是不敢多看,她很快收回目光。抱着孩子的手慢慢用力,仿佛这样可以从孩子身上汲取力量。 苗正贤被吓了一跳,退回到岑为安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他问道:“你有办法吗?” 若是在前几天,苗正贤肯定不会问岑为安。 但偏偏是今天,他刚经历了女鬼陈恩的事,不由对岑为安多了几分信任。 岑为安没有马上回答,她往前走去,打算近距离观察一下阿伟的情况。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 伴随着这道声音,议论声小了下去。 岑为安脚步一顿,回身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长衫的阿伯从人群中缓缓走过。 周围人异口同声,语气恭敬道:“占伯/占爷爷。” “爷爷。” 占安良快步上前,扶住来人。 两人站在一块,同样锋利的鹰眼,面容严肃,不用多说就知道是一家人。 占爷爷走到阿伟跟前,睨了岑为安一眼,淡淡道:“你就是阿九从内地来的侄女?” “我叫岑为安,占爷爷好。” 岑为安面上没什么表情,礼貌的回了一句。 占爷爷轻点了下头,没再看她。 他打量着阿伟,半晌,开口道:“先把人送到我家,等阿九回来再说。” “等九叔回来,恐怕就迟了。” 沉闷的走廊上,岑为安开口,声音如水滴落入池中,泛起层层涟漪。 一时间,楼道内安静的只剩下婴儿啼哭和阿伟嘶鸣的声音。 这半个月来,岑为安对九叔的行程也算有所了解。 九叔出门若是没说回来的时间,基本都要两三天工夫。 岑为安观察阿伟,见他眉心浓黑,理智全无,已然是将死之状,撑不过两天。 占爷爷掀了下眼皮,眸中映出岑为安的身影。 打量一会儿,他声音低沉道:“年纪不大,也会这些东西?阿九教你的?” 岑为安不置可否,关于她的事,少说少错。 占爷爷看向岑为安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不明,但也就几秒钟,他移开目光,视线落到苗正贤身上,“你回去给你师父打个电话,让他来我屋子接人。”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不打算把阿伟交出去。 苗正贤没有立刻答应,眼神迟疑地看向岑为安。 这事,等得到师父回来吗? “占爷爷,要不然……” 他想说些什么,却见占爷爷摆摆手,并不打算听他往下说。 占安良按照爷爷的意思,上前扛起阿伟,打算将人带回去。 刚往楼梯口走了几步,跟前留下一道身影。 是岑为安挡住了他的去路。 “岑小姐,还有事吗?” 占安良面容周正,说话的语气格外正经,并不因为岑为安拦路而有任何不悦的情绪。 占爷爷走上前,语气低沉,还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小姑娘,这事你处理不了,就不要掺和了。” 苗正贤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占爷爷对待小辈,多是严苛。 哪怕是孙子占安良也没少被占爷爷当着众人的面训斥。 可毕竟是长辈,苗正贤担忧地看向岑为安,生怕她一时不悦,得罪人。 岑为安叹了口气,终究摇摇头,让开位置。不过在占安良扛着阿伟走过她身旁的时候,她伸手将一张黄符贴在了阿伟背上。 她速度很快,动作也隐蔽,除了占安良抬眸看她一眼外,并没有人发现她的举动。 楼道内的人渐渐散去。 马玲玲抱着哭累后睡着的女儿,拒绝了邻居的好意,步伐沉重地往自己家走去。 她走得很慢,全靠仅剩的意志力撑着。 如果不是抱着女儿,她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 一阵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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