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求助的话中涵盖的信息量过多。言木青立刻坐直了身体，打起了精神。 “杨奶奶，您先别急，好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温声安慰道。 两人顺了好一会儿对话，言木青才终于弄清楚，原来杨奶奶带着杨拖把周末回自己的老家看望亲戚，顺便想把留守的小孙女接到城里过丰裕的日子，但没想到在回城里的路上杨拖把的项圈绳断裂了，让他走丢了。 杨奶奶一着急，找狗的时候摔了一跤。送奶奶回城的小姑子吓坏了，连忙将她送进了医院，一照B超，竟然把腰骨头摔折了。但奈何杨奶奶硬是放不下那只狗，在病床上竟然还躺不住，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言木青，想要拜托她帮忙找找。 “我知道这太为难人了。”杨奶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毕竟丢的地方在荒郊野岭，拖把性子还活泼，一蹦就没影儿了。可是我老婆子心里就是放不下了……”说着说着，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去，您放心。宠物丢失以后的搜救时间最好就在前三天，拖得时间越久，找回来的可能性越低，我现在就去。您一定要好好在医院里养伤。”言木青一边安抚，一边拿起包，问好了具体丢失的位置就打算换鞋出门。 电话那头的杨奶奶像是热泪盈眶了，声音哽了好一会儿，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等你回来了，无论找没找到，我这里都给绝对足够的报酬……” “您先把身体骨头养好。”言木青认真叮嘱，又安抚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转头匆匆推开门就准备直接出发。 “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里？”莫檀秋站在对面他自家的门口，像是刚回到公寓，手里还拿着钥匙准备开门，正巧撞上言木青神色不宁、又急匆匆的样子，忙问道。 言木青看见他仿佛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你还记得那只名字叫拖把的老狮子狗吗？” “记得，怎么了？” “杨奶奶带着他回了乡下的老家，结果在半路上走丢了。老人家急得去找，结果把腰摔断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放不下拖把，打电话过来请求我帮忙。”言木青拎着包，带着颇有些央求的神情看着莫檀秋：“那只狮子狗走丢的地方是在一个偏僻的巴士站，我一个人晚上去太害怕了……” 莫檀秋没办法拒绝用这种神情看着他的言木青，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即便他知道只为了一只走丢的宠物去到山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喊我，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去。”莫檀秋认真地说。 “好。”言木青飞快地乖乖点头。 两人一起搭着电梯下了楼，一出来才发现，外头竟然下着雨，滴答滴答的声音细细密密，浸透了夜色。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气温开始降低。 言木青还好带了伞，莫檀秋一声不吭地接过，撑开了以后大半的伞都挡在言木青头上。 “因为狗狗走丢了以后最好找的时间就是前二十四小时，如果我们拖延一下的话，可能就彻底找不到拖把了。”言木青不知为何，看着莫檀秋淡淡的神情有一些心虚，又看见他淋湿了的半边肩膀，小声解释道。 莫檀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该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全，如果今晚没遇到我，你一个人去的话，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言木青被他说得头都抬不起来，灰溜溜地跟他一起上了去往山中的旅行巴士，顺便还给杨奶奶发了出发的消息，好让她安心养伤。 黑暗狭小的旅行巴士上，两个人并排坐着，言木青靠着窗，莫檀秋则坐在靠过道那边的外侧，整个车厢里零零星星的也没几个人，他们周身就只剩下彼此的气息互相交织着。 言木青不止一次的觉得，莫檀秋身上的气味非常好闻，那不是香水或者是沐浴露的味道，更像是他在自己常年待着的环境里沾染上的味道，像是晒过阳光的干燥木头，在这样的雨夜里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了起来。 她悄悄开了一点车窗，让细微的风跟雨点洒到自己微微发红的脸上，转过头去假装在看夜景。 莫檀秋见言木青没有注意自己，便几乎不再掩饰地时不时看看她。被雨染出淡淡雾气的月光透过车窗洒在言木青的脸上，将她的肌肤照得如同晨露一般，黑色的长发被她束在脑后，柔软地搭在瘦削的肩膀上。 旅行巴士开到蜿蜒又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之后晃动得十分厉害，两个人的肢体时不时碰撞到一起。莫檀秋想干脆捉住言木青的手，好让她安定下来，但又怕吓到她，只能沉默地随着车厢一同摇晃。过了一会儿，言木青的头竟然靠上了莫檀秋的肩膀，莫檀秋身体一僵，呼吸停了半秒。 她睡着了，纤细修长的脖颈撑不住自己昏沉的头部，被车震得一歪，就靠上了莫檀秋。她的发间全是清淡的兰花香味，摇曳着莫檀秋的心旌。 他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沉沉一笑，也捉住她的手，一起闭上了眼睛小憩起来。 两个小时以后，巴士到了杨拖把走丢的那一站，言木青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被叫醒，莫檀秋像带小孩一般的牵着她的手，拉着她慢慢下了车。 之前稀稀拉拉的小雨此刻竟然大了不少，豆大的雨珠砸在两人的伞上，劈啪作响，又从伞的边缘重重摔进山区的泥泞里，溅起一片一片的脏水花。 言木青一下车就被冰冷的夜风夹杂着雨水糊了一脸，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况不由沉默了片刻，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点对他们有优势的地方：“……在这个天气底下，拖把绝对跑不远！” 莫檀秋无奈地看着她：“那要怎么找？你去车站里躲雨，我去找。杨奶奶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们一起去。”言木青坚决地说：“杨奶奶说她在这一站下车想歇一会的时候，拖把的项圈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了，那时候车站里很多人，人群拥挤之下，拖把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杨奶奶心里一急，找他的时候摔了一跤，把家里人吓坏了，直接送去了医院，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打电话给我的。” 言木青顿了顿，随后轻声说：“我很能理解奶奶丢了宠物以后慌乱的心情，我曾经也养过一只黑猫，很多年前了，养了很久很久的，可惜最后他走丢了……我找了很久都没能把他找回来。” 莫檀秋轻轻看着言木青脸上失落又怀念的表情，眼睫闪动了几下，神色有些奇异，欲言又止之后没再反对，同言木青一起走进了滂沱的雨夜之中。 他们在车站的小卖部里又买了一把伞，把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沿着曲折的窄路走了近两公里路，一边走一边喊着杨拖把的名字，却始终没能听见想要的回音。 薄薄的伞面压根挡不住倾盆的雨，两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鞋子与裤脚更是裹满了泥巴，还好把手机放进了透明塑料袋里密封住了，所幸没有进水，但一直充作手电筒用的后果就是电量消耗得特别快，马上就要见底了。 言木青湿透后又在夜风里狠狠地吹了许久，终于撑不住了，低头打了好几个喷嚏，开始咳嗽。 莫檀秋倒像是没事人一般，看着嘴唇冷得发白的言木青，只后悔自己没多带件防水外套，不自觉地就走到了她前面，想替她挡去一些寒意。 莫檀秋的肩背十分宽阔，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后，薄薄的一层布料贴上了他的背阔肌跟腰窝，伟岸得像一座小山。这时候被他沉默护着的言木青一点也没觉得他的年纪还小，反而已经将他当成一个能承担许多事情的成熟男人了。 即便碰到这么多困难，言木青也倔得跟一棵老树似的，始终没有放弃。又沿着路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听见了一声犬类微弱的呜咽。 “！”言木青一下就听出来那是杨拖把的声音，只有杨拖把才会在害怕的时候这样像哭了一般的呜呜叫，跟其他狗狗的叫声都不同。她赶紧大声呼唤：“拖把！杨拖把！” 回答她的杨拖把的声音更大更清晰了，明显也是认出了言木青。 风吹雨打了一个多小时的言木青差点喜极而泣。她听出来杨拖把的声音是在路边的野生灌木丛里，下意识就把伞递给了莫檀秋，想钻进去。 莫檀秋简直拿她没办法，轻轻拎着她的衣领将她往回扯了扯，示意让自己去。 “不行。”言木青摇了摇头，说：“拖把跟你不熟，我怕你把他吓跑了，这样的话，要再找到他就更困难了。没事的，让我去吧。” “那你抓好我，千万别摔倒了。”莫檀秋不容置疑地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了言木青的手。野生灌木有可能会长尖刺，万一摔在里面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嗯。”言木青乖乖点头。火一般的热度从莫檀秋的手指上沿着言木青的手腕一直传到她心里，让她瞬间觉得安全又安心，抬脚就走了进去。 但谁也没想到意外就发生在下一秒。 言木青刚钻进灌木后就一脚踏空了。那些灌木竟然生长在一个好几米深的土坑里，言木青正好一脚踩空，整个人失衡就要摔下去。坑底不知道多深，甚至可能也会有尖锐的石头跟木刺，摔实了的话骨头都有折断的可能性。 “啊！！！！”言木青发出一声下意识的尖叫，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咬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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