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韵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雨过天晴,屋外的鸟鸣啾啾,碧绿的枝叶在微风中微微摇曳着身姿,温暖的阳光将室内照得洁净通亮。 空气里全是清新的植物香味。 周知韵伸了一个懒腰,满足地长叹了一口气。 雨后的山间景色就像是被水洗过了的油画似的,透着一股明丽清新的味道,怎么看怎么让人舒心。 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那支香薰蜡烛已经燃尽,透明的玻璃瓶底积了一层浅浅的烛泪。 旁边的那只红酒杯里干干净净,一点酒液也没剩下。 周知韵愣了一下。 突然,她脑子里后知后觉地划过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雨夜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以一种冷漠的姿态俯视着她。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光锐利冰凉,带着十足的侵略感。 周知韵惊得坐了起来,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四周。 那些值钱的摆件都还好好地放在远处。 别墅里空空荡荡,除她之外,没有半个人影,一切都一如昨晚她入睡前一般,安静得连窗外的鸟鸣声都能听见。 周知韵的心落下了地。 应该只是一个梦罢了。 她揉了揉脑袋,暗笑自己真的是恐怖片看太多。 周知韵又躺了回去,看着天花板上的那个豪华水晶吊灯发呆。 她今天要做的事情不少—— 别墅二层的房间还没打扫。 昨晚雨下得太大了,她还要去阁楼和地下储物室里看看有没有漏雨的情况,别把人家的名贵家具泡坏了,不然她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赔的。 最重要的是,冰箱里的菜吃完了,她今天要去山脚下的市场买点食材。 村里人的集市开得早散得也早,她得早点出门,不然去晚了,什么都买不到。 待在这个大别墅里的日子虽然逍遥,但其实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周知韵叹了一口气,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身体滑落了下去。 周知韵本能地低头去看,发现那是一件男士的黑色大衣。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瞬间跳了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衣服?! 而且是男人的衣服!! 难道昨晚不是做梦?! 她汗毛倒竖,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浑身的血液也变得冰凉。 别墅里还是很安静,静到她甚至能听见身后湖水拍击着岩石的声音,但此刻这种安静反而让周知韵心慌不已。 她慌张地四处张望了一圈,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随后迅速拢上了自己的衣服,顾不上穿鞋,直接赤着脚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她得去拿手机报警。 周知韵脑子里此刻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脚步匆匆地转过一扇屏风,径直往一楼的那见客房小跑过去。 “你醒啦?”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这个安静的别墅内仿佛炸雷一般,惊得周知韵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她的脚步僵在了那里,头皮都在发麻。 天呐!!!怎么办?! 竟然真的有人!!! 周知韵慢慢地转过身,双手捏拳,浑身僵硬地朝声音的来处望去。 光线明亮的厨房里。 少年正靠在操作台旁边,双手抱在胸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他五官生得极为精致,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底下配着一条宽松的蓝色牛仔裤,头发打理得干净清爽,看起来十分青春阳光。 见她呆愣着不说话,少年冲她灿然一笑,问: “早啊,要吃早餐吗?” 周知韵完全愣在了那里。 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 虽然极力压制,但是她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颤抖。 一大早醒来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即使对方是个帅气的少年,但这也实在太恐怖了吧! 似乎看出了她的惊恐,少年嘴角浅浅勾起,开口解释道: “你就是孙姐介绍过来的周小姐吧?这座别墅是我们家的,我……” 他顿了一下,往嘴里塞了一片吐司,笑道: “我是来这里过寒假的。没有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就过来了,真是唐突。如果吓到了你,在这里说声不好意思。” 周知韵的脑子还是乱的,她站在那里,努力地整理着思绪,想要分辨对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少年又道: “昨晚我看见你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怕你受了凉,就自作主张给你盖了一件衣服,你……不会介意的吧?” “哦……这样啊……你好……我……” 周知韵太尴尬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头道: “我先回房间换件衣服。” 少年冲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十分优雅绅士。 周知韵的心跳得飞快,她脚步匆匆小跑着回了房间,转身锁上了房门。 靠在门后平复了一下呼吸。 周知韵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找到了手机,直接给介绍她来的那位家长打去了电话。 电话拨通了,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通了。 “喂,周老师啊,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慵懒,似乎还没睡醒。 周知韵整理了一下语言,问: “您好,孙姐,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别墅里突然多出来一个男孩,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他说他是这家人的小孩,是来这里过寒假的,您能帮我问问有没有这回事吗?” 电话那边明显愣了一下,这才道: “好的,你别急,我马上去问问。” 说着,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周知韵握着手机,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屏幕。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难熬。 过了几分钟,那边打来了电话。 周知韵立马接通了。 “周老师,我刚才帮你问了一下我朋友,确实是有这么个情况,听说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儿子跟家里吵架了,一个人赌气跑到那个别墅里去了,说是要在那里住一阵子。他是不是吓到你啦?真是不好意思哈。” 听到这话,周知韵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忙道: “没事,没事。” 她当然只能说“没事”,这幢房子都是别人的,人家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那是人家的权力,哪里还需要跟她一个看门的打招呼? “周老师,这段时间就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他了。我朋友让我跟你说一声不好意思,也没提前跟你说一声,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人家这话说得客气,周知韵难免跟着附和了一句: “小孩子嘛,难免闹点脾气,没关系的。” 听到这话,电话那边,女人的语气明显带了一丝笑意。 “是啊,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年纪小,被惯坏了不懂事,周老师您多多体谅。” “没事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危机解除,周知韵的语气总算放松了下来。 “一大早的就给孙姐你打电话,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啊?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没关系的。”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再见。” “哈哈,再见。” 周知韵挂断了电话。 一颗心算是彻彻底底落了地。 原来昨晚真的不是一场梦。 那个站在她面前的陌生男人就是外面的那个少年。 对了,当时他是不是还对她说了一句话来着? 是什么呢? 周知韵记不起来了。 都怪那该死的酒精麻醉了她的大脑。 周知韵躺倒在身后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对着天花板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一想起自己在人家家里喝得醉醺醺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裙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还被这房子的小主人看见了。 这实在是有点尴尬。 周知韵捂住了自己的发烫的脸,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天呐。 太尴尬了。 简直太尴尬了。 在房间里纠结了好几分钟,想到外面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周知韵不得不从床上爬了起来,打起精神换上了衣服。 她站在门后做了一会思想工作,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推开房间走了出去。 雨后的山间别墅,空气清新,光线明亮。 窗户玻璃被雨水冲刷得洁净明亮,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了空旷开阔的大厅里。 少年正站在餐桌旁,阳光落满了他的半边肩头,他低头认真地摆弄着桌上的餐具,侧脸看起来乖巧极了。 或许是听到了周知韵这边的动静,少年抬眼看了过来,热情地朝她打招呼道: “你出来了?来吃早餐吧。”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熟络。 周知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是主人家的小少爷,她虽然只是被雇来看房子的,没有给小主人当保姆的义务,但是毕竟拿人家的手软,总不好让人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动手,她自己就站在这里干看着吧。 周知韵十分有眼色地走到餐桌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淡定一些。 “你放在那里就行,我来弄吧。” 少年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关系的,我已经做完了。你直接坐下来吃就行。” 周知韵有些不自在,但低头往餐桌上看去,早餐都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上面,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她只能听话地坐到了餐桌旁。 少年神情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 两人视线相接。 周知韵避开了他的视线,拿起放在手边的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 水温刚刚好。 入口甜滋滋的。 竟然是一杯调好的蜂蜜水。 周知韵愣了一下,抬头去看—— 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姿势优雅,不急不徐,显然家教极好的模样。 难道这小孩是特地给她调的蜂蜜水? 周知韵有些尴尬,又有点惊讶。 尴尬的是他肯定是看到了自己醉酒的模样。 惊讶的是这小孩竟然如此心细,还知道蜂蜜水可以解酒。 不管心中思绪如何翻涌,周知韵面上却没显露分毫。 毕竟这几年在外面也是见过一些风浪的。 她很快稳住了心神,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看着对面的少年,问道: “我叫周知韵,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毕竟比他大了这么多岁,以后还要在一个屋子里相处一段时间,周知韵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努力搞好和眼前这少年的关系,这样她接下来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些。 听到她的声音,少年抬起头,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 周知韵愣了一下。 对方嘴角的笑容太过天真纯粹,反而让她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孙姐之前就告诉过我了。” 少年顿了一下,接着看着周知韵的眼睛,十分乖巧地答话道: “我是黎曜。黎明的黎,曜日的曜。” 他的五官生得极为精致,眉骨很高,皮肤很白,此刻坐在那里,眉眼含笑,浑身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看上去像是画报里走出来的贵公子似的。 一副纯然无害的模样。 周知韵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了。 黎曜。 她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很显然,眼前这个名叫“黎曜”的少年看起来性格挺好的,应该不难相处。 或许是仗着自己比对方年长几岁,周知韵讲话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哄小孩的意味。 “黎公子,你今年多大了呀?应该还在上大学吧?” 黎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随后收回了目光,答道: “十九岁。” 周知韵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十九岁,那应该是在读大二。” 和她弟一样的年纪。 意识到这一点,周知韵瞬间对眼前这个少年生出了一点亲近的感觉。 和她弟一样大的小屁孩,那不还轻轻松松被她拿捏? “黎公子,刚才我已经和孙姐打过电话了,她说你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日子就由我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平时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就过来找我。” 周知韵没有提对方是因为跟家里吵架才跑出来的事情,也没拆穿他“来这里过寒假”的谎言。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脾气大,幼稚,脸皮又薄。 千万不能当众揭他的短。 这个是周知韵从她弟身上总结出的经验。 她正洋洋得意于自己的小聪明。 少年举起了手边的水杯,冲她灿然一笑,道: “好,那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知韵姐姐多多照顾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稚气。 透明的玻璃水杯折射出屋外明晃晃的日光,和少年脸上的笑容一般,灿烂得有些晃眼睛。 周知韵一愣,随即挑了挑眉。 她拿起手边的水杯,轻轻地和男孩碰了碰杯。 杯壁相碰,发出了极轻巧的一声脆响。 “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浅浅一笑。 少年眉眼舒展,他仰头喝下了一口水,喉结滚动,薄唇濡湿,眼神仿佛也沾上了湿漉漉的光泽。 “知韵姐姐,以后叫我阿曜就行,这样听起来亲近些。” 他乖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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