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谁的电话都没等到，反倒等来了楼藏月。 她应该是刚下班就赶过来了，也没敲门，径直进了纪芙琜办公室。 一把把灯打开，看到窝在办公椅上失魂落魄的纪芙琜，楼藏月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干嘛？不就遇到了点事吗？咱们一起解决，你自己躲在这里有用吗？饭也不吃，就知道糟践自己。” 以楼藏月的性子，她遇到这样的事只会公然骂回去，自然理解不了纪芙琜的鸵鸟心态。 可是田雨微懂，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她伸手拽了拽楼藏月的衣袖，希望她说话委婉一点。 纪芙琜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来，因着先前哭过，眼眶还泛着红，配上她可怜巴巴被骂到不敢说话的样子，楼藏月也软了下来，走到她身旁。 “我不是在责怪你，可是我们明明都知道别人骂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去他吗的抄袭，为了这种话伤心你不觉得很不值吗？” 纪芙琜缓缓张开口，长时间没说过话她的嗓子还有些喑哑：“我就伤心了一会。我找了律师，也买了机票。今天去京市的机票已经没有了，我买的明早的。”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脚边的垃圾桶，“我也吃了东西。” 垃圾桶里是几个饼干的包装袋。很难过是真的，但饿也是真的。 其实这会纪芙琜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还有点丧，以及有点想摆烂。 楼藏月见她有成算，恨其不争的怒气也消了，还有些讪讪：“你担心死我了，接到雨微电话的时候我以为你怎么的，都快急死了！” “那你干嘛不开灯自己坐在办公室里？” 纪芙琜对上她的目光，如实答道：“腿麻了……” 下一秒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笑出声来，田雨微在一旁也弯起了嘴角。 门外的张洛听到笑声终于放下心来，她敲了敲门，探了个脑袋进来，“美丽的女士们，外卖到了，要吃饭饭吗？” 依旧是丰盛的一顿，满满当当地摆满了纪芙琜的办公桌。 纪芙琜看着在拆餐具的张洛，问她：“你怎么还没回去？”眼下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张洛：“老板没下班我就敢下班？我还想不想干啦，还指着今年能敲上Sylvia的竹杠，拿上一笔厚厚的年终奖呢。” 在座的几人都被她逗笑了，但纪芙琜心里知道，她是因为担心她才留下的。 四个女生围在一起吃饭，此刻也不再忌讳那件事，楼藏月直接问道：“那个视频是咋回事？” 纪芙琜想了想，拿电脑那个环节是发生在她刚去录制的那一天。 上午跟同事简单地熟悉了一下，纪芙琜和李伟还有一位节目安排的带教老师就去了客户家里看房子以及商量各种改造事宜。 中午还一起去吃了午饭，午休时间纪芙琜趴在工位上睡了一会，醒来后她去了趟卫生间的功夫就有人来通知她去开会。 她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路过了会议室，李伟已经在里面了，他喊停了纪芙琜，让她帮忙带一下他的电脑。 反正自己也是要回去拿东西的，纪芙琜就同意了。 监控里那一幕也是因为，她才第一天来，上午又没在办公室里待过几分钟，压根不确定哪个才是李伟的工位。 只好走到一张疑似他座位的桌前，翻翻笔记本之类的物品，看看能不能找到名字，以确保自己别拿错了别人的东西。 没想到这小心谨慎的行为竟成了她抄袭的佐证，楼藏月她们也是听呆了，“这断章取义也不是这么断的呀。” 纪芙琜：“至于他说的方案里的相似之处，我也有证据的。我一般见客户会习惯性地录音，不过是事先征求过客户意见的。因为我怕自己的笔记会有遗漏，录音会稳妥一点。 然后他说的应该就是我们一起讨论的那个环节，是客户要求的，那个客厅的收纳必须要那么做。最后的结果也是我们一起商量出来的，我没有抄袭他，他也没有抄袭我。 没有他的意见我也许做不出来那么完美的方案，但是反之也同理。” 纪芙琜微微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后采的时候这么说，但是录音的证据没经过节目组同意我暂时还不能放出来，当初签了合约的…… 他们导演也不回我信息，现在就只能等明天我去他们公司找到导演再说。” 张洛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我天……” 楼藏月是听懂了：“你这是被坑了。” 田雨微：“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为了挣噱头、讨论度。有人讨论这个节目才能挣到钱。”突如其来的男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抬头看去，原来是顾萧和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只有楼藏月不意外，“我喊他来的，本来怕你没有应对的法子，多一个人想想办法也好。” “对了，柏斐呢？不是叫你喊上他？”楼藏月回头问顾萧和。 顾萧和给她们带了水，一一放到桌面上，“我不知道啊，电话不接，去他公司也没人，最后还是遇到他助理才告诉我说，他回京市去了。” 楼藏月白了一眼，嘟囔了句：“真不靠谱。” 纪芙琜也不知道自己得知他回了京市的消息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庆幸他不在，不会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另一方面又不受控制地失落、心里发酸…… 顾萧和：“姜璐呢？你们没联系她？她应该才是最能帮上忙的吧。” 楼藏月：“怎么没联系？也是不见踪影了，俩不靠谱的。” 纪芙琜扯了扯嘴角，“别这么说，他们也有各自的工作嘛。我自己也可以解决的。” 把桌面的食物垃圾收拾了之后，几人就散了。临走前楼藏月再三确认，“真不用我们送你回去？” 纪芙琜好笑，“真的不用，放心吧。” 众人这才离去，纪芙琜转身锁上办公室的门。 反正回去了今晚也是睡不着的，这么想着纪芙琜就不急着回家了，开着车沿着城市的马路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毫无目的地闲逛了多久，手机突然传来视频通话的请求。 得亏张洛临回去前给了她一张新买的电话卡，不然她还接不到这通电话。 纪芙琜把车停到路边。点开手机一看，原来是姜璐在群里打的，接进去时她跟楼藏月已经聊起来了。 姜璐：“别骂了别骂了，我哪里是去鬼混了？明明办正事去了好吗？不信你们去看微博热搜，我刚买的，还热乎着呢。” 楼藏月和纪芙琜闻言都打开了微博，发现节目组居然放出了原版的视频给纪芙琜澄清，并且公开向她道歉了。 这时候刘培华的消息回复了过来：【小纪啊，不好意思，白天太忙了。 那个预告纯属失误，这个剪辑师合作好几年了，最后成品我就没太留意，没想到出了这样的错漏。我们也已经跟你道歉了，这点小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啊。】 纪芙琜被他的消息气笑了，原来真的有人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耳边还传来楼藏月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拿着刀架导演头上让他发的？” 虽然问话的措辞搞笑了些，但这确实也是纪芙琜此刻想问的。 姜璐：“您真的瞧得起我，有啥能让商人让利的，还不就是钱吗？其实照我说，这视频就不应该买，也就是挨几天骂的事。 本来节目组也没想真的冤枉芙芙，就是剪个预告出来制造点噱头、话题。顶多下一期，观众看正片了就知道真相了。” 楼藏月第一个不同意：“什么叫挨几天骂而已？一天都不行，一小时也不行，不，是一分钟也不行！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受着，况且这也不是我们的错。” 姜璐：“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可能我被骂多了免疫了，就是觉得这个钱花得不值。” 楼藏月：“不值你还买？” 纪芙琜忙说：“花了多少？我转给你吧。”没有帮忙解决了事情还要别人花钱的道理。 姜璐：“啊？不是你让买的吗？” 楼藏月懵了：“什么意思？不是你买的？” 姜璐：“不是我买的啊，柏斐买的。怎么？不是你们让他来的？那他那么上心干嘛？” 楼藏月：“柏斐去京市就是忙这个去了？” 姜璐：“是啊，他跑人家公司堵人呢。一开始还不肯见，后来还是找了熟人才见上。不是，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以为他是你们派来的呢？” 纪芙琜此刻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问：“那他现在人呢？” 姜璐：“回去了，算下时间，应该刚下飞机了吧。” 纪芙琜挂了电话，让楼藏月慢慢跟她解释。 找到跟柏斐的对话框，才发现原来他下午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13:05 柏斐：【你还好吗？】 13:14 柏斐：【我是相信你的。】 14:22 柏斐：【不用担心，事情有办法解决的。】 18:42 柏斐：【回家了吗？】 柏斐：【可以不理我，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安全。哪怕回我个表情也可以，好吗？】 今天一天纪芙琜忽略了很多很多的信息，不只是柏斐的这几条，可最不该忽略的就是这几条。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或是表达自己的歉疚。她引用了那条回家了吗，然后输下自己的回复： 【我回来了。】 可是等了好一会柏斐也没有回消息，纪芙琜启动车子，往家里赶去。 汽车在楼下转了一圈，她的车位被停上了不知道谁的车子，但她此刻没有心思去管这个。把车子开到稍远些的地方随便找了个位置停下，匆匆往柏斐住的那栋楼下走。 只是离得越近她越害怕，心像是被什么情绪紧紧纠着，拽着她无法往前，脚步也渐渐放慢了。 走到楼下时，她停了下来，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中的手机忽然一震，传来了她刚给设置了强提醒的那个人的信息，铃声响彻在这寂静的深夜里。 纪芙琜拿起来一看，信息的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来见我。】 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柏斐就站在他家的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她，黑漆漆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 眼睛湿湿的，有些许泪花涌了上来，模糊了纪芙琜的双眼，也模糊了他在她眼底的模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纪芙琜的脖子都开始发酸了。他们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对视着，好像在较劲、赌气一般。 谁也没先开口说话，谁也没先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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