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1 / 1）

“四爷，我来看你啦。来的路上我遇见了洪帮主，他果然是个大英雄、大侠士。一心想着扶危济困、驱逐外虏，比我可强太多啦。这次来我本想带着你的骨灰回缥缈峰去，西夏已是强弩之末，金国也是外强中干，大宋颓势已现却仍有那么多仁人志士胸怀热血，我真感到惭愧……”何小霜蹲在何四爷简陋的墓跟前，一边揪着地上的野草，一边叹息道。

可这荒郊野外，四下无人的，并没有人能给她任何回应。

何小霜默默地把墓前野草拔干净，再摆上自己从城里买的烧鸡、好酒，拜了三拜，最后撇一下嘴，哭笑不得地说：“算了，人总有死的时候，与其临死之前后悔，倒不如活得问心无愧。”

说罢，她抄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一半，另外一半则是倒在墓前，“估计得有段时间不能去给你们烧香啦，就托你给他们带个话罢。”

接着，何小霜便扬长而去，一阵秋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人低声说了什么。

快要进城时，恰好遇见洪七，他正要往外走，身后跟着众乞丐，皆为六袋以上弟子，为首的不是陈舵主又是哪个？

洪七瞧见何小霜，笑着招呼道：“事情办完了？可是要回去了？”

“说来惭愧，经过洪帮主多日指点，在下深感所学甚微，便决定游历一番，以增长见闻。”何小霜有些赧然推拒道，然后微侧身向陈舵主抱拳深躬道：“小可代先父谢过陈舵主多年庇佑。”

洪七哈哈笑着为陈舵主解释道：“这丫头便是我向你提起过的何四养女，在建康府偶然得见，颇有一番际遇啊……”经他一解释，陈舵主也回想起来，见何小霜与洪七平辈相交，连忙回礼道：“身为舵主，庇护丐帮弟子实乃义不容辞，岂敢受女侠拜谢。”他虽身材矮小，但十几年过去，依旧声如洪钟，好似平地惊雷。

“若你不急着回去，不如随我们去君山转转。”洪七转着手里的朱漆葫芦，朗声笑道：“与你切磋颇有所得，可称不上什么指点。”

何小霜也听说丐帮要在君山举行大会，她还是有点好奇的，当下应道：“承蒙洪帮主和诸位丐帮兄弟不嫌弃，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哎，你这丫头好生客气，又不是我丐帮帮众，可别再叫什么‘洪帮主’啦。”洪七此人仗义豁达、疏朗大气，见不得何小霜文绉绉的样子，于是连连摆手。

何小霜想了想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厚颜叫一声‘七兄’罢。”洪七笑着应了。

于是自此后，何小霜随着洪七结伴西行，一路往洞庭湖君山而去。仗着脚程快，二人先众人一步，一路上时而吃喝痛饮，时而切磋武艺，好不快活！

何小霜也在洪七有意无意的指点下，如同醍醐灌顶，明白了不少既往习武时的谬误，逐一改正后，运功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而洪七也在数次交手中所得颇深，因何小霜在缥缈峰藏书殿中所阅之典籍纪要皆为百年前原本，不少还经过虚竹多年的打磨勘误，更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相较之下，江湖上流传下来的门派典籍则因战乱、灭门之故，或丢失，或缺损，十之难存七八。就连丐帮历代秘传的“降龙十八掌”内功心法都因抄录不善或口传有误，而有些许疏漏。幸而洪七实乃武学奇才，多年研习“降龙十八掌”想要补其缺陷，在他一番努力下，倒也将心法完善了七七八八。

何小霜一路上与之切磋较量，早就看出他练的“降龙十八掌”与缥缈峰所藏版本有所差别，只是不便直言，只能借着切磋武艺的机会，提点一二；兼之何小霜虽避居多年，但思想开放、性格爽朗，二人结交不拘泥于身份所囿，数日下来，二人皆有进益。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这岳阳楼景虽好，酒却差了些。若有机会，定要请七兄尝尝我亲自酿造的葡萄酒。酿酒的葡萄乃是雪山冷泉浇灌而生，甜而不腻，肉厚多汁，酿出的葡萄酒酸涩均衡，入口平顺，提神怡人。”何小霜晃着酒壶缓缓说道。

此时距君山大会召开之日尚有些时日，何小霜在号称“天下第一楼”的岳阳楼上临窗而坐，此处下瞰洞庭，前望君山，风景可谓绝佳。又有范仲淹的那首千古名篇《岳阳楼记》的光环，何小霜一时不自觉就掉了几句书袋，直听得洪七头晕脑胀。

“好好喝酒便是，说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作甚。”洪七因着丐帮的规矩，并未入座，而是盘膝坐在地上，用袖子一抹唇边酒渍，遗憾道：“听你说的天花乱坠，倒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喝到嘴里。”

“这有何难？君山大会后，七兄与我一同回缥缈峰如何？”何小霜偏头问道。

无论是从原著所知，还是数日交往，何小霜都不得不承认，洪七实在是个光明磊落、胸怀坦荡之人，丐帮帮主他是当之无愧！

因此，她就盘算着将缥缈峰所藏之“降龙二十八掌”交付与他——当然，只是副本，原本是属于虚竹的，她可没有处置的权力，但是誊抄一份副本还是可以的。

至于何小霜为什么不当即默写下来？只能说她没有那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脑子，虽遍阅藏书，但也只观其大略，不求甚解。再说了，人家门派的内功心法，她背得那么起劲作甚？就连“降龙二十八掌”都是她因着这门功夫名声赫赫的缘故才细细看了几遍。

所以她如今只算得上低配版的王语嫣——只记得招式，却不记得内功心法。好在她本身也练了功夫，因此在实战上还比神仙姐姐强些。

“缥缈峰？”洪七闻言一惊，他游历江湖数十年，可这“缥缈峰”之名却闻所未闻，难道此处莫非真的有隐士高人不成？但他并非那种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之人，兼之与何小霜数日切磋相处下来，只觉得她心明气正，绝非邪魔外道，许是师门隐居避世也不一定，因此只是淡淡一笑道：“去一趟又有何妨。不过总舵的兄弟传来消息，金贼恐有异动，此次大会后，我与诸长老得尽快赶往洛阳，探查一番，恐怕不能赴约啦。”

“是了，丐帮总舵仍在西京洛阳。”何小霜把玩着手里的酒壶，不免有些惆怅道：“衣冠南渡多年，多少人竟都忘了故土何在……七兄只管去罢，陈年佳酿我定为你留着，有朝一日我们再开怀畅饮！”

九日后，何小霜与洪七在君山下作别。洪七即将带领众长老前往洛阳，何小霜也准备四处逛逛。

“今日一别，浩浩江湖不知何时再见，若他日有缘重逢，再请你吃一只鸭子。”何小霜笑着说道，看洪七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你没吃过的那种。”

这下洪七才乐起来，豪迈地一拍胸脯道：“就等丫头你这句话呢，也别送来送去啦，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们就此别过罢。今后若有难处，尽管找丐帮弟子帮忙便是。”

何小霜略一抱拳，看向云集景从的丐帮众人，“多谢七兄，告辞。”于是二人就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辞别丐帮众人后，何小霜一时有些怅然，不知该往何处去，遂在岳阳城外寻了个小院，暂居些时日，好好琢磨吸收近日所得。岂料这一住，便住到了重阳，直到何小霜看见满城尽带黄金甲，客店酒肆都插满茱萸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竟已在岳阳住了近三月之久，心中不免有些打鼓：现在可不是在缥缈峰的时候，还是要勤谨些。

于是这天何小霜美美地吃了一席重阳宴后，终于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可是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好主意，这时听得楼下的说书先生“啪”地一拍惊堂木，喝道：“''''你可敢接我这一招？''''说罢王重阳向前一突，手中长剑挽出层层剑花，光华夺目，一点寒星直刺段皇爷，只见段皇爷气定神闲，双袖一挥，尚未叫人看清使了什么招数时，就听见''''叮''''地一声脆响，王重阳长剑再难寸进半分，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段皇爷竟用右手食指与中指牢牢地夹住剑尖，众人一时大骇，不想此人武功高绝竟已至此，然而王重阳却无半点惊慌，暗自催发内劲……”

那说书先生讲得口沫横飞，居然还是“五绝”华山论剑的本子，何小霜听了两句心中不免好笑：用手指夹住剑的那是陆小凤“灵犀一指”，与段皇爷的一阳指可没有丁点儿关系……

笑完心中就有了疑惑：听说段皇爷的成名绝技乃是一阳指，却没人说起过六脉神剑，与一阳指相比，六脉神剑也堪当得起“家传绝学”，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原委，导致六脉神剑断了传承？

心念一起，何小霜就决定去大理走一趟。正好江南秋至，寒雨潇潇，去号称“春城”的大理过冬倒也便宜，顺便还能去无量山看看那瑯嬛□□中的神仙姐姐是否仍在。

说走就走，何小霜隔日便退了院子，牵着从缥缈峰带下来的小黄马，一路朝大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