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天后,耿飒顺利出院,一大清早就敲响喻云征办公室的房门。 “您到的真早,耿上校。”喻云征将她请进屋,“那个……没关系吗?” 他瞄向耿飒的腰侧,她的着装总是那么规范,甚至武装带也一丝不苟地扎在腰上。 耿飒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才知道处长是担心那武装带会勒到她的腰伤。 “谢谢处长,没关系的。” 衬衫里的绷带扎得很牢固。 “这三天可把我憋坏了。”她莞尔一笑,“那群医生只让我安心养病,什么都不让我干,他们还专门派了一名护士监视我,只要拿出笔记本,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训。 “要知道,情报就是我的血液,躺在那里,却什么信息都得不到,我甚至心慌的夜里都睡不着觉。” 喻云征面上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倒了一杯清水给她。 “您这是职业病,耿上校。” 耿飒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便急切地问道:“前线的简报出来了吧?” “嗯……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喻云征走到办公桌前,从案头立起的一堆资料中抽出最右侧的一份递给她,“看看吧。” 耿飒放下水杯,接过资料。那份简报只有两页纸,可上面的内容却让她指尖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那上面,白纸黑字,言简意赅地写道—— 这次行动中出动的58个旅、团,非战斗减员就达到291812人,占全部减员的99%…… 291812…… 她的手指放在那个数字上,颤抖着摩挲了好几遍。 隆国整个军队才不过一百万,这一次行动竟损失了三分之一! 这个数字是如此的庞大,这个比例是如此的难以置信,以至于让人怀疑,整份简报都是不真实的,是随便瞎写的。 可,这就是真真切切统计上来的数字! 291812条人命…… 耿飒“啪”的一声将简报合上,恍惚中,她觉得手中的纸张都向外沁着鲜血。那鲜血渐渐凝固,在她的心脏下方坠成了一个血秤砣。它是那般沉重,沉重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要用尽全身的精气。 “……都是植物人化?”她哑声问道。 “对。” 喻云征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点了一下头。 “……是已经开始植物人化了吗……” 这个数字正好占到此次出兵比例的60%,让她不得不联想到四年前那场恐怖的植物人潮。那时,也是这个比例,持续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处处都是哀嚎着的人间地狱。 那样的场景……难道又要上演了? 可,不像呀。 早上一路走来,并未感到任何异常,空气中甚至一丝紧张的气氛也没有。 她见到有人在洗漱,有人在训练,所有人都像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 “奇怪的点就在这里。” 喻云征说道:“这次的植物人化只发生在执行此次计划的旅、团中,市民的生活并未受到影响,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被针对了一样。”耿飒接话道。 “对。” 喻云征默然,“但也有可能是一波一波的,或许过段时间才能波及普通市民。” 耿飒却说道:“即使是一波一波的,也是之前未有的新情况,以前的植物人化可都是随机的,才不会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你说得对,目前还需要观察。”喻云征说道:“不过委员会和军部还是命令各部门做好预案,防止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另外,这个消息已不可避免地在市民中扩散,可能会引发部分居民恐慌,特事处也要做好下一步的舆论安抚工作才行。” 他看向耿飒,而后者立刻会意,道:“请放心,处长,这部分工作我会立刻着手。” 之后,她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处长,我还注意到,有部分原本普普通通的动物,也是在一瞬间突然获得了智慧,我甚至看到它们异变出像人类一样的眼睛,有眼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必要的进化……”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简报,“这上面却并没有提及,不知道我观察到的是否是偶然现象。” “不管是什么……” 喻云征略一沉吟:“你先写份观察,我们自己做参考。” “是。” 耿飒答应的同时,注意到喻云征的思绪犹如漆黑的深潭,衬得他面色更显冷酷。良久,他幽幽说道: “如果说……植物人化可以针对特殊人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耿上校?” 耿飒反应极快,“意味着这背后看不见的手,抑或是申远口中的‘游码’,是一种有意识的产物,绝不是什么自然现象或者社会事件,也就是说——”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的敌人是有形的。” 喻云征沉沉地看向她的眼眸,“你分析的没错。” “或许我们可以问问申远博士的意见。” 他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壁钟——7点20。 “他和我约了八点见面,并且让你也过去。” 耿飒微微有些诧异,“他约您?” 竟然不是约她,而是约处长? 这家伙竟还有亲近处长的时候? “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差……” 喻云征理了理墨绿色的军服外套,“请相信您的感觉,但……” 他手指下意识地一停,似乎在想该如何评价申远。 “但,他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合作意识。” “哇喔!”耿飒一声怪叫。 “还说帮你找到了孙子……哦,是重孙。” “什么?!”耿飒又是一声怪叫。 “你会知道的。”喻云征浅笑一声,扶正军帽,“嗯,时间还早,有幸邀请耿上校共进早餐吗?” “喔……当然。” *** 吃过早饭,两人便驱车来到申远的安全屋,敲了半天门,才听到“咔哒”一声,房门缓缓打开。 向里一望,窗户上都拉着厚厚的窗帘,整个屋子黑黢黢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没人?”耿飒带着疑惑准备进门。 这时下方一个闷闷的声音埋怨道:“在这儿呢。” 她这才低头望去,只见一只粉粉的,鼻头上带着一点黑斑的小香猪正直立着,拿着抹布看着自己! 耿飒立刻认出了它,但又不敢立刻相认,它与之前拣到它的样子判若两人,喔,不,是两猪。更要命的是,它额上淡金色的鬃毛还烫着大花,身上还穿着一件围裙! 她除了低声惊呼,想不到还能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她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监控换掉了?” “换了。” 喻云征似乎早已了解这一情况,冷然严肃的表情并没有丝毫改变,他轻轻带上房门,对小香猪说道: “虽说这里暂时比较安全,但我并不推荐你来开门。” 耿飒还真不习惯处长与一只猪如此一本正经的交谈,而且是那么自然,她有点怀疑自己的适应能力。 而听到这话的小香猪登时将抹布往地上一扔,指着楼上便嚷道: “那家伙睡的就像死人一样!” “你能想象这间房间有多脏吗!我从沙发里掏出了两条裤子,一双鞋!还有浴室,我本来以为那是黄色的瓷砖!原来擦了之后还能变白!还有那拖把,都长蘑菇了!……” 抱怨如倾盆大雨,一泻千里。它最后猛地跳起,按向墙壁的开关,登时整个客厅亮了起来。耿飒发现这里被擦得纤尘不染! “若不是我打扫了两天,你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求求了!下次不要再让我跟这种人住在一起了! “他真是一个比马桶还脏的家伙!” 可惜这一通猛烈的输出,耿飒只堪堪记住了前面几句,最后几句,其余所有的精力都在面前小猪上下起合的唇瓣上,怪异却完全能够听懂的语调上。 哇唔! 这是一只会说话的小猪! 还是一只会打扫,对生活品质有要求的小猪! 而且它骂申远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悦耳且贴合实际,简直与她心有灵犀! 天呐,她住院的三天究竟错过了什么?! “那个家伙在睡觉!而我甚至不得不为他做早饭!” 耿飒这才注意到炉灶上还熬着粥。 天呐,它甚至会做饭! 小香猪嘴上抱怨,却拾起抹布,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说道:“你们随便坐吧。” 还会待客! 这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宠! 虽然她知道这么想不合适,但自从香香走后,她从未这么想养一只宠物! “我可以帮你。” 耿飒快步追了上去,长手一伸,从身后将小香猪捞了起来,抱在怀中仔细端详。 而那只小猪突然被人抱起,本是恼怒,转头一看,竟是耿飒。那微微上挑的猫一般的眼睛荡漾着惊喜的湖光,正紧紧地盯着它,而一头棕黑色的油亮头发在肩膀上随意地绕着卷,是那般的自然优雅,简直像它家老屋门后,夕阳下缱绻的藤蔓。 神啊,它们一族真的对这么美的卷发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朵红云飞上它的面颊,小香猪羞赧地低下头,“祖奶奶,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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