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夏花很在意她那条打了石膏的腿,她不理解系统有什么理由给已经通关登出游戏的玩家增加额外伤害? 而且她的腿也不是太痛,好歹伤到了骨头,不应该只有这种程度? 因为不合理,所以她变得格外敏感,始终萦绕着一种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的感觉。 如果不是她亲爱的哥哥守在旁边,她可能会直接拆开石膏看看。 邻床漂亮的外国青年只在被推进门的时候跟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就旁若无人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卷卷的金发和湛蓝的眼睛被夕阳映着,好看的跟副画似的。 天色一黑他就安安静静地躺下,也没见有人来看护。 沐久栀摁着夏花也躺下,她小声问:“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观察两天,没什么问题就出院。” 她从被子上方露出两只眼睛,小心地试探:“可我觉得我没什么事,都打了石膏回家养着也一样,不能提前出院吗?” 沐久栀停下替她拉被子的手,他本来没打算提,听到她的话才面露严肃地说:“夏花你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受了伤也不知道痛?” 夏花脑子里瞬间敲起警铃,立刻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我疼!我不出院了!” 沐久栀没再说话。 夏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这个当哥哥的有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沐夏花闭着眼睛假装睡下,沐久栀就躺在长椅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看手机。 走廊上渐渐安静下来,病房里也陆续熄了灯。 宁静中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夏花几乎瞬间就从床上弹起来,戒备地看向门外。 沐久栀坐起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夏花?” “外面的声音不太对。”夏花伸手去捞床头的拐杖,沐久栀跟着仔细听了听,像是一楼发生了什么骚乱,声音在黑夜空荡的走廊里传的很远,连二楼也惊动了起来。 他们病房所在的位置听不太清楚,沐久栀劝她:“出了什么事医院的保安会处理,你一个伤员赶紧躺下。” 夏花却很坚持:“不行,我得去看看!” 夏花平时很听话,一旦执拗起来却谁都拿她没有办法。 沐久栀只能陪着夏花一起走出病房,一打开房门一楼的尖叫求救声清晰地传来,沐久栀立刻将她拦在病房里,“你在屋里关好门,我下去看看。” “哥。”夏花抓住他,眼睛里都是坚决。 沐久栀只能妥协,他知道就算现在把她留下,自己一走她还是会偷偷下去。 一楼的走廊上,几个人提着沾了血的砍刀从护士站出来,啐着:“嘿真他M的,到底哪个是npc你们看出来了没有?” “没呢,这一场什么提示都不给,是让我们进来干吗的?你们有头绪吗?” “管那么多干吗,没提示直接暴力通关,全杀了不就完事了。” 几个人点了烟,欣赏着被惊动的病人看到护士尸体时的惊慌逃窜,其中一个笑着说:“还别说,这些要都是路人那可是大丰收,杀了还有点可惜。” 另一个快速抽了几口烟扔掉烟头,“可惜什么可惜,什么提示都没有,你分得清路人还是怪物?赶紧开工!天亮之前通关!” 一般来说天亮天黑都是时间节点,一过节点容易出现场景变化。在没有任何规则提示的情况下自然是按照经验来办事。 几个人开始挨个病房踹门,此时住院楼里的人比白天少了一大半,很多病人护士莫名消失不见,剩下的人惊惶地发现入出大楼的门打不开,手机也打不通,保安更是不见踪影。 沐夏花只在楼梯的拐角处听了一会儿就拉着沐久栀让他蹲下,自己爬到他背上,“快,去找东方凛!” “你先去,我得去拦住那些人……” “不行,听我的!” 回到二楼时廖晨正在病房里急得团团转,看到夏花出现急忙迎过来:“夏花妹妹!我叫不醒凛哥,怎么办!” 他刚刚就想去找夏花,又不敢留下没有意识的东方凛,只能在病房里等。 夏花从沐久栀背上下来,拍了拍东方凛的脸,“喂,东方凛?” 东方凛微微皱了皱眉,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是夏花,带着惺忪的嗓音问:“怎么了?” 夏花奇怪地看一眼廖晨,这不是叫醒了吗? 廖晨瞪大眼睛看向他凛哥,刚刚他连人中都掐了也不给半点反应的人,夏花妹妹一叫就醒了?? 夏花拉着东方凛坐起来,“快起来,我们进游戏了!” 又进? 出游戏当天晚上又进游戏会不会太频繁了?而且没收到提示啊? 夏花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问了一声:“怎么办?” 东方凛微微一怔,他竟然从沐夏花嘴里听到了“怎么办”? 随即便看到夏花问这句话时眼睛转向了沐久栀—— 兜头淋了一盆凉水似的,东方凛清醒过来。 沐久栀也在这里。 他是“路人”? 廖晨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三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沐久栀,他缓缓蹙起秀气的眉,“到底怎么了?” 东方凛揉了揉眉心,他本来脑子已经很乱了,先是见到小叔,又知道自家老祖就附在他身上,这些都还没来得及消化,现在沐久栀又以路人的身份进了游戏。 夏花一边调出以前兑换的匕首一边快速说:“哥,我们现在在一个游戏里,等处境安全一点儿我再详细给你解释。现在有玩家在楼下乱杀人,他们很快会杀上来,得先解决掉他们。” 沐久栀听得眉头紧蹙,在他看来那把匕首凭空就出现在夏花手里,再看东方凛和廖晨显然也都知道什么。 见夏花拿着刀往腿上的石膏戳下去,他急问:“夏花你干什么?” 沐夏花头也不抬地说:“这伤肯定有哪里不对,而且进了游戏石膏太碍事了。” 她决定一切顺着自己的直觉去做,她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 东方凛迟疑片刻也决定相信夏花,至少到现在为止夏花的判断还从没有出错。 他示意廖晨去帮夏花拆石膏,沐久栀看着他们只能无奈:“你们太乱来了!” 石膏一拆夏花的小腿暴露出来,上面青紫色的纹路像蜘蛛网一样从邪神触须穿透过的伤口蔓延开来。 夏花看到这种情况立刻解开上衣扣子揭开了肩膀的纱布。 果然身上也是一样,纱布覆盖之下的伤口在向外蔓延着不详的青紫色。 “这是什么?”沐久栀已经被这些蜘蛛网一样的脉络惊到了,东方凛也在廖晨的帮忙下拆着右臂的石膏,猜测说:“难道石膏就是为了掩饰这些伤?” “也可能是为了把我们留在这里。” 夏花说着已经把“骨折”的腿踩在地上站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骨折”,她和东方凛白天就会出院,根本不会留下来过夜,沐久栀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从刚刚脸色就不好的廖晨宽慰他们说:“没事的,只要出了游戏非现实的伤就会消失,只有肉.体上的伤会被带出游戏。实在在意的话登出游戏的时候可以用积分消除伤势,只要登出游戏时保持意识清醒……” 这样想来上一场登出时全员都失去了意识,这样的情况太危险了,万一受了致命伤甚至都无法自主消除。 他一脸心事重重,拆完东方凛的石膏之后终于没办法再忍耐下去,小声对夏花说:“夏花妹妹,我有话跟你说……” 廖晨把夏花拉到一边,声音压得更低,“夏花妹妹,久栀哥变成路人事情就糟了啊……” “为什么?我们把他好好带出游戏不就行了?” “不是的,只要成为一次路人,以后都会反复被拉进游戏的……” 夏花的脸色沉下来。 如果会反复进游戏,没办法保证每次都能跟他们在一起。 路人的处境比玩家糟糕太多了,没有系统提示,没有积分兑换,无法获得任何增益。 而廖晨还在说:“而且路人会随着游戏次数增加和在游戏里受伤增加污染值,一旦污染值超过某个限度,精神就开始不正常了……” 他的脸色青白青白的,声音都在发抖,像是在对夏花宣判沐久栀的死刑。 夏花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她的脸色虽然很沉但依然很静,只是问:“还有什么?” “以前我都没有关注路人的事,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现在还算幸运的是系统里有一套针对人际关系的运算法则,玩家和路人之间产生的联系越多遇到的几率也越大,如果关联度够高的话路人甚至会跟固定的玩家绑定。 这套法则其实在玩家之间也适用,越是熟人越容易遇到,有仇的也容易遇到。虽然系统具体是怎么运算和判定没有一个公开的标准,但久栀哥能跟我们一起进行游戏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的确只要沐久栀能够跟他们一起进游戏就能最大限度地保护他的安全,这套人际法则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 可夏花还是隐约生出一丝不愉快的感觉。这就像是在一部血腥逃杀的电影里加入了感情元素,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让这些原本独立的片子变成了连续剧。 她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消遣的意味。 夏花甚至忽然在想,通知沐久栀来医院的真的是普通的护士吗?为什么只通知了她的家属,却没通知东方凛的?就好像某种东西选中了沐久栀特地把他叫进游戏。 她像被人捏住了后脖颈,先是梨花,现在是沐久栀,他们都是游戏里的人质,把她牢牢拴在这里。 “你们在说什么?如果是跟我有关就直接跟我说,我不喜欢被人瞒着。” 廖晨的眼神太明显,什么都藏不住,沐久栀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沐夏花静静看着她的哥哥,“嗯,一会儿。等情况安全一点就告诉你。” 廖晨有些惊慌,真的要说?这些话可以告诉久栀哥吗? 沐久栀只看了夏花一眼,应一声“好”。 夏花说了会说那就一定会说,他的妹妹不会敷衍他。 夏花转向廖晨问:“有什么办法给我哥弄到武器?” 他们手上拥有的武器都是绑定的,而且本场的游戏背景是医院,大概也弄不到什么趁手的武器。 廖晨回应说:“玩家死亡的时候可以抢夺绑定武器,只要武器回到未绑定状态路人就能用!” “那就走吧。” 夏花看起来比平时要没有表情,廖晨莫名觉得她这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 出了病房,正有几个二楼的病人在走廊里张望,“一楼出什么事了?报警了吗?” “手机打不通啊,护士站有固定电话吗?” 一个小护士下楼看了一眼,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喊:“都进屋里堵好门!不对,去楼上!往楼上跑!” 有人犹犹豫豫地想回屋,也有人不理解,“一楼那么多人呢都是死的?多大事,怎么也不能闹到二楼来吧……” 沐夏花看也没看他们,直接从几人身边走过去。 小护士惊慌地叫住她,“不能去楼下!危险!” 东方凛安慰地拍了拍小护士的肩,“我们能处理,你带其他人上楼。” 他这张脸在小姑娘当中一向吃的开,带着这样安慰人心的笑容,小护士也迟疑了。 二楼护士站的同事都不见了,她现在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比谁都想赶紧上楼去看看有没有领导同事在。可眼前还有这几个病人不能直接丢下,她都快急哭了。 这种时候东方凛那句“我们能处理”就是莫大的安慰,只希望他们是J察军人之类,能制得住楼下的暴徒。 她赶紧招呼上其他几个人,“我们赶紧去楼上吧!”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见有人下楼就更不怕了,怂恿身旁的人:“哎我们也下楼看看!” 反正有冲在前面的,他们怕啥! 小护士着急地喊:“不行,你们不能下去!” 可惜两个大男人根本没打算听她一个年轻小护士的,直接就远远跟在后面下了楼。 一楼一共六个玩家,廖晨一见到他们脸色就有些发白,“这几个人是臭名昭著的‘人屠’玩家,不光在游戏里屠杀路人,有时候连玩家都杀。他们的等级都不低还总是结队出现,一般没人敢招惹他们。” 玩家在游戏里混久了迟早都会遇上,一旦跟这种人结仇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但让廖晨绝望的是这些人明显是在暴力清场,就算躲起来也可能会被找出来。何况他不觉得凛哥和久栀哥会眼睁睁看着路人被杀光。 夏花转头看东方凛一眼,“先抢武器?” 东方凛点头,“走。” 夏花没等走出去就被沐久栀按住,“我和大凛去,你留在这儿。” 想想她哥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少爷夏花就没反对。 东方凛和沐久栀盯上一个单独行动的刀疤脸玩家,等他一进病房就避开其他玩家的视线闪进去。 刀疤脸反应极快地避开身后劈来的刀,看一眼追进来的两人,“你们是玩家!?” 难道这场游戏是对抗战?为什么他们这一边完全没有收到提示? 他立刻挥着砍刀反击,沐久栀绕到他身后反擒住他拿刀的手,东方凛瞬间来到跟前抹了喉咙。 刀疤脸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东方凛看一眼缩在病床底下的病人,在尸体消失之前把砍刀拿起来,递给沐久栀问:“有压力吗?” 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在游戏里杀玩家,但他至少熟悉了这个游戏,不像沐久栀仅凭那几句连解释不算的话就得开始动手杀人。 沐久栀没说话,只是垂眸看一眼地上突然消失的尸体,他才隐约有些感受到所谓的在“游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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