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关小朵喜欢吃，邓凝叫柳娘准备了些点心，就说自己受了伤突然开胃。 两人面面相觑，坐在邓凝内室前的小圆桌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清了清嗓子，又喝了口茶。 “邓将军，”关小朵憋不住道，“小女大概知道将军想聊什么，我不同意。” 邓凝睁大眼睛，还是一言不发。 “虽然可能城里女子都是嫁给了夫君之后，无条件听从夫君的话，但我不一样，我是乡野丫头，我们那里夫君从来不会强迫的。”光小朵说完看了看邓凝的态度，她不知道她这样说邓凝能不能理解。 “我们和他们也不一样，他们是因为情投意合结的婚，我们是因为皇帝的婚赐，是没有感情的，只能算得上的是配合演戏，大家都不想抗旨罢了。”关小朵又说。 “但是我想不明白，我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生活在村里默默无闻，为什么皇帝会找上我。”关小朵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了很久，才注意到邓凝面无表情。 想着大概是用词不当有些话他不能理解，关小朵想在解释一下，“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演戏，就是指我们是假的，我们关系也是假的，你不心悦我，我也不心悦你，只是不想死。” 邓凝点了点头给出了回应：“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答应你，在府上以后没有强迫，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关小朵手握住杯子听见这话喜出望外，在邓凝脸上似乎察觉到一抹笑意，不由地让关小朵打了个寒颤。 但她另一方面诧异邓凝的一点就通，还以为他会是个不听劝的死脑筋。 “那我也可以随时随地外出是吗？”关小朵问。 邓凝没直接给出答案，想后点头：“但是不准你去见他，要是给旁人传出去怕是要被人说欺君之罪。” “他？邓将军是指？”关小朵不解。 邓凝坐如钟，一板一眼地回答：“上次在路上遇见的，送你簪子又想带你逃婚那个。” 他这么说关小朵反应过来，邓凝是指关云虎。她和关云虎本身就没什么，清清白白，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聊完，点心也吃的差不多，关小朵怕吵到府里的人就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 她前脚外出，后脚就看见一个黑衣人进到邓凝房间。 好奇心驱使，加上关小朵确实也不了解邓凝这个人，她又折回。 扣开窗户，留出个小孔。 来找邓凝的是杀了关小朵毛驴的侍卫，他像是来找邓凝商讨要事的。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关小朵竖起耳朵，她整个人趴在小孔前，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动向。 “听不清，要不要进来听？”声音从背后响起，关小朵一激灵。 邓凝似笑非笑把关小朵请了回去，面对两个男人的凝视，此刻她感觉到心慌。 偷听在先，如果那黑脸侍卫真的要杀人灭口她也认命。 “影，你当着夫人的面再说一次。”邓凝道。 黑脸侍卫瞟了眼关小朵，冷笑：“我们要找的这位从景泰城来的书生好女色，此次我们的人来信他必然会去春桦楼，将军你一直在怀疑的人可以从他为突破口。” 关小关不明白，这件事似乎是与她无关的。 影解释道，近些日子来他们屡战屡败，必定是有人从中做梗，但他们就是抓不出这个内奸。 明明是顺风顺水的战况，每每到关键时刻总是会被敌方率先知道他们的计划。 再者邓凝的这身份，被下属嫌弃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关小朵不再敢多问，她嫁过来是为了本本分分好好活着的，从来没想过会和战争牵扯上关系。 “夫人还要继续听吗？”邓凝托腮望着关小朵。 关小朵连忙摇头。 影打断两人短暂的暧昧，“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和夫人有关。” 邓凝准许他：“说。” 见关小朵不知道前因后果，两人把事情和她全说了一遍。 邓凝觉得这没必要隐瞒，本来嫁过来了，就该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关小朵在害怕他为人的同时，邓凝也在同样的担心。 影外出任务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那位所谓的江湖术士。那哪是什么江湖术士，就是个卖鱼翁，出售新捕的鱼时和影撞个正着。 这次碰面也算是彻底惊动了术士，次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人，那夫人和将军都可以解脱回到寻常日子中来了。”影道。 关小朵敢怒不敢言，她真想问问皇帝怎么就信了明显是谎言的谎言。 之后她回到了自己卧室，长舒口气准备就寝，房门又被叩响，关小朵还来不及答应，红翠就冲了进来。 “夫人。”她古灵精怪地说。 红翠好似个小老鼠，个头长得不高，走路起来也没动静，“夫人，小的听说明天将军会进宫，刚巧集市新开了家点心店，说是西方引进的手艺，明个我们去逛逛？” 关小朵答应邀约，红翠心满意足地溜走了。 柳娘似乎也没了刚开始对付关小朵的劲头，家丁开始扫院，她还在呼呼大睡。 红翠和关小朵牵了一匹马，她负责牵马，关小朵全副武装戴草帽掩面。 新开张的店铺门庭若市，队伍已经排到门口。 两人还在远处观望，动了退堂鼓的心思。 “夫人，要不我们寻点别的逛逛，这等排到了应该也日落了，回去完又该挨骂。”红翠道。 关小朵赞同，也不是偏要吃这个西方传来的糕点不可。 转手两人进入茶楼，用着永凝府的钱买了茶歇和烤鸡。 关小朵俯视街道，吃的不亦乐乎，红翠坐在关小朵对面吃着被分到的烤翅。 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人，书生模样。 关小朵没想搭理他们，还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两位姑娘，能否赏脸喝一杯？”其中一位书生道。 关小朵翻了个白眼，想直接无视他话。没料到这书生直接挨着她坐下，还自我介绍起来：“鄙人葛彦，檀山书院学生，姑娘若肯赏脸，小生想与姑娘共饮。” 关小朵一饮而尽，把杯子砸在桌上，檀山书院是她哥哥关涯上学的地方，真不知道怎么出了这货色。 “先生和我们这种莽人，常年混迹大山上的有什么好共饮的，饮茶吗？”关小朵道。 她边说还边把脚踩在了椅上，幸好今天穿着朴素，桌上又放着顶大草帽，干脆把自己塑造成不知礼数的山人，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葛彦抿嘴：“邓将军夫人为何要如此自称？” 关小朵刚到嘴边的鸡腿瞬间僵住，遇见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是她哪里演的不像吗？怎会这么快露馅。 葛彦凑到她耳边，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关小朵更为震惊。 “所以，这位姑娘是否愿意赏脸？共饮。”葛彦再次重复。 关小朵倏然起立，把鸡腿推到了红翠面前，手僵硬在原地，良久才拿起草帽。 关小朵说：“你先回去帮我应付着点，我先和这位公子，共饮。”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红翠着急：“可是待会将军和柳娘怪罪下来，我怎么说？” 关小朵想了想：“你就说，我去见一位朋友，很快回来，昨日将军说了，我若想出门便可以出门的。” 葛彦计划得逞，朝红翠扬扬嘴角。 关小朵是跟着他们到了街道拐角才上的一辆马车，上马车后关小朵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公子方才在茶楼里说的，您怎么知道那位江湖术士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邓凝成亲的这些细节？” 要不是昨天和邓凝还有他那暗卫聊过这事，关小朵就连本人都还不知道情况。 “夫人您真信您夫君所说的？江湖术士指点婚姻，成亲改命，您信，您觉得皇帝会信吗？”葛彦道。 马车开的很慢，关小朵无暇管别的，只是刚才在茶楼里他一句带她去见江湖术士，让关小朵决定跟他前去。 就连邓凝身边暗卫都找不到的人，到底是怎么被这个人找着的。 “见到了，让我来问问他。”关小朵信誓旦旦说。 葛彦掩嘴笑：“夫人真是天真，邓凝的事儿可都知？” 关小朵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傻愣在原地。 葛彦：“邓凝，邓氏，世世代代皆将军世家，父母辈是老皇帝信任重用的大将，如此大将怎会留下幼年之子战死？” “生死难料，战况要是都知道结果，那还打仗做甚？”关小朵不解。 “生死有料，那场战争本就是个陷阱，他们父母二人是用性命保住了小邓凝性命。”葛彦笑意淡然手紧握拳。 葛彦扭头看窗外，情绪复杂：“父母被人设计而死，他又怎么会不想报仇雪恨。” 关小朵不想再听下去，知道的越多卷进去的越深，她就难以脱身。 “江湖术士是假，娶你，是因为你身上留着景泰城人的血，他那哪是娶你，是想要报复。”葛彦道。 他表情真切，看不出作假的痕迹。 关小朵被捡来这件事村里几乎是没人知道的，她来到这不过刚成年，现在二十好几。村里人问起来阿父阿母都说这是他们寄养在亲戚家的孩子，成年后接了回来。 村里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位书生又是如何知道的。 景泰城又是何处？ 带着疑问，马车缓缓停下。 从车上下来是一座茅草屋，葛彦把关小朵往里面引，“夫人究竟是愿意选择真相，还是选择你夫君呢？” 四周陌生，关小朵从没来过这，甚至刚才只顾着聊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鮮阳城里。 关小朵止步不前，她犹豫了，“你究竟是谁？” 葛彦微笑：“我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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