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门前矮小的灌木丛颜色被雨水冲刷得总算可以看出些许的绿。彭路北家的大白鹅踩着红色的大掌在院子里呱呱叫。 林盐培才发觉昨夜下了一场雨,学校群发了通知各家各户的学生都需要老师接。 她的手指往下滑,下面有个分配表,她是和芩溪鹿老师一组,不就是昨天办公室和她说话的那个? 时间还算早,彭路北和彭白都未起来,她初来乍到准备做饭。 从厨房外冒着股股浓烈的白烟,颜色逐渐染成黑色。林盐培实在受不住,捂着嘴巴弯腰从里面出来。 屋内的火被浇灭,一片狼藉。 本就凹凸不平的地面此时黏黏糊糊,一个接一个水坑,根本无法落脚。 “彭先生,您在吗?” 林盐培又接着喊:“彭先生,您……” 彭路北本就不长的头发在床上滚了一夜,此时根根竖立,代表着他的心情。 “有事,林老师?” 他一个手扶墙,另一个手叉腰。 林盐培看着他哀怨又狰狞的模样,紧张的模样消了一大半。 “彭先生。对吗?厨房着火了。” 彭路北穿着黑色背心,黑色五分裤一个拖鞋,“咻”一下子冲到厨房。 屋内的一切都被烧得墨黑。 “林盐培,加上房租这下你打算赔多少?”他扬起下巴,双手按在身后的木板。 “你想要多少?” 听她这么说,彭路北摆起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个数。” “五千?” 彭路北点头。 厨房的东西本就不值钱,他原本就想坑个五百,看着林盐培豪气冲天,五千就五千吧,大小姐有的是钱。 “发过工资还你。” 彭路北嗤笑她,一字一句加重语气,墨黑的眸子紧看她的眼睛。 寓意深长。 “林老师,您知道您的工资一个月是多少吗?就一声不吭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 “彭先生,您的格局太小了。我选择这里,是为我伟大的理想。我是因为热爱而不是为了钱。” “得了,反正钱给我就行。我不像你,是普渡众生的菩活萨。”彭路北说后,又加句:“别叫我彭先生,我没那么娇贵。喊我名字就行。” 后者略有抱歉的神情说话:“彭路北,我去接学生,饭菜您看着买?” 彭路北低头抽烟,闻言只是点点头,半响,才眯着眼睛看向林盐培穿着白色的球鞋,清秀出门。 白鞋逐渐染上污泥,她会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彭路北抬头,是娴熟又利落的背影:“彭小白,起来上学。” 梨山的村口,芩溪鹿听说她搬了出去,好奇问:“林老师,昨天你被分配到哪里了?” “彭路北家。”林盐培看见芩溪鹿的脸五花八门的扭曲变色,最后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唏嘘:“林盐培你可别拿这个逗我笑。” 林盐培好奇,为何提到彭路北她会有那么多的表情,于是问:“他是怎么了吗?” “你还不知道吧,彭路北以前还挺好的,他父母在七年前地震去世后,他就变很不一样,看谁不顺眼就打揍谁。彭路北和村里好多汉子打过架,”芩溪鹿声音变小,怕被人听到:“他在村里有好多仇家,总之……你离他远点。” “怪不得没见过他的父母,这些年是他自己照顾妹妹,应该也有温柔的一面,大家是不是用有色眼镜看他,有误会啊。” 学生部队有些吵闹,再加上林盐培的声音小像是喃喃自语,芩溪路问:“刚才你说什么?” 林盐培笑笑:“没什么。” 二年级三班的同学在班门外集合。 林盐培清点人数,数了两遍还是少一个人。学生都还认不全,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老师,孟兰兰没来。”孟兰兰的同桌说。 “大家回去背书吧。”林盐培对她摆手道:“你留下。” “孟兰兰同学对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说作业比较多。” 林盐培想了想,准备下课后向孟兰兰家长打电话。 课将近上了一半,隔壁任课老师气喘吁吁的进来说:“林老师,你班的孟兰兰受伤了正在医务室。家长还没通知,你去看看。” 林盐培安排了班长监督,走后三班的人叽叽哇哇,只听见一个男生扯着稚嫩的嗓音往外喊:“都别说话了。”熟练又好笑。 医务室里就是一张白布挂起来的帘子,拥挤不堪。如果学校是给外人做样子的,这个纯属就是天然的帐篷。设备却很全,梨山的人如果谁生了病,这里就是香饽饽。孟兰兰一身泥,头上缠着绷带,腿上也是被夹着板子,看样子是骨折了。她小心翼翼用手指触碰伤口,紧接着缩起身子。 林盐培坐下问:“兰兰,伤口还疼不疼?” “刚开始疼得很,现在只是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 林盐培跑得急切,也没给她带吃的。顺手倒了杯水:“喝口茶,在家吃饭了吗?怎么摔倒了?” “我作业昨天没写完……今天早上补的。出来没见一个同学。以为迟到了就摔倒了。” 了解完情况,林盐培给孟兰兰的家长打电话,这事得让他们知道。对方听不懂她说话,她也搞不懂。还是医生接的电话。挂后电话使劲一按,一副要打架的劲说:“你是新来的老师吧,这下可有大麻烦了,看着你是外地来的女娃,准喝你的血。赔钱,去县城看病。” “这是怨我,我应该承担。” 医生斜眼看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前几年来了多少大学生,兴致勃勃,没过多久就走了,环境刻苦啊,还有这些人骨子里就难搞!” 说曹操,曹操到。 孟兰兰的爸妈都来了。妈妈小心查看孟兰兰的伤口,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 孟兰兰的爸爸孟国山把林盐培拉到一旁问:“我家娃子怎么受伤了?” “是这样的。路不太好走,兰兰就滑在地上了。” “怎么会滑倒,你不是去接吗?” 林盐培也充满愧疚,鞠躬说:“是我的疏忽,我不太了解班级的同学,就兰兰自己去上学的。” “那你这个老师不负责任啊,这样不太行啊,你得带我们兰兰去大城市看病,万一里面有这个炎症那可咋整。” 医务室里的医生默默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孟兰兰的爸爸又说:“你看我们兰兰吓的,精神损失费您得看着给。” 林盐培说:“这个我可以带你去县城看病,但是我有条件。你先把你手里的棍给放下,我们好好聊。” “嘭。” “放下了,老师你接着说。” 医生默默给校长打电话。 校长抿着嘴把林盐培叫出来,“小林,怎么处理的?” “就是钱的事,他们过一下嘴劲儿就没事了。校长您在这我给你请个假,带孟兰兰去县城看病,可能晚上才回来,劳烦你帮我带课。” 校长一听,钱的事林盐培解决,看着她顺眼了不少。 “这个没问题,早点回来。” 医生给孟兰兰挂上最后一瓶吊针,安排把门锁好。孟国山也不知去哪了,屋内静谧。 过了一阵子,孟国山踩着拖鞋“踏踏踏”,未见其人,先听人声:“我把村长的小电车开来了,娃子的针了好了吧。” 林盐胜忍着不适笑着应话:“好了,现在我们去。” 从梨山到县城不是很远,下了一夜的雨,路几乎被掩盖住了,小车开着子晃一晃,林盐培也不敢坐上去,后面跟着车子走。白鞋看不见原来的颜色,这个脚出泥里出来,那个又陷进去。 今早林盐培没吃饭,从山内把车推到山,只觉得脑袋有晕,她甩甩脑袋,余光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彭路北正低着头吸烟打电话,灰色的外褂和山林的颜色相似,不松不灭。林盐培梨涡一露笑着说:“彭路北早安,去哪啊?” 彭路北眼眸动了动,头也没抬,不知听到她打招呼了没。 林盐培低头想事情,路边的枯树和石头还是那个形状和大小,位置都没变。她抬起头,孟兰兰狡黠的往旁边指。 车子压根就没走,后面的彭路北眼看就要跟来,山路很挤,两个车子过不下。 林盐培:“孟老师的爸爸怎么不走了?” “这样子嘚,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活干,后面不是有彭路北吗?让他带着你们去。” 孟兰兰说:“爸,他愿意吗?他看着好凶。” “人送外号彭财迷,给钱总会的吧!”说完这话,他看向林盐培。 “这个钱我出。” “嘿嘿嘿,孟老师不亏是人民教师。等着我和彭路北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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