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宿区,高级私立医院的豪华病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更多还是柠檬清新剂的味道。靠近中庭的窗户开了条缝,能清楚看见楼下的绿化带和人工湖。已是四月天,晚春的风悄悄溜进,咖啡色窗帘也随之起舞,病床上少女的脸若隐若现。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果篮,是探病必备的礼物,最普通常见的那种,里面装得水果却是来自银座“千疋屋”的顶级水果【1】,无比昂贵,和果篮怎么看都不太搭。不过也没关系,这份水果已经被吃得只剩个苹果了,孤零零的躺在篮子底部,孤独又惹人怜爱。 “我记得你们华国人探病都喜欢送果篮吧?我特意让人拆了礼盒又买了个篮子,贴心不?”这是乌鸦在电话里的原话,唐瑜表示非常体贴,然后很想切开他的脑子看看脑回路到底怎么长得。 唐瑜蜷缩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去,双手抱膝,她个子很高,这样的动作由小巧的女生来做是可爱,放在她身上就难免有些滑稽。她神情木然地注视着少女。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像这样呆在病床边看着妹妹昏迷的脸。有次她呆坐了两天没吃东西,居然还是芬格尔那厮以请吃饭为由把她押了出去。 嗯……芬格尔,请吃饭,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很惊悚。 “这是干嘛呢?”乌鸦大大咧咧地推开病房的门,医院和医生都是他安排的,因此虽然唐瑜被打断思绪,脸色也还算不错。 “哟,这不是佐伯局长?大忙人啊,难得。” “你妹还没醒呢?”乌鸦挠挠头:“她不会和你之前说得那样,一觉醒来记忆又重启了吧?” 这事确实诡异又毫无头绪。唐瑜告诉他,起初找到俞瑭的时候,她就是一副十五六岁高中生的模样,浑身是血,却没有伤口,更诡异的是,这几年来她的身体居然完全没有成长。至于记忆——这几年里不断有人试图唤醒俞瑭丢失的记忆,不管是强制还是催眠,每次的结果都是突然陷入昏迷,醒来后记忆又回到高中时代,有次还以为是身边围着的人把她绑来了美国,乘人不备报了警,差点闹出事。简直像是被人强行在大脑中植入了什么病毒程序,一旦自己的认知受到强行更改,就会回到原点。学院研究人员也是一筹莫展,但唐瑜觉得他们是很想进行人体实验的,只不过迫于施耐德教授和自己的淫威,才没干出出格的事。 俞瑭目前的状态,好比以前的她乘坐时光机来到了现在,富山雅史看了也没辙。比起身体,唐瑜还是更在意她的记忆,她在前几次记忆重启之前试探问过,得知她并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多少岁,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应该是个高中生,而且父亲也已经去世了。 “谁知道?调查结果怎么样?”唐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这几天蛇岐八家在调查俞瑭的事。 “死的那两个混血种叫池沼三郎和伊藤美叶,具体来历和干了什么你直接看报告吧,就不多说了。杀死他们的人经验老道,能力强大,猜测拥有攻击性很高的高等言灵,来去没留下一点痕迹。鉴于你说俞瑭的言灵不具备攻击性,她现在又是这幅样子,我们都认为更有可能是其他人干的。”乌鸦的目光移向床上的女孩:“你向本部报告了吗?” 唐瑜可疑地沉默了几秒,才道:“还没,可以的话你这边也别走漏了什么风声,这件事我想暂时先瞒一下。” 乌鸦起先不解,又看了眼俞瑭,随即了然地笑笑。他解开衬衫上的两粒扣子,往单人沙发上一躺,调侃道:“怎么,我们都觉得和你妹妹没什么大关系,你现在反而怀疑她了?” 果篮里唯一剩下的苹果被唐瑜扔给乌鸦,“有点不一样的猜测,再等等,目前我还没办法证实。”她若有所思道:“或许我早就该带她来一趟日本。” “这苹果不是我上次让人带来的?你轻点扔,贵着呢。”乌鸦毫不在意地用丝绸衬衫随手擦了擦就送到嘴边,完全没有别人眼中佐伯局长的形象。“行吧,那我先不问了,反正是你们姐妹的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就算现在……蛇岐八家也没必要事事都和本部汇报。诶,我记得还有别的水果,怎么就剩个苹果了?” 唐瑜理直气壮:“我吃完了。” “这可是给病人的,你要点脸,人还没醒你就吃完了?” 短发女人无辜地摊手:“别太死板,你以前不这样的。再说,这要是万一她醒不来了不浪费了吗?浪费可耻啊。” 乌鸦欲言又止:“唐桑,以前总听恭加提起你们姐妹,说你们有仇,一见面就掐,我一直是不信的,前几天看你那么着急,还以为你们姐妹情深,特别感动。现在……我又有点信她说的话了。” “恭加?”唐瑜扬起眉:“来东京这么长时间我一直联系不上她,也没见到人影,她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乌鸦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这事也没必要告诉她了。” “知道,不然以你们三个的关系,怕是会关心则乱,影响任务得切腹的。” 乌鸦接着她的话开了个玩笑,唐瑜却听不得这话。她瞪着乌鸦:“恭加曾经可是我的副手,你居然怀疑她的专业素养?” “唐桑,你这就冤枉我了,她是你曾经的副手,你还不清楚她的性格?”聊起自己的下属常恭加,饶是现在的乌鸦早已手握实权,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由得头大:“你是怎么受得了她那个脱线的个性的?” 唐瑜冷哼一声:“胡说,以前每次任务她都完成的很好,狮心会的琐事也是她负责,是你自己不会用人,只有失败的leader,没有无用的手下。” “我不和你争这个。”乌鸦举手示意投降,唐瑜和常恭加是好友,他就不该对这两人抱有什么期待,华国不是有个词叫臭味相投吗,这就是了。 唐瑜满意地点点头:“你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吗?没有的话我去吃午饭了。” “还有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乌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暧昧,他轻咳一声,语气贱贱的,挤眉弄眼道:“我有些好奇,那天从你电话里听到的紧张兮兮的警官,和你们姐妹,哦不——”他一指病床上躺着的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啊?你们人脉还挺广的。”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唐瑜也露出一个贱嗖嗖的笑,压低声音道:“这问题真不错。”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我也很想知道啊。” ———— 脑子昏昏沉沉,身体仿佛被千斤重的东西压着,比起光我更先感知到的是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以及柠檬的清新气息。 耳畔的声音逐渐清晰明了,一男一女正小声交谈着什么,我睁开眼,强烈的光线刺得我眼泪流了出来。 缓了一会儿,我才看清自己身处一间精致的套房内,如果不是洁白的床单和床头的输液架,我应该没办法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医院,又是医院,我还要在病床上醒来多少次啊?累了真的。 我听了一小会儿,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什么言灵,什么武器型号的,他们在讨论游戏还是动漫啊?不过我惊讶的发现交谈的两人居然说的是中文,他乡遇故音,真让人热泪盈眶。女声毫不意外是姐姐,和她正说着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我没见过他,但肯定不是医生——哪有医生穿得这么拉风?这浓密的发际线也不对啊。 “咳……”嗓子因为缺水变得干涸沙哑,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但姐姐还是听见了。 “醒了?”她凑上前,细细打量着我:“谢天谢地,你再不醒我都打算去浅草寺给你求个签了。” “你还信那玩意?华国不都是唯物主义者吗?”她身后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不慢不紧道:“其实金阁寺更灵一点。” 等一下啊喂,我张嘴想要说话,又发出两声剧烈的咳嗽。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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