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前一天，苏晚卿在准备最后的东西，中午正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沈沁打了电话来。 “小晚，好久不见。” 与沈沁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多之前的一次电影节上，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被李晶晶陷害，再次听到沈沁的消息时，就是得知她与桑湛订婚的时候。 “沁姐，别来无恙。” “听纪蓝说，你要去哈尔滨拍戏？” “嗯，明天的飞机。” “小晚，方便和沁姐吃个饭吗？” …… “嗯，方便的。” 一个小时后，苏晚卿按照沈沁发的地址，到了吃饭的地方。 位置很偏僻，环境雅致，苏晚卿告知服务员是沈小姐订的位，便有他领着去了内厅。 靠窗子里侧，沈沁坐在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沁比起之前要消瘦不少。 苏晚卿打了招呼，然后坐了下来。 “小晚，看看要吃些什么？”沈沁示意服务员拿菜单来。 “我都可以，沁姐来挑就好。” 过了一阵儿，菜陆续上了桌，沈沁夹了一块里脊，放到了苏晚卿的碟子里。 “沁姐你也吃。” “哎！” “小晚，这次来找你吃饭，是有事想和你讲。” 沈沁也不是个能憋的住事的人，只吃了几口饭就按耐不住了。 苏晚卿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来听。 “桑湛与我订婚，并不是因为感情。”沈沁开门见山。 苏晚卿心里一怔。 “是因为我坠楼，他主动担起了责任。” “坠楼！”苏晚卿眼睛猛然瞪大，身子往前，“沁姐，你没事吧？怎么会？” 她上下检查着沈沁的模样，眉头紧蹙。 沈沁摆了摆手，“我没事，前不久刚醒来。” “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苏晚卿仔细回想，好像这两年，除了与桑湛订婚，再没有其他关于沈沁的消息，这么想来，作为一个生活在媒体灯光下的人物，倒也确实不符常理。 “为了公司稳定，所以封锁了消息。”沈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坠楼，是有人故意所为。” “……” “李晶晶。” 沈沁放下杯子，一脸正色。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苏婉卿不免一阵恶寒。 “你走之后，桑湛将李晶晶的所有不当行径全部揭露在大家面前。与季盛联手讨伐。” “李晶晶狗急跳墙，为了报复，将我推下了楼。” 沈沁眼睛里充满着狠意与恐惧，半晌才无奈地笑了笑， “幸好我在二楼，才没有摔死。” 听到这里，苏晚卿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有想到，李晶晶会疯狂至此，也更没想到，当初是桑湛在她身后…… “小晚，”沈沁抬起眼看她， “因为坠楼的事，桑湛很愧疚，想着用自己的一辈子来负责。他认为，我坠楼，是因为他的原因。这两年他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所以，在订婚的时候，当他面对自己的时候…… 苏晚卿不敢细想，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痛苦，比起他的煎熬来说，实在是有些幼稚。 桑湛在背后为她扫清所有障碍，却一句都没有解释。 她觉得，自己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让人如此费心。 …… 从餐厅出来后，苏晚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天阴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 道路上车水马龙，在这偌大的朔京城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漫步于江畔，就像只…… 孤魂野鬼。 她打开手机，相册里翻找到过年那几日的照片，那张喜帖的图片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比起当初的失望与悲伤，现在更多地却是在想要订婚的人的模样。 他那时，是要将自己的未来，都付出在承担责任之上。 她的任性，让他吃尽了苦头。 …… 嘟——嘟——嘟—— 苏晚卿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来电显示人：桑湛。 敛了敛心绪，才接通电话。 “……喂。” “在哪儿呢？” “……在家。” 咚咚咚 听筒那一面传来敲东西的声音，好像是在敲门。 “那，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嗯？” 他的声音温柔中又夹杂着些严肃。 他在自己家门口，敲着没有人在家的门，谎言瞬间被拆穿。 “……好吧，我……不在家。”苏晚卿低下头，望着桥下汩汩流的河水，水绿水绿的，倒映着天上的乌云。 “小鬼，还会唬人了。”听筒那边的人好像在笑，苏晚卿依稀可以想象出他低头笑到颤抖的模样，发丝摇动，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身子微微弓着…… “桑湛，” 苏晚卿喊他的名字。 听筒那边很快就回应了过来，“嗯，我在呢。” 声音是那样清晰。 像是被戳到了一般，鼻尖瞬时就酸了起来，她咽了咽唾沫，嗓子也刺得生疼。 啪嗒，啪嗒 天空也像是在控诉着什么，掉起了雨珠子，一滴两滴，渐渐地上就湿茫茫一片。 苏晚卿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由头，眼泪也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眼角眼尾冲了出来。 “桑湛……哥哥……” 她抽泣着，真的变成了孩子。 桑湛站在单元楼内，此时也看见了窗外的雨，又听见手机那边的啜泣声，嘴角立马就收了下来。 “下……下雨了……雨……雨太大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是啊，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找不到去桑湛那里的路了。 “卿卿，找个附近能避雨的地方，在那等我。”桑湛转身就下了楼。 “嗯。” 不论时隔多久，不论相隔多远，他的声音，总是能够穿透她心里。 雨没有要停的趋势，依旧啪啦啦得砸着，苏晚卿抹着脸上的雨水，咸咸的。 她蹲在墙角，看着台阶下的水坑。 一层层水窝由小到大，再散发开来，慢慢消去了踪影，再找寻不到一点痕迹，被新一轮的水窝再次覆盖，继而再次消失，一轮一轮，周而复始，重蹈覆辙。 就像…… 她一次一次喜欢上站在光里的那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就靠坐在那里睡了过去。 “卿卿？卿卿？” 好像在做梦，苏晚卿晃了晃脑袋，才确认眼前真的有一个人。 他单膝蹲着，许是因为跑的太过匆忙，裤脚上，肩膀上都湿了一片，发丝沾染上雨水拧成一缕一缕，隐隐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坐的时间有些长，苏晚卿又起的太猛，腿下突然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往水坑里倒的时候，一只大手有力地牵住了她的腰，扶她站直了身子。 桑湛拉着她，打着伞，一大半伞面都在她这一侧，以至于上车之后，桑湛的右半边身子都下透了。 他从后备箱拿了毛巾，又打开后车门拿了些东西，才又坐回了驾驶座。 车里的空气仿佛随着车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凝滞，安静得只剩下雨珠哔哩啪啦砸车皮的声音，苏晚卿此刻冷静下来，才觉得刚才的通话有些抹不开面。 那语气…… 听起来好像自己在撒娇。 这么一想，脸更烧的慌了。 可下一秒，脸红的更甚，就快要原地爆炸了。 桑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嘶的一声，“脸红的这么厉害，该不会发烧了吧……” 苏晚卿隔着桑湛的手，偷偷望向了他，神色凝重，剑眉微蹙，凤眼此刻水汪汪的，格外地招人。 她直直的看着，试图想从这双眼，望到他心里。 这两年，他的眉头，是不是就一直没有下来过？ 行动快于想法，当她想要去抚平眉间的皱痕时，自己的手就已经伸了出去，离那双眼睛近在咫尺。 他的眸子微动，看着眼前纤细的手。 箭在弦上，苏晚卿也不打算把手撤回去了，鼓足勇气直接朝那眉间覆了上去。 指尖冰凉，碰触到的皮肤却是温热的，她小心翼翼，像是在抚摸极其珍贵的宝玉，一下一下，眉头随着手指渐渐展开。 抚平了他的，自己的又皱了起来。 苏晚卿眉头扭在一起，鼻尖又酸又痛。 她把手收了回来，眼睛对向那双有些疑惑又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来的眸子。 声音就像蚊子，但在车里还是很清晰， “这两年，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在听到这一句的同时，桑湛的心颤了一下。 两年，影帝、董事、订婚，所有人都在祝福喝彩，为他能获得别人所难以企及的成就而艳羡不已，但没有一个人，说他过得不好。 奖杯是冰凉的，股份是冷漠的，在这绚烂繁华里，他感受不到一点温度，透不过气，就好像被包在棉花团里，虚幻不堪。 他总是会做梦，会做找她的梦，跑的气喘吁吁，却依旧追不到她的噩梦。 “你呢？” 他知道，她也不好过。 苏晚卿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我本来觉得有很多，可是知道你一个人……” 一想到这儿，嗓子刺得说不出话来， “我就觉得自己的那些不开心……都太幼稚了。” 她又伸出了手，这一次略往上移了移，放在了桑湛的头发上，轻轻摸了摸。 “辛苦你了，桑湛哥哥，谢谢你。” 苏晚卿嘴角挤出了一抹微笑，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顺着眼角眼尾大滴大滴掉了下来，泪珠子和着笑容，显得有些扭曲。 她几乎是颤抖着说，“对……对不起，我不该自己逃跑的……” 桑湛也经不住她这样的难受，他终于伸出手，将面前的人揽入了自己的怀抱。 他抱得轻极了，像是抱着泡泡，生怕它破掉。 “卿卿，不哭，” 他的大手一遍遍顺着她后脑勺的头发，然后说着让她心痒不已的情话， “再哭，我会心疼的。” 雨依旧下着，玻璃模糊不清，将车内外隔离开来，在那个小小世界，他们解开了这两年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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