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振臂,循地平线拉开青天的序幕,露珠渗上后颈脖,阿伏打了个哆嗦,牧原惊而睁眼,头上的叶簇掉落在地: “他们追过来了?” “没、没有”阿伏有些吞吐,牧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头瞧那宋芷微捆坐在树桩前,自昨夜至今仍是纹丝不动。 “把她放了” 余淮飞轻功落地,甩出几颗果子。牧原上前解绳子,还是眨着眼再确认了声,“督主是说,把这宋......她放了?” 阖闭的双眼抬起来,“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余淮飞并不搭理她,“黑烟冒入百丈天,无魔山毁,万释那狗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南卫竟然再入鄢省,昨夜的尾巴不可能这么快便罢休了。你俩带着弟兄们分开跑,侨云涧去不得,鄢省都督府暂别回” “督主您呢?” 余淮飞自信一笑,转头看向宋芷微,“这次,可是有人把你无魔山,跟老子都算进去了。路无渊为什么会带上赵烨的面具。南兮也在无魔山?你的山主昨日又在何处?” “我被你捆在这里动弹不得,这话,余督主怕是问错人了” 余淮飞轻蔑一眼,示意阿伏、牧原,“事不宜迟,兵分三路,跑得越散越快,才越安全,懂么?” 阿伏、牧原相视,点兵分路,宋芷微身上的绳子解开,余淮飞当即没了影。那两人毫不留恋,神速撤退。 却也只是几十米开外,泥地点点鲜血,余淮飞脸色苍白,捂着腰腹步履蹒跚。双耳觉察的动静越发近了,苍鹰盘旋于顶,传林而来,双爪勾的野兔滚向他脚边。 余淮飞笑得无力,“你这老家伙又蠢又善,老子这下饿不死,却很容易被你暴露行踪” 苍鹰只将头往身上埋,倒是丝毫听不懂人话一般。 余淮飞捋它后脖,随后吹了声口哨,抬胳膊用力。苍鹰毫不犹豫,张翅远走。 它这次明白主人的意思。自由天地,肆意遨游,只待再有一日,他会以哨声唤它。 它信得斩钉截铁。 腹部的疼痛更剧烈一些,余淮飞大汗淋漓,咬牙转身,数十名黑衣人拦住去路。 他下意识回头,身后十多人围得更近。 一口唾沫丢罢丧气,余淮飞勾唇蔑笑,“赵瑾然不至于如此对老子来阴的,你,是万释的狗腿子?” “万大人为摄政王效力多年,余督主此话可是不妥” 余淮飞清了清神,“你是女人?” 蒙面人拉下黑巾,薛佳笑意生寒,“妾知余督主此生不伤女人,所以今日,就不劳督主动手了” “——为什么?”余淮飞难以置信,“你是赵瑾然的人,赵瑾然真要杀我?” “杀人之时,可切忌多话,督主疑问太多,问阎王去吧——” 剑法致命,余淮飞根本躲不过,侧后方的飞刀两边夹击,薛佳猝不及防,宋芷微趁烟雾弹乍起,拎起余淮飞就跑。 “你胆子可真大”余淮飞冷讽着瞧她,“凭你一个女人,根本没有胜算” “闭嘴”宋芷微胳膊有些发酸,“若非你太重,这些人怎会是我的对手——” “喂你别松手——” “老子不需要你救” 余淮飞一掌推开她,差点跌在地面,稳住重心后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逃,宋芷微不得已落地后一人抵挡,薛佳只往余淮飞逃窜的路径追去。 直至悬崖。 他已灰头土脸,血色全无,却仍旧笑得自如,“想杀我,偏不让你如意。这纵身一跃,只要老子没死,你、万释、还有所有算计本督之人,等着阎王收尸吧!” 薛佳不管他说,暗器先发,余淮飞使出最后的力气躲过,脚跟还差数寸即靠崖边。 “瑾然哥哥你来了!” 蒋汐撕开喉咙喊,薛佳只是刹那的分心,当空一箭穿胸入地,云落、沈沥、路无渊三人偷袭,宋芷微乘胜追击,不到半炷香功夫,黑衣人尽数倒地。 薛佳看准蒋汐一人,封穴做最后一击,云落见之意乱,路无渊却早有防备,下手留她活口,女子却在他擒拿之前咬舌自尽。 “南兮没事吧?” 蒋汐没忍住喷嚏,捂着口鼻摇头。 云落双手环胸,颇有些责备的意味,“你不会武功靠那么近作甚?” “或许他们瞧我弱,会胁人相峙,注意力分散,你们更有胜算。何况路无渊身法快,可以救我” 云落摇头无奈,沈沥将余淮飞搀近,男子最后看了蒋汐一眼,彻底失去意识。 宋芷微也有些力不从心,云落扶着她,众人撤往安全之所。 * “阿——嚏——” 蒋汐哆嗦着身,雾眼迷蒙,鼻间酸楚,整个人都怏怏无神。 烤肉溢香,沈沥一一分给众人,路无渊挡住蒋汐欲伸的手,“少油腻,吃果子” 蒋汐抿抿嘴,只得接回红果,路无渊也谢绝肉食,以果充饥。 云落大口嚼,吃得津津有味,望着蒋汐笑,“你如今为何这么乖?他不要你吃,你就不吃啊?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他敢欺负你?” “你这公主性子倒是热闹,我可不想被风寒多恼几日” 蒋汐笑着答,心头却不免生出感慨。上一次这么吃东西,还有袁伍寒、王霖、郝亮...... 路无渊轻拍她的肩,蒋汐挨他更近了些。 “难得”云落啧啧赞叹,“南大小姐曾经那骄横跋扈的性子终于没了。若八年前就这样,或还吃不了那么多苦——” “公主,这串也好了” 沈沥冷不丁打岔,云落倏尔明白什么,戳了戳身旁人,“芷微还不趁热吃,你被那坏小子绑了一天一夜,可别饿坏了” “芷微?” 云落捉到她收回的目光,余淮飞侧身坐在火堆的阴影处,始终未吭声。 她挑眉笑,“我们家芷微人是找回来了,心却丢了?” 宋芷微以眼神拒绝玩笑,“我只是在想,他们为何要杀余淮飞。那人身边当只有南卫万伽、总管万释、和那小郡王。杀了余淮飞,鄢省绝无第二个人可做督主。” “的确”云落陷入深思,“七哥让路无渊扮他,像是先有预料,他如何得知余淮飞会在此时冒险。昨日七哥又去了何处,他知道无魔现状么?” 蒋汐裹紧路无渊的外套,鼻音加重,“你们把赵世明送去哪里了?” 沈沥闻声皱眉,提防余淮飞的方向,蒋汐意识到话说得急了。 “若他敢对我们不利,姑奶奶可以救他,自然也可以杀他”云落飒飒起身,没两步就到余淮飞身前,“说,这次计划你知道多少?赵瑾然还在打什么算盘?” 余淮飞目不斜视,“拿开,我乏了”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落欲动手,路无渊的警示响起,“有人来了,大家小心” 宋芷微瞬的起立,“来了许多,有高手,不止一个” 众人戒备,唯独余淮飞闭目靠树,面不改色。 玄色锦衣男子右手摩挲玉戒,稳如泰山,云落冷凝的面容渐渐放松,还没开口,蒋汐已经雀跃出声。 “袁伍寒!” 她激动不已,拽着路无渊衣袖,偏头对上他的眼神,眸子里的喜悦都要跳出来了,“是袁伍寒” 余淮飞睁眼,路无渊被她笑容感染,轻扬嘴角,蒋汐却再没忍住打个喷嚏,男子瞬时以湿巾送上。 她侥幸笑笑,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挥得老高,袖口翩翩而舞。 纯白发带随风摇曳,端庄五官难掩疲态,那深藏已久的忧切、牵挂与自责只在一瞬诠释为嘴角的弧度,他步履生风,一袭黑衣肃穆,蒋汐笑弯了眼,同样迈步向前。 路无渊迈了两步,还是停下来。 袁伍寒手心捏了些汗,嘴巴欲张,却倏的不知说什么好。蒋汐笑盈盈地刚要说话,目光却落到他胸前的白花。 她这才反应过来,袁伍寒这身打扮,不是夜行黑衣,而是...... “出、什么事了?” 袁伍寒的心仿佛再被什么闷敲一棍。蒋汐心里一紧,只目不转睛瞧着他,双眼都泛出水光。 空气极静,两人却无论如何都再开不了口。 “郡主” 罗钏徐徐靠近,颤声低头,“大小姐......这是她留给您的” 脑子轰然炸开,蒋汐稍没站稳,袁伍寒一把接住她的手,四目相对,她的泪却像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 似是一阵痉挛,路无渊瞬时从背后抱稳她,袁伍寒红着眼眶,嘴部发颤。手中之腕滑落,他的指尖动了动,悄无声息地收回。 周边鸦雀无声,蒋汐忍着疼,双腿却毫无力气。她只能埋头紧紧拽着路无渊衣襟,把溃乱的面容深藏,牙关陷入下嘴唇,鲜血染红他的内衬。 路无渊默默以右手回拥她。一丝哭腔轻泄,她像做错事那般捂紧嘴巴,身子颤个不停,血泪荒唐,却不愿惊扰他人半分。 袁伍寒低眸,鞋头黑布沾润,他无言转过身,迈着千斤的步子走入树旁阴影。 “朝野同源,战为止戈。官贪人恶,民怨载道。你可愿与我携手,还大夙一个清明” 赵烨伸出手,余淮飞微皱眉头,云落微润的双眼瞬的亮了些,却又心生疑惑,“七哥?” “我手中无权,带的兵有死有伤,也不知去向”余淮飞声线清冷,“我余淮飞多少还有自知之明,你图我什么?” “你要鄢省安宁,我需要你这样的督主。” “笑话”他站起身来,“是谁害我仍旧扑朔迷离,凭你三言两语,本督便轻信了么?” 婆娑树影滤过人身,余淮飞再从光亮中踏向黑夜,肩上的白纱稍有尘灰,匆匆有序的甲胄声聚拢而来。 “参见督主” 牧原行毕大礼,余淮飞借着微光放眼出去,士兵黑压压一片,潜于深林。 “让你们跑,跑这来了?” “是、是袁......大人带人救下弟兄们”阿伏实诚答道,余淮飞扭过头,眼神从袁伍寒的位置掠过,对向赵烨。 “本督这是欠了七王爷一个人情?” 赵烨轻笑不语,另抛橄榄,“本王的话,督主好生考虑。但本王金令,总有一日要物归原主” “本督等那一天。后会有期” “诶别走——” 云落小跑两步,赵烨伸手拉回她。 “七哥,你就这样放过他?” “十三,教过你很多次。欲速不达。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求之于势,不责于人。” 赵烨行若无事,云落住嘴回头,语气着急,“南兮如何了?” 袁伍寒侧身送出目光。路无渊额角冒汗,“体内毒素发作,我已稳住她的心脉。暂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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