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响后—— 桑眠眠很自觉地站起来，牵着周蓓蓓的手一块去了食堂，开心地吃完了午饭。 只是没想到，吃完饭在花架附近散步的她受到贺问质问的消息。 [贺问：你吃午饭了？] [桑眠眠：我吃了。] [贺问：我没看见，就不算吃。] [桑眠眠：……] 桑眠眠简直是有冤说不出，有那么一瞬间，她焦急地想要拉过周蓓蓓向贺问解释。 可这样两人共住屋檐下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思索片刻，桑眠眠终于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桑眠眠：那以后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吧，我们可以隔桌相望，这样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贺问：可以。] 第二天，再打铃的时候，桑眠眠支支吾吾不肯离开教室，周蓓蓓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冲去第一线。 等到所有同学离开，贺问才走向桑眠眠：“走。” “好。” 这个点排队的人还是很多，几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龙，两个人分别站在两个看起来人数差不多的队伍末端。 然而，桑眠眠所在的队伍速度远比贺问快，打好饭菜后，桑眠眠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几分钟后，贺问端着餐盘走向桑眠眠，直接坐在了桑眠眠对面。 桑眠眠正准备夹肉丸的手一段，吃惊开口：“昨天不是说好隔桌相望吗？” “清者自清。” 贺问一句反驳，让桑眠眠说不出话，她打量了一眼四周，见不少人投来视线，多少有些不自在。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别人真的误会了什么，一个单身的男大学生和一个单身的女大学生在一起谈恋爱又怎么样，这既不违背道德，更不违反法律。 吃自己的饭，让别人说去吧！ 想到这里，桑眠眠豁然开朗，开始自如地吃起饭菜。 然而这样清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头。 三天后，龚裴西端着餐盘站在桑眠眠身边。 “眠眠同学，我能坐在这吃饭吗？” “不能。” 回答龚裴西的人并不是桑眠眠，而是贺问。 龚裴西对于他的拒绝毫不在意，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桑眠眠：“也没关系，我站着吃饭也可以，只要能看到眠眠同学，站着吃饭我也很开心。” 一个人端着餐盘站在一男一女跟前吃饭，这场面，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桑眠眠别无他法，赶紧拽着他在身边坐下：“你快坐下吧，好多人看着呢。” 贺问经不住朝龚裴西投去厌恶的一眼，龚裴西视若无睹，夹起自己餐盘中的糖醋排骨递到桑眠眠的餐盘中。 “眠眠同学，尝尝糖醋排骨，很好吃。” “好。”桑眠眠点点头。 话音未落，贺问伸手夹走她餐盘里的糖醋排骨，送到自己嘴里：“味道确实不错。” “是给你夹的吗，你就吃？”龚裴西气急败坏，正欲再说些更难听的话，不想对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轻飘飘吐出来一句话，“她胃不好，吃不了。” 龚裴西吃了瘪，一心要找回面子，顿了一顿，冲桑眠眠开口。 “眠眠同学，我知道外面有一家还不错的饭馆，东西很干净，品质也很高，那个汤叫一个鲜，明天是周六，有空一起出去吃吗？” “她没空。” 回答的龚裴西的又是贺问。 龚裴西恼怒地瞪着贺问，拔高了十来个音量，至少半个食堂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吼声：“我他喵问你了吗？！” 面对龚裴西的发难，贺问并不生气，神情依旧淡淡的：“桑眠眠，你回答他。” 桑眠眠很不好意思地朝龚裴西点头：“不好意思啊，我明天确实没空。” 龚裴西再次吃瘪，他撇了一眼贺问，直接追问桑眠眠：“明天，是要和他出去吗？” “不是的，我有事。”桑眠眠摇头否认。 龚裴西步步紧逼：“什么事啊，需要帮忙就跟哥说，哥肯定帮你。” 桑眠眠不想回答，冲他龇牙一笑，打算唬弄过去。 没成想，龚裴西视若无睹，继续追问：“没事眠眠，你说吧，我不嫌麻烦。” 贺问在这时冷不丁开口：“她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她的私事，并不想告诉外人。” 龚裴西三度吃瘪，忍无可忍，放下筷子翛然起身。 眼看战火一触即发，贺问却还笑着添了把柴火：“不送。” 龚裴西果然失去情绪控制，伸手指着贺问，张着的嘴眼看就要喷出恶毒又难听的话语…… 桑眠眠眼疾手快，伸出自己的食指，和龚裴西伸出去的手相触。 在两人同样震惊的目光中，她笑着歪头：“耶，木头人攻击，被点到的人三十秒内不能动哦，魔法少女要先走一步咯。” 桑眠眠这无厘头又没由来的话，搞得龚裴西错愕极了，等回过神来，再想想，又觉得这姑娘真是可爱，火气瞬间跑没影了，当下只剩下哭笑不得。 桑眠眠却不像他们那么心大，跑回教室后，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两人的战火味实在是太重了，她太担心有一天真干起仗来，见周蓓蓓哼着歌走进教室，一把冲上去抱住她，嘿嘿地笑着。 “好蓓蓓。” 周蓓蓓被桑眠眠忽如其来的热情融化，脑袋在她肩膀上疯狂蹭蹭：“好眠眠，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姐姐满足你。” “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着急地冲出去吃午饭呀，等等我……” 周蓓蓓听到这里，急不可耐地答应：“害，多大点事儿，行，没问题，以后等你一起……” 几乎是同时，桑眠眠慢腾腾吐出刚刚没有说完的后半句：“和贺问、龚裴西。” 周蓓蓓听到这两人名字，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啥？你和这两煞神一块吃饭？瞅你这意思，还要每天陪这两煞神吃饭？桑眠眠，咱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啊，你怎么能让我陪你去做这种事呢？” 周蓓蓓说着抱紧自己，连连摇头：“我可不去啊，和这两煞神一块吃饭，影响我食欲。” 桑眠眠委屈巴巴地用手戳戳她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商量着：“正因为他们是煞神，才更需要同学们的关心和陪伴呀，他们只有感受到友情，将来才不会走上歪路，一直做守法的好公民……” “嘶，这……” “蓓蓓啊，你想，那些社会上的杀人狂都是些什么人呀，会是我们这种平时上学快快乐乐朋友一大堆的类型吗？” 桑眠眠说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周蓓蓓，周蓓蓓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默默点头：“说得有点道理，行吧，为了社会的安定，为了他们不吃牢饭，我就和你一起陪他们吃饭。” “太好了，谢谢蓓蓓。” 桑眠眠一个大熊抱抱住周蓓蓓，转了一圈后才松手，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贺问双手环胸站到窗外，一脸无语地盯着自己。 桑眠眠假装没看见，转过身去，简直欲哭无泪，在心中默默呐喊着—— 苍天啊，贺问是什么时候来的，刚刚的话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我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果不其然，放学回家后，贺问双手环胸步步紧逼，非要讨个说法：“在你看来，我和龚裴西是一样的人？心理变态？杀人狂魔？报复社会？天生注定吃牢饭？” “哈哈哈，贺问哥哥，我跟蓓蓓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啊。” 桑眠眠说着顺手把洗手台旁边的鲜牛奶递过去：“贺问哥哥，喝牛奶，气大伤身。” 贺问伸手接过牛奶，丢进垃圾桶里：“你吃东西前不看保质日期吗，已经过期一天了。” “噢噢，我下次注意。” 贺问本想责难，一想到她这马虎抠搜的性格，顿时将注意力落在了冰箱中。 他拉开冰箱的门，开始检查冰箱中的食物：“该吃的不吃，不该吃的瞎吃，你这胃能好也是医学奇迹了。” 贺问拿过垃圾桶，将伤胃的笋全部丢进去，又丢掉生姜大蒜和腊肉。 桑眠眠看着他手里的动作，无比心疼：“这些东西全部都要扔掉吗？” “你吃这些，有利无害，等你胃真出了大毛病，这些东西几车加起来都不够一次治疗费的。” 贺问收拾完冰箱，正要放下垃圾桶，见桑眠眠目光紧紧盯着垃圾桶，当即动作利索地打包，立刻出门将垃圾丢了。 桑眠眠站在冰箱前，看着冰箱里留下的全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心头一阵暖意。 “果然啊，苏阿姨那么好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是很好的人。” 贺问丢完垃圾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大堆快递盒子，桑眠眠忙上前帮忙。 “贺问哥哥，你这是囤了多久的快递啊，怎么才去拿呀。” 贺问不以为意地拍拍胳膊上的尘土：“有些日子了，要不是我刚刚下去倒垃圾，正好被快递驿站的人提醒，我还想不起来去拿。” 贺问说话间已经拿过剪刀，开始拆快递。 然而贺问打开包装袋，拿出来的白色卫衣竟然只有他一半身板大小，运动裤也只是短上一大截，所有的衣服裤子尺寸都不对。 桑眠眠难以置信地看着满地被拆开的快递：“贺问哥哥，你买衣服的时候从来不看尺寸的吗？” “没注意，以前都是苏女士给我买的，我自己没有买过，没想到这么复杂。” 贺问说着叹了口气，很是懊恼地将手里的衣服往地上一放：“这么多衣服，一件能穿的都没有。” “那可能你买的都是默认最小的尺寸，不过也没关系，可以和商家联系退换的，贺问哥哥，你要是不会的话，我帮你。” 桑眠眠说着开始重新包装这些衣服，却见贺问摆摆手：“算了，太久了，有些快递已经超过两个月了，你说这时候还能退货吗？就算能退我也懒得退了，都给你穿吧。” “给我穿？” 桑眠眠颇为意外地看着贺问，不禁暗自猜测——难道贺问哥哥是故意把尺寸买小的？ 然而贺问冷着脸起身：“总比丢垃圾桶里好吧。” “那倒也是。” 桑眠眠想起贺问毫不犹豫地扔掉了一些新鲜的水果蔬菜和肉类，顿时摒弃了刚才的念头，贺问本就是铺张浪费的人，又怎么可能为了送衣服而故意买小尺寸，来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但还是谢谢贺问哥哥。”桑眠眠说着抱起这些衣服，冲他弯腰道谢。 “也不是白送给你的，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贺问坐在沙发上，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桑眠眠下意识松开这些衣服，警惕地凑过去：“贺问哥哥，你还是先说什么事吧。” “下个礼拜天是运动会，你来做我的助理，替我维护现场秩序，还有看管一些资料啊器械什么的。” 听到贺问提出的要求，桑眠眠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弯腰捡拾衣服：“没问题，我保证完成。”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来到运动会这一天。 巨大的广播音乐声下，无人听到桑眠眠是不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她今天早上是硬生生被疼醒的，但还是强撑着来了学校。 桑眠眠解开鞋带，假装系鞋带而蹲在地上，这样能让身体的疼痛感减轻一些。 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很难受。 “桑眠眠呢？有人看见她了吗？” 不远处的贺问见桑眠眠迟迟不出现，不免焦急。 身为长跑赛道的运动员周天也同样焦急：“号码牌是不是在眠眠那啊，眠眠去哪了，这都快开始了。” 站在台阶上的俞霏一番眺目，激动地冲着远处伸手：“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眠眠在讲台附近！” 贺问闻言急忙跑向讲台，桑眠眠捕捉到他朝这边跑来的身影，急忙作出一副着急系鞋带的模样。 “怎么了？” 贺问却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你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贺问说着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桑眠眠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忙将包里的东西递到贺问怀里：“给，比赛快开始了，你快去吧。” “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嘴都发白了。” 贺问接过她的包，不等桑眠眠回答，冲着远处的周天大喊：“周天！快过来拿东西。” 他喊完这话，也不管周天听没听见，丢下桑眠眠的包，一把将人背起，就往外冲。 “我、我没事的……呕……” 桑眠眠在他背上只觉颠簸，不由得一阵干呕，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来，下来，我公主抱你，这样你好受些。”贺问忙将她小心放下，改换成其他的姿势。 贺问将人抱到马路边，直接拿出几张人民币，不断晃着示意，然而并没有一辆车停下。 贺问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桑眠眠，忍不住骂道：“现在的人怎么防备心这么重，还怕我们联手劫车不成？” 蹲在地上的桑眠眠伸手拽拽他的衣摆，勉强一笑：“贺问哥哥，你可以在手机上打车，我可以等的，没关系。” 贺问不忍心，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举在半空，然而还是没有司机愿意停下。 倒是他的这个举动，引起了路过警车的注意。 “你们两个，拿着钱在路边干什么呢？” “我同学胃病发作很严重……” 不等贺问说完，警察便向他招手：“那还啰嗦什么，快上车。” 警笛声一路鸣叫，路上所有车辆为此避让，仅有十分钟就抵达了医院。 贺问在偌大的医院里跑上跑下，累得气喘吁吁，看到脸色已经有些恢复正常的桑眠眠，终于是松了口气。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贺问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盐水瓶上：“会不会太快，我找护士帮你调慢一点？” 桑眠眠摇摇头：“不用啦，谢谢贺问哥哥。” 贺问看着她这勉强支撑的笑容，气极了，尤其是想到刚才急诊室里，桑眠眠和医生的对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能是我昨天咖啡喝多了，所以才会引发胃痛。” “咖啡么多少是有点影响，但应该不至于是主要原因，你喝得再多么也顶多两三杯。” “我喝了几百杯。” “什么？几百杯？？？小姑娘，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咖啡喝了几百杯，那可是要死人的，这就不仅仅是胃病的事情。” “也不是店里的那种杯子，是一次性杯子，没有倒满，也不全是浓缩的咖啡，也有加了牛奶或者奶油之类的创新口味。” “小姑娘，你喝那么多咖啡干什么啦？就算是再喜欢也要有个度啊。” “我是兼职做的咖啡试喝，给那些咖啡打分写评价。” “不好不好，兼职工作多的是，不能为了钱把身体搞坏了，再说你本来胃也不怎么好，这次算你来得及时，下次可就说不好了，直接吐血也是有可能的。” 贺问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桑眠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打工赚钱，难道是龚裴西向她索要了什么高额礼物吗？ 为了满足喜欢的人，不顾一切也要买下那个礼物？ 贺问简直气得握拳，却又舍不得骂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人，只得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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