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公公离开之后，裴子玉便问道：“两位哥哥叫什么名字？” 两位宫人连忙说道：“奴才叫小红。” “奴才叫小绿。” 裴子玉卸了手上的戒指，给了小红与小绿一人一个，说道：“今日有劳两位哥哥了。” 小红和小绿收了裴子玉给的金戒指，连忙说道：“少君折煞奴才了。” 小红看向裴子玉，说道：“少君可要卸妆了？” 裴子玉摇了摇头，反而问道：“太皇太后殿下是何时就寝？” 小红说道：“殿下卸了钗环，沐浴梳洗之后便会就寝了。” 裴子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我有些渴了，还请两位哥哥送些水来。” 小红问道：“少君要喝茶吗？” 裴子玉说道：“不必，只需白水即可。” 小红说道：“请少君歇息片刻，奴才这就去取水。” 裴子玉点了点头，小红和小绿便离开了。 裴子玉走到木榻边坐下，只是略看了几眼这间偏殿。 偏殿被分为里外两间，里间是寝室，外间设有各类家具，皆是雕花纹样，窗户上用着碧云纱，绣着小桥流水纹样。 这间偏殿十分奢华，想来是旬阳帝卿进宫陪伴太皇太后的住所。 裴子玉轻轻动了动脖颈，自己给自己揉了揉，觉得脖颈不再僵硬，便放下了手。 裴子玉心里思量着，今晚留在了宫里住宿，明天不知何时能回去？等回到了国公府，想来又是一场风雨！ 小红和小绿端着热水来的时候，见裴子玉端端正正的坐着，便道：“少君，水来了。” 裴子玉起身走到桌边，小红已经到了一杯水，递给了裴子玉。 裴子玉顺势坐下，接过茶水就喝。 小红问道：“少君饿了吗？” 裴子玉摇了摇头，虽然是宫宴上的菜肴，但裴子玉还是趁机吃了几筷子，此时并不饿！ 小红笑道：“殿下已经歇下了，少君可要歇息了？” “殿下已然歇下了吗？”这点时间应该是不够沐浴梳洗的吧！ 小红说道：“殿下乏了，想要早些休息。” 裴子玉闻言，点了点头。 小红和小绿伺候着裴子玉卸了钗环头面，梳洗过后，又拿来了衣裳，伺候着裴子玉睡下。 卯时一刻，裴子玉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屋内的自鸣钟，便披着衣裳起身了。 在外间守夜的小红听到动静，便来到了内间。 只见裴子玉正坐在床上，眼里并无一丝迷蒙之意，脸上也不见睡意和疲态。 小红屈膝行了一礼，说道：“少君，殿下还未起身呢？” 听懂了小红的言下之意，裴子玉说道：“既然醒了，就睡不着了，起吧！” “是。” 小红马上去寻小绿，准备了一应梳洗用具和衣裳头面钗环就回到了偏殿內间。 裴子玉倚着床头正在假寐，听到小红等人的脚步声，便从床上起了。 看着小绿捧着的那身新衣，裴子玉便知是御绣坊制的。裴老太君和裴主君都得到过宫里赏赐的衣裳，裴子玉曾经见过，这才从衣裳的样式和花纹上看了出来。 昨日裴子玉带的是一套金累丝宝石头面，今天小红并没有准备那套头面，也没有准备其他的头面，只是取了几枝钗环供裴子玉挑选。 小红说道：“少君昨日的行头已被奴才收了，今日也无大事，在长辈面前，少君可轻松些。” 裴子玉看了一眼小红，都说宫里的人生就一副玲珑心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子玉抬眼看去，在这些钗环之中，一支红梅格外引人注意。 小红说道：“仁寿宫前面小花园的红梅开得很好，奴才特意折了一支来给少君。” 裴子玉拿起那支红梅，说道：“有劳。” 待裴子玉梳洗妆饰完毕，太皇太后也起身了。 裴子玉便去了正殿，给太皇太后请安。 来到仁寿宫正殿，裴子玉并未久待，就被请到了内间。 太皇太后正在梳头，见裴子玉来了，视线落在了裴子玉发间的红梅上。 裴子玉恭敬的行了礼，便垂首站在那里。 太皇太后说道：“原儿夫郎，你过来。” 裴子玉走上前，太皇太后看着他的发髻，说道：“你还年轻，不该这么素净。”说完，便把盒里的一支六合多宝金凤簪拿给了裴子玉。 裴子玉捧着金簪，跪下行礼并说道：“多谢殿下赏赐。” 太皇太后见状，拿起裴子玉捧着的金簪，插在裴子玉发间。 裴子玉梳着惊鹄髻，只簪着两支福寿喜金簪，发髻中央缀着一颗珍珠，发髻一侧簪着两支红梅。 太皇太后将金簪插在红梅之前，仿佛凤凰临于红梅之上。 太皇太后说道：“许久不曾簪花了，也去折一支红梅送来。” 不多时，便有宫人送来红梅。 太皇太后示意宫人将红梅递到裴子玉面前，裴子玉接过红梅，折了几枝，束成一束，递给了为太皇太后梳妆的宫人。 太皇太后笑道：“你的手真巧。” 红梅枝丫粗粝，花朵又少，从来只是用来插瓶，极少有人会簪红梅，即使簪了红梅，也只是一两朵花儿，似裴子玉这般，将红梅束成花束的极少，几不可见。 裴子玉接过红梅，将带着花朵的花枝折了下来，三三两两搭配起来，束成了两枝花束。 太皇太后看着，笑道：“这倒成了一景。” 裴子玉奉上梅花，太皇太后说道：“你可会插瓶？” 裴子玉说道：“在家里的时候，经常跟着祖父插瓶。” 太皇太后说道：“哪天咱们也来插瓶。” “是。” 太皇太后看着发间的红梅，不由得叹道：“老了，不该带这些的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不爱这些花啊草啊的了，就如裴老太君和齐老太君，裴子玉便从未见过他们簪花。 裴子玉看着那两枝红梅，说道：“天地有序，春则百花盛开，秋则百花凋零，可梅花却凌寒傲雪，独自开放，又是一番道理。” 太皇太后盯着裴子玉，看了裴子玉许久，裴子玉神色不变，淡然以对。 太皇太后有些晃神，这样的孩子，不该是家中娇养出来的，倒像是要送进宫的。 送进宫的人除了做皇帝的君侍，也不只是为奴为婢，宫中设有内官，以男史最受世人敬重。 天下若有大贤德者，皇室会邀请入宫为君侍及帝卿乃至宫人讲学，明其德，纠其行，立其心。 虽然太皇太后极少见过裴子玉，可是短短几次的接触下来，太皇太后发现裴子玉进退有礼，丝毫不惧皇权威严，只怕心中也有他的一番道理。 太皇太后缓了缓神，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孩子，和齐原是成不了一对佳偶的。 太皇太后以手抚了抚发间的梅花，便向裴子玉伸出了手，裴子玉马上扶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站起了身，说道：“指不定旬阳什么时候才能到，咱们先去用早膳。” 裴子玉便扶着太皇太后向着外间走去。 太皇太后问道：“你素日里早膳都用些什么？” 裴子玉答道：“民夫最爱米粥。” 太皇太后一笑，“这个我仁寿宫的小厨房有，你多吃些，看你瘦成这样了，肯定是旬阳不给你好好吃饭。” 旬阳帝卿正巧走进来，听到太皇太后的话，佯装伤心道：“爹爹这话说的，我就是亏着原儿也不会亏着她夫郎的。” 太皇太后说道：“瞧瞧，这就是个狗鼻子，知道有好吃的就巴巴的来了。” 除了旬阳帝卿，还有庄贵君也到了。 庄贵君看着裴子玉头上的六合多宝金凤簪，眼神一暗。 用过早膳，太皇太后也不多留，便放旬阳帝卿等人离去了。 走出宫门之后，旬阳帝卿说道：“原儿夫郎，咱们爷俩说说话吧！” 看着旬阳帝卿的背影，裴子玉便跟着旬阳帝卿上了轿辇。 旬阳帝卿看着裴子玉发间的六合多宝金凤簪，有些吃味的说道：“爹爹和姐夫倒是疼你。” 裴子玉不知该说什么，不论是之前的羲和琴和望舒瑟，还是今天得的六合多宝金凤簪，这都超出了一个皇室长辈对小辈的喜爱了。 旬阳帝卿自嘲一声，闭眼沉思着。 很快，就回到了齐国公府。 旬阳帝卿下了轿辇，看着齐原和裴子玉，知她们在宫里不自在，便说道：“年节将至，自去做事吧！” 裴子玉说道：“应当去给老太君请安的。” 旬阳帝卿看向裴子玉，见他一幅不容拒绝的模样，冷笑道：“你若想起就去。” 齐原尚未说什么，旬阳帝卿就带着气离开了。 裴子玉和齐原相对而视，齐原苦恼的说道：“你就不能躲躲懒？”有些事也没必要上纲上线！ 裴子玉说道：“外出归家，合该给长辈问安！” 齐原嘲讽着说道：“你在裴家也是如此？” 裴子玉深深的看着一眼齐原，说道：“前个时候，我屋里的一只青花瓷瓶碎了，变成碎片的青花瓷，再也修复不成往日荣光了。” 这话仿佛有深意，齐原看了两眼裴子玉，本以为只是娶回来了一个菩萨，供着就行，没想到菩萨竟然是个真君，敢说敢做的，胆子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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