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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未婚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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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竹马他又在阴阳怪气》

木里汀澜 著 /晋江文学城首发

商云,小字凌言,现任千丝门门主。生得倜傥俊逸,蕴藉风流。尤其一双多情桃花眼,静漾秋水,潋滟生波。可惜十余年的门主生涯中,一朵桃花也没捞着。

商云觉着,这其中一半的原因,得归在他门下四大长老的身上。

千丝门下四大长老,说出来那个个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可惜这四大长老的成名技同他如今的主业——解毒医病,可说是毫无干系。

风长老,练得一脚好轻功。独门绝技“燕底风”,可谓是风过无痕,燕去无声。自商云担任门主之位来,每日辰时,必压着其练轻功。

花长老,武林暗器第一人。一手心易梅花镖,走乾坤五行卦,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自商云担任门主之位来,每日巳时,必压着其练暗器。

雪长老,冷心冷面冷于情,独痴于剑术。一手绝情剑法,若轻云之蔽月,回风之舞雪。自商云担任门主之位来,每日未时,必压着其苦练剑术。

月长老,原是个科举探花郎。上可通二十四史,下能排五行八卦,不知何故流落千丝门中。自商云八岁起,单号的日子教其读书卜卦,双号的日子么,压着其在后厨当实验小白鼠。

满打满算一个昼夜十二时辰。四个时辰拿来睡觉,四个时辰就得分给这四位长老!你说还有余下四个时辰?

除去吃喝拉撒,商云作为千丝门的门主,那还得扛起本门传承。

回望这十余年的门主生涯,那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端的是四个大字——欲哭无泪!

怎么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想他那不负责任的老爹,留下一个“减字木兰”的烂摊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真是愁煞了少年郎。

您道这“减字木兰”是何宝贝?实乃一抹无色无味的旷世奇毒。

毒素自手腕起,呈兰花状,逐渐蔓延至大脑中枢,所过之处,痛绝人寰。而中毒之人先是手臂不能动弹,后是脖颈不能动弹,最后连五官也无法动弹。

一面清清楚楚地忍受断骨碎颅般的惨痛,一面又不能动,不能说,不能喊,于这极痛之间默然死去。

只见得一双眼珠子曝得通红,满身兰丝青中透黑。同那地狱的恶鬼一比,恶鬼也要退避三分。

此毒一出,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自古烈性的毒药,或是有鲜艳的颜色,或是有激烈的气味,总能教人提个醒去。

可减字木兰无色无味,是杀人于无形的快刀,教人防无可防。

这倒也算了,万物相生相克,若有解药,此毒倒也不足为惧。

可研制此毒的前门主商随说了,减字木兰,暂时无解。

这可就捅了江湖人的马蜂窝了,谁也不愿不明不白地惨死不是。魔盒一打开,难道还有人能幸免于难?

商随倒也识得轻重,将方子同唯一一颗“减字木兰”好好收在了千丝门的密室之中,从不公开。

正当诸人以为万事无忧之际,他十岁那年,小青峰突发灭门之惨案。

门下百来弟子,个个身染青黑的兰花,眼珠红突,鼓得好似要掉出来。面色之扭曲狰狞,据第一位发现的江湖友人描述,那就是十八层地狱也比不上这惨象。

这会子普天之下的江湖人便都知晓了,减字木兰的方子给泄漏了出去。千丝门霎时成为众矢之的。

所幸小青峰一事之后,这减字木兰又没了动静。时移势易,小青峰一事成了江湖传说,千丝门也转了行当做医庐了,减字木兰便逐渐从诸人的记忆中淡了出去。

可江湖人敢忘,商云却万万不敢忘。

多少个夜晚,人家月上西楼,执手相看,他在吭哧吭哧研读父亲留下的狗爬字手稿;

人家呼朋唤友,把酒言欢,他在吭哧吭哧烧炉子熬马尿味的草药;

人家阖家团聚,共赏春光,他在小书房吭哧吭哧企图配出减字木兰的解药。

这十余年来,他是白天练武,晚上熬药,睡觉靠打盹,吃饭拼手速。堂堂一门门主,过得那是连地主家的长工也不如啊。

得亏他底子好,否则再怎样一张俊脸,也得熬成苦瓜皮了。

三月莺飞,四月草长,埋首于医稿中的商云不由抬眼外望,院子里几树桃花开得是泼泼洒洒,十里锦绣漫一窗红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商云忽撑在窗槅上,幽幽叹了一口长气:“人生当是寂寞如雪啊...”

正在练剑的顾鹤音听见了,反驳道:“寂寞如雪?雪长老可不会寂寞,今日又去寻陶然阁的少阁主比剑去了。”

商云:“......”

他撩起眼皮扫一眼顾鹤音,不屑同他争辩。这厮生得是剑眉星目,外表颇有那么几分欺骗性,可惜性子堪比这院中老梨花木,那是好一个冥顽不化。

忽听院门口传来少女的招呼声,是山下刘屠户家的闺女刘小红,双手背在身后,挨挨蹭蹭地踱进来。

商云伸长脖子一望,手中原是拿着个精致的剑穗子。

“鹤音大哥,我做了个穗子,送予你,可好?”小红脸颊带着红晕,眉眼蕴着羞涩。

顾鹤音手下剑招不停,头也不回道:“多谢,可我已有剑穗,不需要新的了。”

那边厢小红当即是瘪了嘴。

这边厢商云是恨铁不成钢。

顾鹤音啊顾鹤音,你可真是比那老梨花木还木呆。人家小红这是真想送剑穗子给你吗?你那破剑穗子用了这么久,有什么稀罕,怎么就这般不开窍?

眼见得刘小红连眼睛也要红了,商云本着翩翩公子怜香惜玉的精神,搭话道:“诶,我正缺个剑穗子,不如你便送与我罢?”

那刘小红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哇哇嚎哭道:“我才不要送给你呢!谁不知道商门主你十年都不肯换剑穗的啊!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一面嚎哭,一面快速消失在小院另一头。

的的确确十年不曾换过剑穗子的商门主,无言可对。

刘小红的身影方一消失,门廊处又转过来一位女弟子,名唤暮烟,乃千丝门中掌事的大弟子,恭谨禀道:“门主,山下有人求见。”

自千丝门改作医庐之后,隔三差五倒总有几个江湖友人来寻医问药。

商云放下手中书册,点了点头:“是哪家的弟子啊?”

暮烟道:“来的是位女公子,名唤...”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商云的脸色,“名唤,林霜寒。她身边还有一位...”

暮烟的话还未说完,商云码书的手,便不由一顿。

“知道了,先将人领去花厅候着罢,我随后便来。”

出得书房,商云却没有立即往花厅而去。而是转去了自己的卧房。

卧房的横梁上挂着好一块牌匾,上书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江湖第一好人”。

望着这块好人牌匾,商云又觉得那心口开始隐隐作痛。

他这十年之所以捞不着桃花,那还有一半的原因,便得归在这姓林的头上。

这好人牌匾不是旁人送的,正是方才那姓林名霜寒,小字叫做阿落的女人,送与他门上的。送给他也不是为了什么光彩的事,而是为了退他的亲!

恍惚间,又忆起了那一日。

天公作美,艳阳高照。

青而远的蓝天之上,漂浮几缕如诗般的流云。

整个青州城万人空巷。摩肩接踵,人头攒动,都来他千丝门下看热闹。

听闻当今的天子陛下,竟是他那娃娃亲林霜寒的姑母。此番派了礼部的侍郎,要给他千丝门送嫁妆来呢。

侍郎是来了,嫁妆也到了,轰轰烈烈的排场,显尽天家之威严。

然而宣的旨却不是订婚,而是退亲!

退亲也就罢了,还要送这么块红底金字,五十米外也看得清题额的大牌匾来折辱他!

满城的热闹顿时变成笑话,一个天大的江湖笑话!

商云当场就气得呕了口血,昏了过去。

那礼部侍郎奉了御旨,还要将这块好人匾立在他山门的界碑处,供万人之瞻仰。幸得月长老极力争取,才将这丢脸玩意运到了卧房。

剩下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

无非就是入青州城时,总有那么几个嘴碎的喜欢对他指指点点,挤眉弄眼。

“诶,就是他,那个好人~”

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多事的江湖友人前来拜访山门,扬言要来看看何谓“江湖第一好人”。

也就是武林各侠女见着他时,掩嘴一笑之后,总会问他:“你就是那个大好人~”

试问问,这还怎么谈情说爱?

初时,商云听到这些讥讽之语,还会恼羞成怒;如今时日渐久,商云别的长进没有,就这脸皮的厚度在此磨练之下堪称是突飞猛进!

已然能笑呵呵地将自己作为一景,意态闲适地供诸人围观了。

那一日之后,商云以为此生是与林霜寒再无瓜葛了。孰料她今日竟敢登他的山门?

商云往镜子里捯饬了一番形容,掸了掸额发,扯了扯袍袖,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方才昂首挺胸,慢慢往花厅踱去。

远远一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只孔雀在这春末开了屏了。

进得花厅,商云矜持地先低了低眼,好一阵拿腔作势,方才施施然将目光落在厅中少女的身上。

少女一袭流瀑般的黑发,在脑后高高扎就一个马尾。容色清冷,自有一番高华清雅。

身量纤细而高挑,亭亭立于厅间,仿佛一柄淬了寒雪的薄刃。

商云忍不住心道,高一些了,却有些太瘦。这京城什么审美,女孩家家干嘛要瘦成这般模样,忒不健康了,有机会定要和她说道说道。

正这般寻思,少女一双清泠泠的眼眸倏然转过,正同他的视线接了个正着。眸子好似点漆一亮,霎时退散这陈年的寂寞彷徨。

商云心中一滞,仓皇将视线挪开,只觉胸腔里跳如鼓锤。

慢吞吞走上主座,捧了顾鹤音递来的一杯茶,吹了吹,等这杯中两片纠缠沉浮的茶叶沉寂杯底,方骄矜开问:

“林郡主如今身份尊贵,今日怎么有空屈尊来我这小山门了?”

突如其来的,厅下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商门主,此事与林姑娘无关,实是在下有事相求。”

嗯?怎么还有男人?

商云这才注意到,原来林霜寒身侧,还站着一位白氅的公子。宽袍缓带,眉眼温润。

照理说,这么大个活人,以商门主的眼力,不至于看漏了去。

但事实就是,他方才的的确确没有注意到厅中竟还有此人。

颇有些尴尬。商云咳嗽一声:“这位是?”

白氅的公子拱了拱左手:“在下京城太傅府苏子玉,小字辉之。仰慕商门主良久,今日终得拜见。商门主风采更胜传言啊!”

商云亦回个礼:“谬赞谬赞。千丝门商云,小字凌言。若不嫌弃,呼我一声凌言老弟即可。”

苏子玉忙道:“岂敢岂敢。商兄性子爽直,辉之却不敢不懂礼数。此番有事相求,还望商门主解囊相助。”

两人一番推让。等到苏子玉和林霜寒纷纷落座,暮烟敬上茶盏之后,商云方问道:“不知苏兄此番所为何来啊?”

苏子玉放下茶杯,长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也是走投无路了,方来搅扰门主。阿落与我说,此毒,唯有商兄才有可能...”

商云的眼眸又眯了起来。

方才这厮喊了什么?阿落?

这家伙是林霜寒的什么人?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喊她闺中小字?瞧着文质彬彬的一个儿郎,怎如此不懂礼数?

苏子玉似乎是猜到商云想了些什么,歉然地笑了一笑:“哦,我与阿落已有婚姻之约,言谈举止间亲密了些,还望商兄见谅。”

商云正端茶欲抿,不等苏子玉说完,忽猛烈地呛咳了起来。

再看林霜寒,眼观鼻鼻观心,正盯着对面那老梨花木的桌角发呆,对苏子玉此话可谓是毫无异议。

商云但觉心口那一点旧疾又在隐隐作痛。

好哇你个林霜寒,十年又三个月零五天再见,你竟还敢把新未婚夫带到我的山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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