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这个伪善,懦弱,自私的读书人白政文。” “呵——” 梦娘轻蔑一声,走到白政文身侧,“你嫌弃碧华是狐狸。” “不,我没有。”白政文极力否认,拼命挣扎着,跪直身子朝着梦娘奔溃大喊,“碧华想要成为一个人与我朝夕相处而已,她只是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而已。” “哼!”梦娘轻嗤,“她本就不会成为普通人,她是赤狐一族的少主,是潜心修炼就能位列仙班之人。” “你花言巧语哄骗她,让她爱慕你,可她坦诚告知你她是赤狐时,你害怕她了。你本想逃离,却又舍不得她的美貌与柔情,因此你妥协了,在自己的欲望中妥协,接受她是一只狐狸。” “后来你时不时感叹她不是人。你想让她变成人,既不用担心害怕她是妖害你性命,又能让她与你一同老去,可向外人炫耀你的娇妻多美。” 当碧华在她面前感叹自己是个人该有多好时,她就知道两人并不合适。 那时她并没有见过白政文几面,但是在碧华讲的细节中,她觉得白政文并不靠谱,可惜不论她怎么相劝,碧华都不听。 后来等她自己陷入情爱中,她才明白,即使自己清楚认识到对方是什么人,眼前的一丝甜蜜都能诱得她自己哄骗自己。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白政文就是一个懦弱伪善之人。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白政文否认着,朝着梦娘的方向扑去,却跌倒在地,手指抓着地面爬向梦娘,“你闭嘴,你胡说。” “千年的隐忍无非是假神情作祟。” “白政文,你可能爱过碧华,但更多的是你先想到的是你自己。”梦娘眼中皆是恨意,可看着一旁的金月狐,伤感从她内心深处涌出,“如若你真心爱她,你,碧华,金月狐会是世间幸福的一家人。” 说到这里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阎罗王。 金月狐不喜与赤狐一族的恩怨纠缠,听着他们说往事除了叹息,没有别的想法,即使他的叔叔被梦娘说得如此不堪,但是作为被叔叔亲手养大的狐狸崽子,他没有资格厌弃或者瞧不起叔叔,可听到梦娘说他们是一家人的时候,脑袋中轰的一声炸开。 赤狐一族少主是他娘,他的叔叔是他爹。 金月狐目愣口呆地注视着在地上痛苦扭曲的白政文,不久后嘴巴自动唤出了,“爹?” 白政文闻言不再扭动,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一直以为自己掩藏得极好,包括千年的隐忍,第一次遇见碧华就被她的容貌吸引,他知道碧华在严华宫修行,便隔三差五前去偶遇她,后更是借故考学,寄住在严华宫。 后碧华慢慢爱上了精心伪装的他,还告知自己的身份,知她是赤狐,他胆怯了。 诚如刚才梦娘所说,他那时十分纠结,对碧华既怕又不舍,可瞧着碧华心善,又将赤狐一族的秘法交给他,他便慢慢放下心,继续享受着碧华的柔情。 可是后来父母催他娶妻,他不敢领着碧华回家见爹娘,告诉碧华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他不能大不孝忤逆父母,决心与她分手。 碧华伤心不已,却也不想为难他。 那时他本决意离开,可为显得深情,抱着碧华痛哭,哭诉老天不公,哭诉着要是碧华是人就好了,那么就能长相厮守。 碧华见他如此伤心,说出有化身为人的办法,让他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能成为一个人,然后与她成婚生子。 他本是不相信,但见碧华说得诚挚,他想多些时日也无妨。 反正父母请媒人,纳采问吉,到最终成婚也需要时日。 抱着这样的心理,他一边等着碧华,一边应付着家里。 直到后来赤狐一族被灭,他才知道碧华去偷了阎罗王的魂归,在上面找到了偷生的办法,偷偷为狐族中好多人换身成人,为族中引来了祸患,道士怎能放过使用这般残忍术法的赤狐一族,上禀了紫薇大帝,下达了魂归所有者五殿阎君。 其实他们只要小心一些,碧华也能在人世间与他相伴一生。说到底皆是他私心作祟,害怕碧华暴露了赤狐身份,会引得他遭受唾骂。 秦广王看着痛哭的白政文,并没有露出怜悯的神情,无论他初心为何,使用了禁术就该有惩罚。 “彭超,带他下去。” 阶下的鬼王听令,领着鬼差走上前。 “不——” 金月狐化身赤狐,他扑在白政文的身上,将其挡在身下,朝着彭超怒吼,想要吓退他们。 有了碧华的金丹,他的体型比以前大了好几倍。 楚江王怒了,拿出捆灵锁,直接将金月狐捆了起来,金月狐身子缩小,与一般狐狸一样大,倒在地上挣扎着。 白政文摸索到他身边,扯着捆灵锁,身子挡在金月狐,终于有了最真实的情感,“阎君饶命,阎君就饶了我子一命,他此生从没有作恶。” “梦娘,梦娘,你与碧华姐妹情深,自小就在一处玩乐,你求求五阎王。” “五阎王,你算得上碧华半个父亲,你救救碧华唯一的子嗣,求你了。” 白政文卑微地哭喊着,求着殿内的人。 薛暖忍不住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是为了赤狐一族还是那个为了情爱的女子,她看向一侧的慕容玹,俯下身凑到他耳边低语,“阿玹,你怎么还没有醒来。” 碧华小姐为了成人还有禁术可用,然而她呢,既无能力救他,也不知有何方法或者禁术可使。 猛然抬头盯着慕容玹的脸庞,惊讶自己心里面既然生出这般心思。 若真有禁术,她会救他吗? 五阎王看不得这凄厉的场景,施法松了捆灵锁,陆吏走上前拿起捆灵锁,双手毕恭毕敬将捆灵锁呈给楚江王。 “金月狐既有少主金丹,又是赤狐一族血脉,就让他去守着蓬山吧。”阎罗王看向秦广王,眼神中满是恳求。 秦广王瞥了一眼阎罗王,定定看着金月狐,双眸一暗,瞧见金月狐浑身灵气十足且纯正,沉吟半晌,命令道:“金月狐,你为赤狐一族唯一血脉,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虽无罪,被迫卷入其中,然父母,族人之罪妄加你身,命你前往蓬山,守千万年光阴,你可愿?” 在紫薇大帝下令之前,十殿阎君害怕魂归流落人间,被有心人利用,让五殿阎君去人间收回,并捉拿赤狐一族,当时并没有想要屠杀赤狐一族。 但赤狐一族因为稀少缘故,族中之人极其护短。道士怒急,双方便展开了厮杀,善良的赤狐族长相劝不住。 最后等阎罗王去时,赤狐一族已被屠尽,族长用自己千年修为和内丹护着蓬山及族人魂魄,只要得造化,赤狐一族还是会再临人间。 “他愿意的他愿意的。”只要能保住金月狐的命,“阿月,快答应阎君,说你愿意。” 白政文拉扯着金月狐,让他赶紧谢恩。 “爹。”金月狐抱住白政文,“我不愿意,我要同你一起,你养育我多年,我怎可留下你一人。” 白政文老泪纵横,悲伤冲到他喉间,让他无法不言语,他紧紧抱着金月狐,随即浑浊的眼睛中透露出坚毅的眼神。 “一切都是因果。” 白政文推开金月狐,握紧金月狐的双臂,“阿月,蓬山是赤狐一族的领地,你该生活在那里。而我应该去接受我的惩罚,我不能在懦弱了,我该坦然去面对我因结的果。” “只有坦然面对了我自己的因果,我才能坦然面对你娘和你。” 白政文爱怜地抚摸着金月狐,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与欣慰。 他本有温柔善良的妻子,娇憨可爱的孩子,可到了如今他明白过来。 “月儿,以后的路都靠你自己去走了,一步一步走好,才能一步一步走远。” 楚江王一挥手,鬼差们就将两人分开。 “爹,爹——”金月狐追了过去却被鬼差拉住。 “等一下!”薛暖挣扎着从榻上下去,万竹搀扶着薛暖走到中央,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白政文已经消失了。 楚江王看着薛暖,只以为她是一般鬼魂,想到刚才鬼差说这里还有人,有些不耐烦,“你一个鬼魂不去投胎,和一个人纠缠些什么?来人,将她拖去奈何桥投胎。” 鬼差闻言欲上前,万竹挡在薛暖身前,薛暖此刻根本管不了自己投胎之事,一把拉住还在伤心的金月狐,“金月狐,你帮我救救他好吗?” 薛暖颤抖着双手拽住金月狐的衣裳,又从怀中掏出荷包,放到他手中,“我有钱,你若是觉得不够,我再去拿,只要你能救他。” 金月狐茫然看着哭哭啼啼,悲伤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的女子,转过脑袋看向榻上的道士,无能为力地摇摇头,“对不起,薛小姐,我并不知道怎么救他。” 薛暖后背僵直,一股无力感席卷她全身,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泪水就像屋顶流下的雨线划过脸颊,“怎么能不知道呢?” 梦娘愁眉蹙额,走到薛暖身边,扶起她将她揽在怀中,柔和道:“小娘子,会有办法的。” “老板娘.......” 梦娘温柔地擦了薛暖的泪水,抬头看向五阎罗。 “又是你搞得事情,你说你用《魂归》搞出了多少事情。即使这个道士闯了冥府,可他是被白政文伤害的人,你们要惩罚他,也得先把他的魂魄找回来吧。” 阎罗王挤眉弄眼让梦娘别再说了,为难地看了看其他的阎君。 薛暖此时才知《魂归》那书是阎罗王的,那么说他一定有办法救慕容玹。 可为何最先又说救不了,难道阎罗王并不想救? 薛暖来不及细想,跪下恳求道,“阎君大人,你大发慈悲,救救他吧。或者送他回无量门,司命星君能救他,公主和他曾经见过司命星君。” 薛暖提到公主,古远心中缺失的一部分记忆瞬间被补齐。在他和公主去北地后,遇见了一个与慕容恪长得一样的道士,叫慕容玹。 那现在求着阎罗王的就是跟在他身旁的女子薛暖。 秦广王定眼一看那女子,看着那熟悉地眉眼,“你是公主转世?” 古远听到这句,犹如晴天霹雳,原来即使转世,他们还是在一起,依旧相爱。 秦广王又觉得这一问多此一举,摇摇头,瞥见了一旁的古远。 “你在冥府百年,公主两世你都见过了,如今心愿已了,可愿在吾殿内修行。” 留着千代永存。 这是司命星君给他的预言。 “他们——” “他们的劫他们过,你的劫已经渡了。”秦广王打断了他。 “古远师兄。”薛暖轻轻唤了一句,想到公主的话,擦了擦泪水,盯着他认真道:“公主说此生大谢右国师护国护民之恩。” 古远苦笑了起来,眼泪浸湿了布条,慢慢地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脸上的布条消失,干瘪乌黑的眼皮变成了光滑的肌肤,只感觉浑身发热,那种由内向外的热感,他知道他的修为从宗师增长到了出窍,再修炼就可以与他师尊一样,达到入魂。 即使千年万年,可那又怎么样。 人间已无他的牵挂。 他缓慢睁开眼,低头往下看,他的手臂和腿顺着他的视线慢慢生长出来,最后连身上的衣袍都变成了暗红色的鬼界样式。 秦广王见他做了决定,淡淡说了一字。 “走。” 秦广王带着彭超等鬼差离开了,十方殿瞬间消失。 古远看着与翊国公主一样眉眼的薛暖,又瞧向床榻上的慕容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然后跟着秦广王出了殿门。 轮转王并没有看薛暖,而是瞧着梦娘笑了笑,“走吧,人家处理家务事,咱们可别凑热闹了。” 其他几殿的阎君都带着自家的鬼差离开了,就剩下楚江王和卞城王。卞城王的鬼王王善问道:“阎君,大殿阎君已经走了。” 卞城王瞥了一眼楚江王,凑近道:“我们走?” 楚江王扫了扫得意的阎罗王,又瞪了一眼梦娘,气冲冲道:“这丫头片子,总是能拿捏她爹。” “好啦,她爹你能惹,她娘和那位你敢惹?”卞城王贴近楚江王说道。 楚江王一脸吃瘪的模样,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余光瞥到薛暖,嘴角抽搐,心道又是她。 “快走快走。”边说边往外走。 卞城王好奇楚江王看到了什么,这么干脆利落就走了,回头东张西望,视线路过薛暖时,惊愕了一会儿,忙拉着王善离开。 “你与他同去了前世幻境,他也清楚自己爱的是谁,那么就是在《魂归》进行到回魂时,出了岔子,刚好与正要进入他体内的金月狐撞上,然后不知所踪。” “哦,我想起来了,我要进入他体内时,听到一个声音。” 阎罗王点点头,“那他便是成了孤魂野鬼,可是比一般的孤魂野鬼严重,神识缺失。” “那要如何找到他?”薛暖紧张问道。 “你可有与他牵绊的东西?”阎罗王问道。 “有,一块玉佩。”薛暖从怀中掏出慕容玹送给她的玉佩。 “给吾。” 陆吏上前拿过,送到阎罗王手中,阎罗王握在手中,半晌后低沉道:“这上面并没有他的气息。” 薛暖的心就像落入冰窖,可是她浑身上下就只有这枚玉佩是他的。 “他既然在冥府,为何不派鬼差去寻?”梦娘问。 “冥府之大,寻一无记录的魂有多难。况且这位小姐的鬼寿也快到了,不能让她带着遗憾投胎吧。” 陆吏在客栈听梦娘说这两人是亡命鸳鸯,看薛暖如此在乎慕容玹,心下已经认为两人是相爱的。 虽然两人确实相爱,但他却不知其中渊源。 梦娘如往常一样瞟了他一眼,可是陆吏却没有如以往打趣她,而是满眼宠溺望着她,就如同在人间一样。 梦娘后背一股凉意,赶忙转移视线。 “小娘子,慕容公子还送了什么东西给你?” 薛暖直接摇头。 梦娘没好气戳了戳薛暖的头,“我说你这小娘子,那道士到底是怎么哄骗你的,一块玉佩就把你给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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