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起准备就绪,安度启动了阵法,佛珠佛光大显,公主闭上了双眼。 薛暖一直望着祭台上,眼睁睁开着画像上的人消失,心中大惊,不觉中捏住了云香的胳臂,云香顺着薛暖的视线看过去。 两人眨眼间,一身素衣的公主身着锦服,飞仙髻衬得公主端庄大气,整个人沐浴在佛光之下,真真是仙女下凡。 “真美。”两人不约而同赞叹出声。 突然公主睁开眼眸,视线望向天龙山,眼神平淡无波,佛珠跃于更高处,上空的佛光驱散了黑云,罩在巍瑞城之上,安度如蚊之声的佛音瞬间响彻碧空。 众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丝毫没有注意雪已停,天气回归正常。只是如今确实进入冬季,还是比较寒冷,略比前些时日暖和了许多,一时间众人还感受不到。 施咒之阵在天龙山,祭台在巍瑞城,此刻两地就像是猎豹与猛虎,看似毫无动静,实则在进行着无声争斗。 天龙山上的雪不断往下滑,沁科湖的水就像一锅沸水,冒着一个个人头大的水泡,一盏茶后,一批批黑色人骨从水中往上爬。 年迈的大祭司看着眼前的场景,眼中满是哀戚之色。 身旁头戴金冠,身披虎衣的男人双手高举,仰头笑道:“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冥色兵,必能佑孤真国,哈哈哈哈哈——” “柯龙喜,把铠甲发给孤之勇士。”完颜真激动地说着。 “是。”一旁露着半张脸的真国大将军柯龙喜拔出腰间的剑,剑鸣声吸引了冥色兵的注意力。 “穿甲。” 柯龙喜发号施令,冥色兵走到堆成小山的铠甲前,一个接一个拿起铠甲,穿了起来。铠甲穿在没肉的身躯上松松垮垮,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大祭司,麻烦你再显神通,为真国勇士打造完美的身躯。”完颜真语气虽然客气,但态度却是十分强硬。 他此话一出,大祭司莫虚身侧的两名士兵欺身上前,手紧握腰间的剑柄。 莫虚沉着脸,却没有违抗命令,他走到冥色兵队伍前,念着咒语,黑色人骨上慢慢攀上红蓝血管,随即又生出黑色肌肤,最后头盔下露出一双双红色眼眸。 “哈哈哈哈——”看着一排排的冥色兵,完颜真大笑起来,眼珠四周满是血丝,奋力握上柯龙喜的肩膀,几近癫狂。 柯龙喜并不能感觉到疼痛,神情冷漠,只是瞟了一眼完颜真青筋暴起的手。 “成了,成了。”完颜真激动地念叨着,走过一个个冥色兵,以拳捶向他们的胸膛,坚硬有弹力的胸肌让他大喜过望,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忧虑都没有了,他眼神变得狠厉,下旨道:“柯龙喜,领兵五千,夺回北地。” “是。” 随着两阵对抗,天龙山上的雪塌了下来,莫虚望着山顶上的黑雾消散,白茫茫一片大雪朝着山脚奔来,看来对方也有很厉害的人,躬身认命说道:“真龙踏雪而来,王上还是回营吧。” 跟随而来的大臣七嘴八舌,劝着完颜真赶快离开这危险之地,完颜真看了看沁科湖,又看向身后那高耸洁白的天龙山。 真龙发怒?哼,他才是天子真龙。 完颜真跨上马,奔驰而去,随从们骑马或者登上马车跟随着离开,只有莫虚和一匹马还站在原地,黑马来回踱步,头抬起又低下,有些焦躁,扑哧扑哧哼唧着,鼻中喷出的雾气越来越急促。 莫虚惨白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抚摸着马鬃,“去吧,踏上你的命途去吧。” 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无比空洞。 他牵着马走了几步,最后用权杖重重拍了一下马臀,马儿受惊离去。 茫茫雪地只剩下他一人,颤颤巍巍朝着朱里大庙的方向跪下。 莫氏一族先祖被朱里先祖相救,因此自古扶持朱里王室,并立誓永世不可违抗朱里王室的命令。 他身为莫氏族长,担任真国大祭司,他想要王室强大,为真国百姓谋求更多福祉,可却不愿他们与魔做交易,用残害自己臣民的手段去赢取战争的胜利。 然而王室以莫氏一族七百多口人命相逼,家族使命和族人让他做了选择,他无法考虑南边翊国。 若是从此人间有劫难,他的罪孽早已定下,刀山火海一切惩罚,他甘之如饴。 莫虚起身,走到沁科湖边,将窟窿权杖扔进湖中,“慈祥的母亲,我的沁科湖,吾愿用吾之命唤起冥色兵的一丝良知。” 说完泪水已经流淌在他脸上的沟壑中。 看着湖面波动,知道天龙山将崩,此地即将被大雪掩埋,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挪向天龙山。 “人为命运,魂为自由,永堕地狱,乃余所求。” 立于山脚,白雪迎面而来之时,他依旧坦然,只是内心还有遗憾,他回头望向大军要去的巍瑞城,希望他所做能阻止朱里一族走向灭亡。 完颜真回到主帐中,柯龙喜点兵四千,带着一千名冥色兵欲往巍瑞城去。 出发时有一士兵来报,“禀将军,大祭司的马在营外,马上却无大祭司身影。” 柯龙喜身躯一僵,内心最深处一痛,片刻脸色恢复冷峻,只有心还隐隐作痛,好像自己缺失了什么。 “通报给王上。”吩咐下去后上了马,命令道:“大军前进,入夜前抵达巍瑞城郊外十里扎营。” 大军浩浩荡荡前往巍瑞城。 巍瑞城内,感受到一切正在变好的将士们脸上都扬起了微笑,没人注意到莲花台上的古远脸色发青,痛苦极了,他紧捏着禅降,法力外泄,衣袍鼓动,随即大叫一声,“啊——” 禅降感受到主人的失控,飞身浮于上空,白须变成白布将古远束缚于其中,众人只见白布忽大忽小。 慕容玹见状大惊,同时阵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营帐呼呼作响,想必是天龙山下的阵法已破,山崩所引起的。 正欲转身朝阵法内去,先他一步的慕容恪却被阵法的结界弹开,身子往后急速退去,慕容玹手掌抵住慕容恪后背,帮他稳住身形。 “小心。” “多谢。” 两人并列而站,慕容玹欲遁入阵法中,却听安度说,“慕容公子请慢,阵法生人无法进入,强行入阵,阵中之人皆会大伤。” 安度脸色变得难看,唇角渗出了血,士兵们惊慌看着佛珠在空中不停变化,忽大忽小,定是刚才受到冲撞所致。 “国师,此刻该如何?” 慕容恪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走上前问道。 “慕容公子,烦请你前往城外设下定风咒,护住城内百姓免受玄英咒之害。” 此时他们不正是在解玄阴咒吗?为何百姓还会受到玄阴咒之害。 不等慕容玹问出口,安度继续说,“将军,真国大军逼近,望将军做好抵御。” 慕容恪闻言呆住,来得如此急迫,他此刻便要离去,可阵中的人...... 他望向祭台上的公主,伸手想要探去,却狠心收回,紧握成拳,转身看向四周的将士,“安峰、卢平、左路回营部署,斥候出营探大军位置,除了护阵的将士,其余兵将回营听候命令。” “是。”众人听令,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薛暖看着慕容恪离去的背影,猛地回头看向祭台上的公主,恍若神祗的公主此时两行泪珠滑下,嘴巴蠢蠢欲动。薛暖内心忽然一通,揪住胸前衣襟,急得想要喊住慕容恪,可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留下他。 “阿暖,我去去就回,你哪里也别去。” 慕容玹快速吩咐道,见身旁站着的魁梧士兵,放心地御剑离开了。 “小姐,公主她......”云香流下了担忧的眼泪。 薛暖心中慌乱,却又不得不假装坚强,握着云香的手,“没事的,公主会没事的,大家都在想办法阻止坏事发生。” 她劝说着云香,也在劝说着自己。 无能之人不做添乱之事。 此刻她既不能行军打仗,又不能做法护阵,只能等候差遣,她看着禅降,如今禅降正禁锢着古远,就像在野鬼村变成锁链禁锢着潘老五一样。 古远怎么了?薛暖心想。 被禅降包裹的古远难受极了,浑身滚烫如火焰,心好似被利爪不断撕裂。 “古远,一切都在按照命运的安排发生,将军战死,公主即将成为你的,你还在等什么?” 这些时日困扰他的声音再次出现,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闻言公主会变成他的,心有所动摇,被这声音所蛊惑,痛苦随之减轻。 禅降化作的白布已经有了裂缝,大有坚持不住的趋势。 安度的佛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古远的头慢慢在禅降越来越大的裂缝中出现,表情狰狞可怕,浮现出骷颅状。 “古远国师变成妖魔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薛暖听见私下一片吸气声,在场的十几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住。 若真如此人所说,公主和左国师还在阵中,这可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提着心看着阵中的变化。 缠住古远的禅降桃木柄已在不停的颤抖,古远睁开眼之时,禅降停止了抖动,缠在他身上的白布缓缓变成丝线,最后变回原有的形状,毫无生气般落回到古远手中。 “真乖。”古远手掌拂过禅降,它的白须变成黑须。 古远浑身散发着黑气,缓缓起身,一步步朝着更高的祭台上走去,祭台共有九阶,莲花台位于第三阶,他每上一阶,公主脸上的神情便痛苦一分。 当到了第六阶时,公主感觉一股力从头顶而来,她忍着浑身的痛意看向逼近她的人,缓缓念着那人的名字,“古、远。” 看着公主有危险,士兵冲向法阵,已经忘记国师的交代。 “别去。”薛暖大吼,快速拉住云香。 冲上去的士兵刚碰到阵法那一刻被狠狠弹开,阵法中的安度被阵法反噬,猛地吐出一口血,可他依旧双手合十,念着古经,双手掌心向上,佛珠发出的佛光大盛。 古远抬手掩盖佛光发出的刺眼光芒,咬牙忍痛继续抬腿向上。 公主则在那股力量屈压了一条腿跪在地上。 云香被安度吐在脚边的血吓坏了,瘫软在地,靠着薛暖的腿。 薛暖伸开双臂,阻止远处奔来的士兵。 “不要靠近法阵。” 她扶起云香,焦急地朝着古远的背影喊道:“古远师兄,那可是你等了一辈子的人。” 古远在黄泉野鬼村等着人就是公主吧! 古远脚下一顿,黑色眼珠变成琥珀色,看着额间冒着细汗的公主,身体忍不住抽搐起来,然而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嘶哑的声音。 “古远,再不行动,你就得不到公主了,公主即将化身为魔。” “不,你瞎说。”古远头痛欲裂,双手抱着头,跌跌撞撞往莲花台走去,“你才会威胁公主,你从我身体里面出去。” “古远,你不听命于本君,会终生后悔,陷入无尽痛苦中。”心中的声音因为古远的行为变得急切和愤怒。 “古远,你知将军即将死去,只要你听命于本君,本君有办法让公主倾心于你,自愿与你共余生,度华年。”缥缈的声音诱哄道。 古远站在莲花台前,再次陷入了迷惘。 “哈哈哈哈,古远,臣服于本君吧,公主即将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不好,古远心有魔种。”安度艰难说道,心中的很多谜团瞬间解开,他朝向古远打出一掌。 背对着他的古远道袍一挥,两股内力相撞,阵内传出一阵轰鸣声,风在阵内流动,扬起了三人的衣袍。 安度睁眼看向禅降,快速朝着禅降伸手运力,“禅降,来。” 古远邪魅一笑,将搭在左手的禅降,换了一个方向,搭在右手上,“安度,禅降和佛珠都是千古留下来的宝物,但是它的主人可是古远,不对,是本君,不是你。” 法阵处的情况已经有人去汇报了慕容恪,慕容恪和几位商讨的副将前来时,古远,不,应该说是被心魔控制住的古远已经走到公主身侧。 “慕容将军,古远师兄被心魔所控。”薛暖上前简单解释,“可有办法——”进入法阵。 想到刚才说的不能莽撞进入法阵,连慕容玹都被安度警示,肉体凡胎的将军哪有什么办法,薛暖停住了,一时没了方寸。 “薛小姐不必慌张。”慕容恪贴心安慰了一下薛暖,走上前问,“国师,可有办法救公主?”说着担忧地看向祭台上的两人。 “有,唤醒禅降,用佛珠与禅降的上古神器之力镇压邪魔,只是现在禅降被古远尘封了。” “这.......”慕容恪十分为难,他听公主说过上古神器认主后,便只听主人的话。他如今表面淡定,是不想惹得军心动荡,可却心急如焚,恨不得冲上前救出公主。 公主看着古远手上的禅降,艰难抬手,欲抢过禅降,古远捏住公主手腕,戏笑道:“公主虽贵为皇族,天生与神器有缘,可如今立于阵中,乃是本君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本君宰割。” 古远将公主拘于怀中,闻着公主发间的香气,一脸享受,邪笑道:“公主好似我一位故人,只可惜古人不知哪里去了。” 说完下一刻随即单手掐住公主的脖颈。 “古远。” 慕容恪被古远的行为激怒,愤怒吼道,双拳捏紧。 安度再次紧闭双眼,念着更强的上古经文。 古远松开公主,痛苦地捂住头,“老和尚,快别念了,念得本君头疼。” 公主也跌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浑身瘫软无力,压在她身上的那股力丝毫没有消散反而增强了。她挣扎起身,却重重跌回原地,身上锦衣散乱,发髻上的金玉朱钗移了位置,散落的发丝因为汗液黏在额前鬓间,让她十分狼狈。 薛暖看着眼前的景象十分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心中祈祷慕容玹快快做完手中的事赶回来,她双手合十,也忍不住念起了阿弥陀佛,祈求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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