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忽觉脊背一串发凉,身体僵直极了,“虞开澄也在后面吗?” 朝暮没有回答她,想来,它的诈尸只是为了提醒她。而朝暮不能开口,也在侧面说明,覃三川离她很近。 林鹿心中警铃大噪,心间竟都跟着颤动。 路上的时候,朝暮有说,覃三川生气的时候,是控制不到自己脾气的。而他那些对付人的腌臜手段,无可谓正误,只要他想做,他都会去做。 而黑化时,多巴胺大量滋生,它更是会刺激覃三川做一些没有意识的事情。如此来回,循环又往复,彼时,什么楼逸井不楼逸井的,已经不太重要了。 林鹿承认,当时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打着鼓,有着畏惧,甚至想退缩。 林鹿没敢回头,声音有些颤抖,她只是冲着面前的铁门喊:“覃三川......” 周围没有人声回复,声音走近铁疙瘩,又被反弹到林鹿耳朵里。 一阵轻风吹过,带来铮铮凉意,林鹿觉得脊背上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蠕爬、啃噬,叫人身心都痒痒的。 林鹿不知道,平常人被这么吓,会做出什么举动。她只知道,她现在不单单是想平复覃三川忽起的波澜,她更想要回家。 “覃三川......” “......” “覃三川......” “……” “覃三川,你别不应我,我害怕……” “嗯。” 和大提琴一样、浑厚好听的声音从林鹿背后传来。 林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覃三川不过仅此一声,却也让她悄然松了口气。她柔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生了我的气啊?” “嗯。” 林鹿心间一颤,没回头,只继续说:“我罐子里的糖全都是酸的。” “……” “粉红色糖纸包裹着的那种,已经是罐子里最‘甜’的了......而且,粉红色的糖笼统也没几颗,就那一小堆,也是我挑了好久才挑到的。” 他的声音里面带着微不可见的沙哑:“嗯。” “我从来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 “……” 林鹿把刚刚没拿稳、掉到地上的手电筒捡起来,将带光源的那一方在掌心杵了杵。手掌透光处像是被血侵占一般,亮红如晶。 手电筒的质量挺好的,除了光线越来越微弱,总体还算能用。 林鹿刻意地把声线也染上笑意,她压低着、蛊惑着:“覃三川,学校的路有点黑,我有手电筒,我们一起回家吧!” ‘回家’两字,说得轻快如飞蝶,翩翩又散漫。 覃三川静默了一会儿,在林鹿准备转身和他面对面的时候,他像是终于忍不了了一样,突然出声:“够了。” 声音不大,但足够威慑人心——那是长久以来埋在骨子里的气势。 林鹿的身体不自然地被惊得打了个哆嗦,她不明白他这突然的爆发是为何。 她听见他说:“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现在马上从‘她’身上消失。” 覃三川的话语里尽是森然冷意,哪还有刚刚的一丝恻隐:“要不是你找对了人,要不是被附身的人是她......呵,你早就在踏入这里的第一秒,和这个沉闷的世界永远说再见了。” 他到底是惨淡得多明显?连这样没有形状的怪物都要蛊惑他,还是以这么卑劣的手段! 覃三川气急,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他都想直接动手了。 林鹿愣了一下,一时不太明白覃三川在胡言乱语什么。脑海中好像有什么画面闪过,她虚虚抓去,却扑了个空。 朝暮突然出口:“保护罩。” 不过是茅塞顿开,林鹿顿时明白了过来——那天在小操场,她做贼不成反被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勘探他的内心世界,却险些被他抓住,幸好朝暮反应及时,拿了保护罩做抵挡。 所以覃三川是在怀疑她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因为她在这样一个不太正常的时间点来到了这里?并且很准确地道出了他的名字? 林鹿张了张嘴,不敢说话。 坏事大都是多事作出来的,这种紧急时刻,更是要懂得说多错多的道理。 想到这里,林鹿有些懊恼:怎么就在还没有看见他的时候,就叫了他的名字呢? 林鹿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个猜想。毕竟,如果是真的,那得多荒谬啊! 她试探地:“朝暮,你又诱导我说话!这么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如果朝暮此时能够说话,肯定会一脸不屑地说:你就算不叫他名字,他也会怀疑你。那你还不如趁着这个好时机,把下午的误会化解开。这样不才有利于后面的剧情开展吗? 而且,它这样做当然是有它的道理,她个黄毛丫头知道个什么?她哪里懂得它的用心良苦!可真真是狗咬吕洞宾,气不死它! 林鹿乖乖巧巧地站在原地,拿着手电筒的手也不再颤抖:“是刘柳。” 她突然出声解释:“我这个人不是有点爱八卦嘛,出校门的时候,我发现他神情好像不对劲,就逼问了他......” ‘对不起了小兄弟,我先借你安稳一下这大魔头的情绪,过后指定向你道歉,并且给这大魔头好好顺毛,至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地。’ 覃三川含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反应?林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 覃三川说:“我给他下了咒。” 他向前走了一步,正巧站在手电筒照着的那个光圈外,停住,没再动作。 覃三川处于黑暗之中,暗影与他契入融合,他的声音竟和平时有异。细听,有些阴恻恻的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你,有所怀疑?” 林鹿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一茬,拐来拐去的情节,可真是在玩她的心脏。 她越发地觉得朝暮的不怀好意了。 毕竟,朝暮就算再弱,但还不至于连它麾下的人物被俘虏了都不知道吧? 林鹿看着那个正慢慢靠近她的人,面色沉重,不知这局该怎么破才好? 林鹿看见覃三川又在对她笑:“怎么?还舍不得离开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找上她?什么时候的事?” 覃三川想,如果这怪物敢说附身林鹿是在遇到他之前,他绝对会......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他就探过她的心境。 林鹿抿紧嘴,抬眸看着面前那只缓缓抬起的、略带骨感的手,怯意横生。 她知道,这个事情如果没有外力的推动,根本就是无解的。 无奈,她只好装着无辜,套取覃三川那本就不多的恻隐之心:“覃三川,你......你在说什么?什么附身?什么离开?” 覃三川看着林鹿那红透了的双眼,终是耐着一分的性子,和她说理:“既然不是附身,那你这张脸就是幻化的了?那你还挺会选的。” 说来说去,他总还是不信的。 他语意里似乎带着赞赏的意味,但事实里,却不是。 覃三川伸手掐住林鹿的脸,小姑娘的脸细皮嫩肉的,带着糯米团子的那种软。她此刻略高的体温,染得他的指腹也不由自主跟着发热。 林鹿惊呼,他掐得她有些疼,疼得眉头紧锁。在她本欲忍耐而不乱大谋的时候,覃三川也不知怎么的,率先松了手。 林鹿松了口气。 覃三川此刻仍然吃软不吃硬,这说明他的神智还算清醒,事情还不算太糟糕。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而后的声音里便带了很清楚的哭腔:“不是,覃三川,你别这样......我害怕......我想回家......” 这小模样装得,只差没有直接嘤嘤嘤了。 覃三川看着林鹿那一脸的茫茫然与害怕,细细辨别,不似作假。 但,他可不信这表明功夫。 楼逸井可会演他了,论理,林鹿肯定也是。再论理,这怪物也是。 他刚刚之所以很快就放手,可不是因为那怪物,而是因为:再怎么说,这具身体都是楼逸井的皮囊。 她本就肿了一边脸了,左边再叫他给掐红了,她醒来就该生气了。 那可不好! “我数到三。”他的声音决绝而残忍。 林鹿的呼吸速率猛地加快,这时,不止是表情,她的声线也染上了怯意:“覃三川......” 此时,她是真正地害怕了。 林鹿看着对面那人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些气急:“好吧,其实不是刘柳告诉我的。我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有原因的,只不过,有点难以启齿罢了......” 覃三川顿了顿,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鹿,颔首,示意她继续。 林鹿斟酌了一下言辞,好一会,才说:“你不是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就走了吗?我......” 林鹿话没有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忽地腿软,倾身倒下。 跌倒途中,时间过得未免太漫长,她甚至感觉得到心里思绪的浮动。 模糊之中,她听见了覃三川的声音,他念叨着很奇怪的腔调,内里尽是听不懂的东西。 金光突然大盛,她下坠的速度好像更慢了点。 但再高的高度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在林鹿将将跌撞,恰与大地接轨的时候,腰肢被人一把捞起。 刚刚直立而起的下一瞬,林鹿便被锢在了一个温暖而干燥的怀里。 耳边是沉稳而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的神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脚踝处被树叶划了条红痕。 突地,一声凄厉的惨叫响破天际。 覃三川宽大的手掌,随意地按着林鹿的脑袋。林鹿不由皱起眉头,挣扎了一会儿,想寻着声音望去,却终是抬不起头。 罢了,虽然好奇,但他不让她看,她就不看吧。 也是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打不过人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声音不再繁杂。 林鹿察觉到按着后脑勺的手卸了力,只是他仍然把她拥在怀里。 林鹿抬起头,脸蛋和他的衣衫摩挲了一下,有些粗糙的躁:“覃三川,能等一下再抱吗?我小腿好像有点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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