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瓷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她被绑住了,眼睛也被蒙上,她什么都看不见。 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阵沉重的关门当啷声后,那脚步由远及近,渐渐停在她的身边。 姜若瓷知道自己被绑架了,眼前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她迅速理清思绪,令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人站在她的身边,并没有回答她。 “不管你是谁,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 那人还是没回答,似乎正在盯着她。 姜若瓷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你想要钱的话,要多少都可以,你给我一个账号,我让人打款给你。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让人给你送现金过来。” 那人这次有了回应,从喉咙传出一声低哑的嗤笑。 姜若瓷慢慢攥紧手指,不要钱的话,事情就变得棘手又危险了。 她将脸转向那人的方向,像是能看到那人一般,再次发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那人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嘶哑干裂,一点点凑近她的耳畔,“我想要……你的命!” 这句话令人毛骨悚然,但姜若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她的声音上。 她的声音太熟悉了!这是……这是……姜若瓷猛地抬起头:“你是李宛芸!” “嗬嗬嗬。”那人笑起来,她扯下了姜若瓷眼上的布条。 姜若瓷的视线在短暂的模糊之后,看清了面前的人,那张脸……果然是李宛芸! “为什么?”她不可置信。 李宛芸低挽着发髻,身形单薄嶙峋,一张脸仍是蜡黄干枯的颜色,她明明在笑着,可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却充满了怨毒:“你抢走了我儿子的一切,我要你死!” 姜若瓷仍是无法相信。 她的这位后妈嫁进姜家两年了,性子一直是冷淡安静的,对她的磋磨还没有姜海这个亲爹多,她似乎从不针对她,像是看不见她,而姜若瓷也一直懒得搭理她。 可今天,她竟然被这位沉默寡言的后妈绑架了,她拖着这副病弱的身体,竟然说要杀了她。 姜若瓷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我抢走了他的一切?他有过什么?” “你抢走了他的公司,你抢走了他好不容易才过上的有钱人的生活,”李宛芸怨恨地盯着她,“你就该死。” 姜若瓷明白了,李宛芸忽然变成这样,是因为她将海研拿走了。 海研被她收购之后,姜海仍欠下不少债务,他自己补了窟窿,将多年积蓄扬了个干净,现在姜海三人定然过得穷困潦倒,所以李宛芸就疯了,露出了她的本相。 姜若瓷冷笑:“那些本来就是我的。” “不,”李宛芸晦暗嘶哑地笑着,“本来是他的。” 姜若瓷觉得她定然是想过有钱人的生活想得魔怔了,那些东西不是自己的,也偏要说成自己的。她没再和她理论,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暗暗摸索。 李宛芸却很快发现了她的动作,她举起手,蜡黄的脸上扬着扭曲的笑:“别找了,它在这里。” 姜若瓷的心一沉。 李宛芸手中,拿的正是她在找的手机。 “你想报警?还是想让你男人来救你?”李宛芸轻晃着她的手机,“死了这个心吧。” 她当着她的面,将她的手机关了机,屏幕熄灭,姜若瓷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但她依然不动声色:“你这是犯罪,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李宛芸阴冷笑着,她松开手指,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她抬脚死死碾上去,“我今天也没想活着。” 脆弱的屏幕在她的脚下寸寸碎裂,她真的疯了,为了要她死,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姜若瓷眉心一跳,往四周看去。 铁锈斑驳的房顶,灰色剥落的墙壁,脏污昏暗的窗户被木条一扇扇钉死,空气中浮动着刺鼻的味道。她这才发现,她被关在了一处废弃的仓库之中。 那股刺鼻的气味在她的身边蔓延,她扭过头,看到不远处立着的三个铁皮桶,不由瞳孔一缩。 李宛芸看着她陡然变色的脸,嘶哑着又笑起来:“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吧,嗬嗬,那可是六百斤汽油,为了烧死你,我准备了好长时间。” 她走向铁皮桶,双手推向其中一个。 那铁皮桶快要和她一样高,李宛芸骨瘦嶙峋的身躯站在它的后面,让人几乎都瞧不见她。她咬着牙,拼劲全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随后哐当一声巨响,巨大的铁皮桶砸在地上,刺鼻的汽油从开口汩汩淌出。 汽油很快蔓延到姜若瓷周围,李宛芸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怕吗?”她喘息笑着,随即又推向另两个铁皮桶。 盛满汽油的铁皮桶沉重无比,到最后一个桶时,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她扭曲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又狠命向桶疾跑撞去,是她用那瘦弱的身躯硬生生将铁皮桶砸倒。 整个地面顷刻间铺满了暗黄色的汽油。 呛人的气味弥漫整座仓库,李宛芸撑着膝盖,抑制不住剧烈咳嗽。 姜若瓷呼吸也变得难受起来,她在捆绑中剧烈挣扎,但李宛芸绑得太紧了,那细细的绳子几乎掐进她的皮肉,手腕已经流了血,但她依旧没有挣开。 额头落下一层层汗,薄薄的汗水掺杂着空气中的油污,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 李宛芸扭曲又痛快地看着她徒劳的挣扎。 她这个继女,向来做什么事都是稳赢的。她在姜家横行霸道,将姜家折腾得鸡犬不宁,这副狼狈模样真是少见极了。 她嗬嗬笑起来,全然没在意她的模样比姜若瓷更加狼狈。 挣扎不开,姜若瓷的耐心消耗殆尽,看向李宛芸那副扭曲病态的面容,她的语气也尖锐起来。 “你凭什么要杀了我?李宛芸,要杀也该是我杀了你。” “你杀我?”李宛芸喘息着,一双眼睛阴鸷地盯向她,“咳……你又凭什么要杀了我呢?” 姜若瓷当然不会杀谁,她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不会做犯罪的事情毁了自己。她现在装作暴躁的模样,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你插足我妈妈的婚姻,早早和姜海这个有妇之夫苟且,你令人恶心!” 李宛芸蓦地死死盯着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无法歇止,她胸腔痉挛,嶙峋的身体脱力后半跪在地上,她用双手撑着地面,蜡黄干瘪的一张脸上浮现出复杂又痛恨的神情。 “你也觉得我是个小三,对不对?”她的声音因为咳嗽受损,变得嘶哑可怖。 姜若瓷冷冷看着她:“你就是。” “我不是!”李宛芸猛地尖叫一声,淡红色的血色从她的唇角溢出,她像是没有察觉,只歇斯底里地朝着姜若瓷尖叫,“我没有插足姜海的婚姻!” 姜若瓷漠然地盯着她。 她不信她的话,她不相信!李宛芸胸腔起伏着,赤红着眼睛看向她:“我和姜海三十年前就在一起了,要不是宋心研横刀夺爱,我们怎么会分开?!” 姜若瓷的神色更冷了,“你还要侮辱我妈妈么,以前姜海说过,我妈妈是他的初恋……” “姜海撒谎,姜海撒谎!”李宛芸歇斯底里打断她,“宋心研那时候很有钱,一个年纪轻轻的富家女,却对穷小子姜海有了点意思。姜海为了攀上她,竟谎称自己单身,最后……抛弃了我!” 姜若瓷一愣,她竟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一段从前。她更加为宋心研感到难受,她的妈妈哪里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竟被姜海骗了几十年。 “我没有插足姜海的婚姻,宋心研去世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李宛芸痛苦喘息着。 姜若瓷却觉得不可思议:“姜海对你这么长情么?我妈去世之后,他就在两个月内找到你并娶了你,你一直没有结婚?” 她像是提到了事情的关键,李宛芸似是嘲讽地冷笑了一下,整个身体瘫坐在地上,“你知道吗,姜海抛弃我的时候,我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姜若瓷目光一颤。 当陈年秘辛开了口,一切便像抽丝剥茧一样,从积攒多年的痛苦之中悉数吐出。李宛芸像是脱了力,那些歇斯底里的癫狂顷刻消失,她瘫坐在地上,似笑似嘲地轻声说:“六个月了,原本我们都要结婚了……” “他离开我时,让我把孩子打掉……可它都六个月了啊,我不舍得,就自己生了下来。我未婚生子,受尽嘲讽,父母和我断绝了关系,就连工作的单位都把我辞退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打零工,游走在各个地方,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把他养大……” “阿阙是个好孩子,但他没有一个好妈妈。他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我赚不到钱,没法让他去好学校念书,也没办法好好培养他,我有时候后悔,其实我当时不应该生下他,让他陪我受罪……” “后来我听说宋心研死了……我恨姜海,我其实是不想再见他的……但姜家太有钱了,我想让阿阙过上好日子,所以我又联系了他……姜海对阿阙做了亲子鉴定,然后便将我们接进了姜家的大门。” 姜若瓷震诧地听完这一切,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李智阙知道这些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姜海是他的亲生父亲,我不敢告诉他,姜海也不敢。”李宛芸嘲弄笑着。 空气中浮动的油污越来越浓郁,刺得鼻腔眼角生疼。李宛芸断断续续说完,起伏的胸腔宛如一个破败的老风箱,发出粗噶难耐的喘息。 她忽然撑着满地油污,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 “阿阙应该过上好日子的,要不是你,他现在会拥有姜家的一切。”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火机。 姜若瓷瞳孔骤缩,她逼迫自己冷静,直直看向李宛芸:“如果你现在收手,我愿意把姜家的一切都给李智阙。” “你以为我会信你?”李宛芸嗤笑嘶哑说,“而且,姜家的一切不需要你给,那些原本就属于他,你拥有的一切,本来就是他的!” 她的音调猛然拔高,又变回了歇斯底里的模样。 眼下的情况,即便李宛芸说的话毫无道理,姜若瓷也不会去反驳她任何一个字,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好,本来就是他的。你说过,他是个好孩子,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怎么让他安心继承姜家的一切?”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李宛芸赤红着眼,又哭又笑地喊着,“只有你死了,你的一切才会重新回到姜海手里,阿阙就会过上好日子了。” 姜若瓷定定看着她:“没有了妈妈的日子,怎么能算好日子……” “你闭嘴!”李宛芸厉声打断她,她挥舞着手中的火机,状若癫狂,“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拉着你去死!我要阿阙过上有钱人的生活……要不然,要不然……” 她的眼中仿佛泣血,“我这一生过成这副模样,图什么!” 李宛芸疯了,姜若瓷在这一刻知道,她的任何言语已经无法再说服她。 暗黄的汽油泡在她的脚下,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刚才李宛芸说那些话的时候,姜若瓷绑在背后的手,一直解着绳子从未停歇。 她的手腕磨出一道道血痕,万幸,最后这一刻,绳子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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