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儿低着头端茶进去,又退了出来,眼睛始终没有多往上看几分。 “到底是你教出来的,都是个好的,”柳陌行不像其他大户人家的家主一样管得多,但也不允许下人造次,清芜院丫鬟注重规矩,他很满意, “都是娘亲教的,”苏阮给他倒茶,“姨娘出身不好,但从没有妄自菲薄,妾身懂些世事后,她就开始叫妾身规矩。” 柳陌行颔首,眼神里满是赞赏,“所幸两家住的近,回去探望姨娘也是极为方便的。” “妾身若是常回去,爷不责怪吗?” “为何要责怪?那是你娘亲和父亲,”柳陌行喝了一口茶,看着她问道,“岳父似乎不太喜欢你?” 上次第一次进府,他便感觉到了。 “娘亲陪父亲回京述职时,突然发动,在驿站待了两天两夜才生下妾身,父亲的官职也因此丢了,所以父亲待我不如那两个姐姐亲厚。” “原来是这样,”柳陌行了然,“无妨,你是我柳陌行的妻,爷疼着便行,其他人是否疼爱,不重要。” “爷不害臊,”苏阮掩唇轻笑。 “怎得不害臊,你可是爷自个儿挑的,”柳陌行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你还很小时,你母亲带你回乡下,你粉嘟嘟的,很是乖巧,我就和爹娘说,将来长大了,我要娶你为妻。” 两人是娃娃亲,苏阮自是知道的,但是还有这么一茬事,还真是不知道,“妾身谢谢爷偏爱。” “事实证明,爷没看走眼,”柳陌行喝了一口茶,一脸满足,“这个家交给夫人,我很放心。” “爷是放心了,可妾身管理家务,累得半死,”苏阮抬手敲打自己的肩头,“爷眼里却只有‘很放心’,妾身真是心都寒了。” 柳陌行闻言,轻松的表情多了几分戏谑,“那夫人的意思是……” “来点儿实在的。” “实在的?”柳陌行墨眉一挑,笑得更邪气,“那也得等夫人身子利爽了才行,到时候为夫一定卖力。” 苏阮差点把嘴里的茶吐出来,“妾身要的是银子。” 谁稀罕他的‘卖力’啊,那么多小妾呢,轮到她这头,腰都累断了吧? “银子?”柳陌行确定自己没听错,“爷还不如银子呢。” “话不能这么说,娘亲是妾,在苏府没地位,妾身也不知道送何物,唯有送银两最为实在。” 柳陌行忍不住点头,“库房的钥匙不是在你手里吗?自己拿便是。” “多少?”苏阮心里乐开了花。 “一千两?” “谢主爷,”苏阮连忙屈膝道谢,嫁给有钱又俊逸的男人,哪怕夫妻之间不曾有情爱,也是稳而不亏。 亲娘当年的眼光怎么这么好? “这有何……” “银儿,玉儿,你们同我去库房,”拿银子,那得趁热打铁,多等一下都觉得这银票要飞走。 柳陌行一脸懵,“……” 苏阮取了银票,放桌子一搁,兴奋地数了有数,“玉儿帮我把柜子里的袋子取出来。” 柳陌行看她清点小布袋里的小金珠,便好奇问道,“你体己银子就这点?账本呢,拿来我瞧瞧。” 丫鬟在苏阮的示意下把账本取来。 “月银是五十两,进府三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两,母家嫁妆还不如寻常人家的一半……”柳陌行自顾自地念起来,念完后让丫鬟取了库房里的面料。 看过后,都让赏下去,这边又吩咐柳世新去铺子里取最好的面料,尽快做一身最合适的衣裙,用于明天回苏家穿。 “谢主爷,”这么好的事情,苏阮拒绝就是傻子了。 “谢什么,你是爷的脸面,”柳陌行暗自庆幸自己眼光好,苏元儿虽然不是天生媚骨,但是这眉眼如春,含羞带怯,比那春日里的花还要娇嫩;尤其是那日看到她穿着浴衣,一剑将人毙命的英姿,想起来,心中依然热血沸腾。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有这样不一样的两面,整个京城,怕是只有他柳陌行有这个福气吧。 “爷瞅什么呢,”苏阮瞄他几次都发现他在出神,便打断他的思绪,“妾身出府买点首饰……” “我让掌柜的送几套……” “妾身要自己挑选。” “不行,”柳陌行直接拒绝她的要求。 “为何不行?” 柳陌行看向别处,脑子里搜索理由。 “也是怕妾身挑走铺子里最好的首饰还是觉着妾身的眼光不行?” “都不是,”柳陌行当然不会说担心她在外头被其他男人觊觎,“除非爷我陪着你去。” 苏阮什么劲头都没了,蔫蔫地把银票收好,“那还是算了。” 午饭时,苏阮也只是吃两口就不吃了。 这是很明显地做给柳陌行看的。 她是个人,不是金丝雀,哪有天天困在府中的道理。 之前三个月,她还经常出门逛逛,买点小东西的,怎得到他这儿倒不行了。 “元儿……”柳陌行见她不搭理自己便忍不住妥协了。 苏阮侧身卧在床榻上,嘴角早就咧到耳根子了。 “最多一个时辰,可行?” 苏阮慢悠悠地起身,“爷再不答应,妾身都不想出去了。” “……”柳陌行心里不得劲,她居然一点儿也不高兴。 苏阮换了衣裳,从内室出来,朝柳陌行福身,“那妾身先出去了。” “去吧。”柳陌行还是没能看出她一星半点儿的喜悦,反而还有几分不开心似地。 难道他错了? 不应该这么拘着她? 出府门,上了马车,苏阮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夫人您是不知道,爷允您出门却不见您开心,他眉头皱一起了,”金儿开玩笑,“您最后连声谢都没,这下子该轮到爷难受了。” “活该他难受,”苏阮不以为然,“我是人,又不是雀鸟,为何要拘着我?他让我一个时辰回府,我骗不,我要去找好吃去。” 金儿和玉儿拼命点头。 跟着夫人果然是天塌下来都不用怕的。 柳陌行在京城开了多少家首饰铺子,苏阮不知道。 甚至首饰铺子的掌柜都有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本本分分做生意,不会没事找事。 这次要去的,还是柳陌行告诉她什么方位,这才找对地方。 铺子分两楼,楼上是卖比较贵的首饰,适合管家小姐或者有身份的人来,买完之后还能从后面二楼直接下楼,不会被人知道哪家的小姐和夫人出来闲逛。 “夫人,这珍珠耳坠真好看,”玉儿拽着苏阮的胳膊,“您带起来肯定更好看。” 这是一对水滴形的珍珠耳坠,看惯了圆形的珍珠,乍一眼,这水滴形的珍珠耳坠的确好看。 “买了,”苏阮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一点,便定下来了。 “夫人可真有眼光,”掌柜的看到苏阮梳着夫人发髻,便知道如何称呼苏阮,“这是南洋郡来的海珍珠,尤其是一模一样的,十万分之一。” “边上的簪子也要了,”这个掌柜的这么会说话,苏阮很高兴,反正都是柳陌行的东西,怕是面上是用银子买的,她也花得不心疼。 “小的马上给夫人包……” “慢着,”一个声音打断了掌柜手上的动作。 很熟悉的声音。 苏阮忍不住往后看,果然是熟人。 “大姐,”她慢悠悠地苏兰依见礼。 “方才听到有人价钱都没问就要了那稀世罕见的珍珠耳坠,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三妹啊,”说话间,苏兰依已经把苏阮打量过一遍,“妹妹怎得还穿如此寒酸?不应该啊。” “大姐见笑了,”苏阮听姨娘丁莲双的话,不与府中嫡姐起冲突。 和苏兰依比来,她的装扮确实寒酸。 尤其是发髻,苏阮的只有一根簪子和一朵花,而苏兰依满头都是,生怕没资格上二楼一样。 “这耳坠子,我先看中的,你应该不会和我抢的,”苏兰依笑着推开苏阮,对掌柜道,“替我包起来。” “是,大少奶奶,”掌柜的按苏兰依夫家的身份称呼苏兰依,“一共八百八十八两。” “八百八十……八十……” “是八百八十八两,”掌柜客气地再次重复价钱。 “掌柜的,我银子没带够,是否可以先赊账?” “对不住,本店恕不赊账。” 苏兰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 苏阮并不惊讶,礼部左侍郎三品官儿的儿媳妇儿,名声是好听,但是有多少家底,其实大家都知道。 就看侍郎公公的月俸就一清二楚。 就算额外有田产铺子的收入,也就日常开销,容不得这般大手大脚。 “那你帮我留着,我差人回府取银子,”苏兰依十分不自然。 “好。” 苏兰依差丫鬟荷花回府取银子。 荷花很为难,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大少奶奶……” “不会好好说话,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苏兰依怒目圆瞪,警示荷花,“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仔细着打发你回府。” “奴婢不敢,奴婢错了,”荷花连忙提着裙摆下楼去了。 “三妹请坐,”苏兰依邀请苏阮与她同坐,“三妹可是带够银子出门?” 苏阮往袖子内伸手,轻飘飘的袖子看不出有多少银子。 “当我没问,”苏兰依捂住唇角,“看你这一身衣裳就知道了,妹夫也真是的,有银子只会讨好岳父,不知道的,以为想找咱们爹爹疏通,要个官职的,三妹啊,你是不知道,经商到底是下九流的玩意儿的。” “大姐这话说的……”苏阮不爱听,纵然知道不能发脾气,也忍不住说道,“没人经商,你在这儿买什么珍珠耳坠?这不是和下九流的打交道么,我看还不如不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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