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四月初，春寒料峭，早晚温差大，穿单衣还是有些冷，她内搭选了薄款黑色高领毛衣，外边穿白色衬衫，再配铅笔裤和三公分小高跟，一身干练又不喧宾夺主。 捯饬完毕，看时间五点十分，她怕舒导提前到，直接下楼去小区门口等，没过两分钟一辆黑色SUV驶来，驾驶座上的人正是舒栖恩，星萤忙招手示意。车子停稳稳停在她面前，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先开口打招呼道：“舒导好。” 舒栖恩抿唇一笑，“你总是这么客气。”她今天穿了红色风衣，内搭白色长裙，长发及腰，发尾有些大波浪，整个人如盛放玫瑰，夺目逼人。 星萤不好意思笑笑，“这不是麻烦您来接我了么。”她们见面有几次，师星萤每次都很客气，跟她性格有关，她也怕别人觉得她刚熟悉就失了礼貌分寸。 当然这其中不乏导演话语权比编剧高太多的因素。没办法，国内影视剧市场，编剧就是底层，除非有响当当的代表作，那还有几分话语权。 “嗐，麻烦什么，顺路的事儿。”栖恩递给她一个纸袋，“他们家咖啡不错，我刚买的，你尝尝，里边还有一个可颂。” 星萤没想到她这么周到，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忙双手接过，“谢谢舒导。” 栖恩发动车子，红唇轻启，曼声说道：“楚辞那边我一开始还以为没戏唱，他这不是三月刚拍完袁导的那部电影么，他经纪人说他想休息半年。结果没过几天，他经纪人又说他对项目挺感兴趣，我便和他约了今天当面聊，咱俩争取一会儿就把他拿下，下次见面就是签合同了。”说到后边，桃花眼向她看来，看得星萤心头一跳。 星萤细白的手捧着杯子，柔声说：“他既然都愿意不休息和咱们面谈，想必这次合作八九不离十。” 栖恩浅浅一笑，夸道：“还是你剧本写得好，打动他了，不然像他这个级别的演员，就算休息，也有一摞剧本递上去。” 星萤喝了一口咖啡，赶紧咽下去，“舒导，您折煞我了，您的知名度可比我高太多了，我不过是个小透明。”一双清泠泠的妙目，眼底有些许羞赧，喜悦还有一丝惊慌。 “慢点儿喝，别呛到。”栖恩体贴道，心中也明白编剧的不易，但是师星萤的才情她是完全认可的，剧本稳扎稳打，非常出色，只是差一个机遇而已。 停了停，她很认真的继续说，“你剧本写得好是实话，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是小透明，不代表你以后也是，谁不是从无到有，咱们这部电影上映之后，保证你能成为编剧里的头部。” 咖啡有些苦涩，但余韵又很香，星萤心里更是暖暖的，女导演行业内很少，像舒栖恩这样出色的更是少，这样优秀的导演却看重她，愿意鼓励她，相信她。 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感动发自肺腑，但不想表现的太过于郑重其事，便笑着说：“舒导，我可以理解为您也是在夸自己吗？” 舒栖恩桃花眼睇向她，盈盈生辉，“你总算是愿意说句玩笑话了。” ——等一颗星—— 地点约在一家中餐厅，闹中取静的地方寸土寸金，餐厅是庭院设计，古色古香，典雅精致。刚迈进门槛，就听见一阵古琴声，星萤还以为是放的背景音乐，进了里边才知道，原来竹帘后有一个美人正在素手拨琴弦。 服务员领着她们进了包间，同时告知楚先生已经到了，走廊很长，白色墙壁上挂着青色纱灯，光隐隐散出来，晕了一地黄昏。青石砖的地面，高跟鞋踩上去，有清脆的哒哒声，很有节奏感，像是在敲磬。 在临江仙门口停下，门推开的时候就看见楚辞独自坐在那里，他身后有一扇窗，不知有没有打开，竹帘半垂，正值夕阳落幕时分，金粉霞光如鎏金般落在他身上，镀出一圈温暖矜贵的光。窗下高几上放着一盆春兰，叶脉细细，已经抽出花穗，屋里幽香四溢。 舒栖恩含笑上前，伸出白皙柔夷，先致歉说：“不好意思，楚老师，让你久等了。”约得六点半，她们也是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一刻钟。 楚辞已经站了起来，回握住她的手，说道：“舒导客气，我也是刚来。” 舒栖恩又介绍跟在后边的师星萤，“这是我们编剧，师星萤。” 星萤忙上前走了两步，也礼貌伸手，打招呼道：“楚老师好。” 她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楚辞看了不觉有趣，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就见她一张脸白里透红，乌沉沉的眼睛还在躲闪，不由抿了唇角，浅握住她细白的手，配合她说道：“师老师好。” 星萤窘迫的不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时又很懊恼，不是她有意隐瞒舒栖恩，而是她和他顶多萍水相逢，要是她特意和舒导说她认识楚辞，倒好像要怎么样似的。 说白了就是两头都不是十分熟悉，她又是最没名头最式微，有时候就很难拿捏分寸。 她正觉得做人真难，做底层人更难的时候，又听见他低声哂笑，“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低沉的声音，略有戏谑的口吻，飘进她潮红的耳朵里，一下就击中她的心脏。 星萤简直做贼心虚，飞快的看了眼舒栖恩，好在她正把大衣交给服务员，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她抬眼看眼前人，他今天穿着黑色帽衫和运动裤，朝气蓬勃，说是刚入校的大学生都可信。 可狭长的眸子看着她，偏眼底沁着饶有兴致，哪里是少年人才有的沉静与雍容。她动了动嘴巴，到底没说出话来。 幸而舒导出声了，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她问道：“楚老师自己来的啊？” 楚辞不再看她，仪态闲适，回道：“是，没让经纪人来，晚上就让她在家带孩子了。”他出道以来张艾就是他经纪人，直到前年才生孩子。 栖恩在朋友圈看见过张艾的小孩儿，小朋友粉嫩嫩一团，非常可爱，便说道：“我在朋友圈看见她女儿了，真可爱！” 提起小薯条，楚辞笑了起来，眉眼都带着一股不符合他本人气质的慈祥气息，只听他说道：“小丫头嘴可甜了！刚两岁，就特聪明。”无他，只因小薯条每次见到他都说舅舅好帅，还非常黏他。 栖恩又笑着说：“楚老师很喜欢孩子啊！” 楚辞淡淡一笑，“还行吧。”又问道：“舒导不喜欢小孩儿吗？” 栖恩想了想说：“我也还行吧。” 星萤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的开场白，不妨楚辞忽然问她：“师老师喜欢小孩儿吗？”他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倒是也没多想，只想着可能出于社交礼仪，他问了舒导，所以再问一下她，便回答道：“我也还行吧！” 栖恩见她有些拘谨，怕她紧张，暗中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咱们三个现在都说还行，也许以后自己做了父母，就非常喜欢小孩儿了。” 舒栖恩家世显赫，自小养尊处优，可谓是要风得雨，除了当初追男朋友花了些精力，做任何事都算是容易，所以她在任何场合，无论大小，从未怯场过。 但她这人呢，虽然看着冷傲，却没有大小姐的颐指气使，且很细腻敏锐，深入了解以后，会发现她人其实挺好说话。当然了，能跟她深入了解的人也少之又少，尽管她身边围了一圈人。 星萤被栖恩握住手的时候，心里一片震动，她跟同性亲密接触的只有照夕，多年下来，早已习惯，没有太多别的感受。 但此刻，这纤细柔软的手，给了她源源不断的力量，她忽然就又狠狠下了决心，虽然这决心早就下过了，但现在她又忍不住想，她一定要好好写剧本。 经此一握，两个女生之间关系有了质的变化，星萤再对栖恩，就自在熟稔多，二人日后更是成了业内金牌搭档，造就了许多经典影视。 服务员适时拿了菜单过来，他们仨也挺默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一人点了两样菜。服务员又推荐了他们现在的时令桃花酒，楚辞便说来一壶。 菜陆续上来，栖恩开车不喝酒，星萤看桃花酒色泽如绯，很是勾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栖恩不喝，她也不好意思主动说。 楚辞坐在她斜对面，正好看见她馋涎的馋猫样儿，便说道：“师老师，要尝尝吗？他们家酒不错的，度数也不高。” 星萤平时不喝酒，一年偶尔小酌几次，都是和家人或者照夕在一起的时候，但现在工作场合，他们也不是那种要在酒桌上把对方喝趴下才能签合同的局，就有些犹豫。 栖恩也说：“你想喝吗？想喝就试试。” 星萤这才答道：“那来一点儿吧。” 楚辞拿着酒壶就要给她倒上，她赶紧站了起来，说道：“不麻烦楚老师，我自己来。” “坐下。”楚辞站在她身后，轻轻虚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并未触碰到她。 星萤只好坐下，屏息看着他给自己倒酒，何德何能，能让影帝伺候她，但这要是让狗仔拍到，发到网上让毒唯看见，不得骂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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