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经漫漫寒冬的摧残后,忽然一夜春风来,万物复苏,三月里已是花开如锦,桃红柳绿,莺啼燕飞。小区里桃花正是花期,轻红薄粉,云蒸霞蔚,月色下摇曳生姿,极是娇媚柔婉带有几分幽静。 师星萤这两天瓶颈的厉害,写了一天了,都删了,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又坐到了十点,还是觉得不满意。又按着空格键,挨个字逐一删掉,手按着键盘,看着字消失,她不满的同时又觉得解压。 松手的瞬间,她像泄气的皮球倒进了椅子里。抓了抓头发,三天没洗,都脏了,她也懒得管了。 天降馅饼,成败在此一举。年前的时候,师星萤在网上写一篇武侠小说,兴许真是时来运转,被舒导看上了。 舒导何许人也,电影圈青年导演代表人物,去年上映的《他知道》票房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后来更是横扫各大奖项,奖杯拿到手软的程度,能看上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剧的作品,简直让她以为在做梦。 直到见到本人,签了合同,拿到首款,师星萤才相信她是真的和电影大导演合作上了。这两年,她陆续也写了几个本子,多少都有些水花,但是大红还是没有迹象。 任何行业,都是有实力才有话语权,演员需要扎实的演技和市场的认可,才有更多的选择,编剧亦是这个道理。小编剧自己能做的主更是少得可怜,面对投资方,制片人,导演,演员的各种要求,都是无力拒绝的,只能遵从。 师星萤有时候只能安慰自己,等我成了大编剧,一定从头到尾按自己的心意写,她的作品,她要把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 这回倒真是撞大运了,舒栖恩很给她机会,大框架让她按照小说走,并帮她调整分场和细节润色修改,其余都让她自由发挥。 但可能突然翻身农奴把歌唱,她一时不适应,总是觉得写不好。眼看将近十一点,灵感就像晒干的海绵,怎么拧也没水儿。 师星萤认命的关掉文档,揉了揉眉心,恰好手机响起,在这午夜时分,却也没吓到她,只是因为太累,没情绪。 她勉强问道:“这大晚上的打电话有事儿?”她跟照夕通话一般是晚上九点前,九点以后两个人各自都要赶稿,说话也就是微信闲聊几句。 江照夕立马听出她的有气无力,立马提起声调:“大编剧灵感枯竭了,我这还等你咸鱼翻身,我好抱大腿呢!苟富贵,勿相忘啊!” 星萤笑了,身子陷在椅子里,说道:“我真怕你抱不成,我这几天,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正要写到高潮情节,却死活写不出来,不争气啊不争气。” “急不得,说个不文雅的比喻,写东西就像上厕所,有时候很丝滑,有时候是便秘。”像是觉得她不应该说这个,清了清嗓子,照夕又神秘道:“写不出来就停一停,我这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师星萤没言语,等着她继续,结果那边半天也保持沉默,她不由问道:“什么事儿啊,你跟我这写剧本呢,怎么还卖关子。” 照夕噗嗤笑了出来,“就等你这句话呢,我们明天拍外景,你跟我一起去。” 星萤没兴趣:“你拍外景我去干嘛,帮忙打杂么。” 照夕笑,还是不说,只道:“也不是不可以。” “江照夕。”星萤喊她的名字,“再不说我挂了,我这写不出来东西,已是身心俱疲。” 照夕抢道:“那我赶紧给你来一记强心针。”停了停,压低声音,隆重介绍的口吻说,“我们明天拍楚辞。” ——等一颗星—— 躺在床上的时候,星萤还在想,自从当年公交车上一别后,她已经有九年没见过楚辞了。电视上倒是见过无数回,可即使她进了影视圈,也无缘相见。无他,他主拍电影,她却只是网剧小编剧,偶尔有幸能上星,这样的两个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有时候想想九年前,她觉得自己好笑的同时又觉得青春年少真好,当时怎么就能那么伤心呢?!哭得撕心裂肺还不忘来一句祝你前程似锦,真够矫情的。 然而数年过去,她对任何人都有没有过当年不顾一切的冲动,且再回到过去,她应该还会那样做。 照夕说得没错,明儿就当是散心吧,出去转转没准儿就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呢,总是跟家闷着,也是写不出什么来,反倒更郁闷。 外景拍摄地定在了一个占地极广的公园里,星萤和照夕坐了一辆车,下车的时候,星萤还问用不用带她去和楚辞打个招呼,师星萤直接拒绝了。 见面说什么呢? 她对他也不是偶像对粉丝的崇拜,何况这种爱,他见多了,她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 她独自转了起来,这园子占地极广,是前朝皇家别院,山水相连,风光别致,湖中还有小岛,岛上矗立佛塔,远处山脉绵延,近处花开敷水。真真一步一景,离他们学校很近,她上大学的时候来过几次,几年没来了,她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兴致。 春天陌上游人如织,即使是上班的日子,公园里人也络绎不绝,她漫无目的的瞎溜达。手里超大杯咖啡喝完,她突然想找卫生间,好容易看见了路标,她顺着往里走,结果进去先是一片竹林,这个时候她不由两眼发黑。 想着是不是走错了,忽然见小径上有人走来,春光斜切的角落下,他身后是碧玉蓝天,浮云如斯,左侧红墙趴着琉璃瓦,右侧竹叶潇潇如风诵。 他穿着白色西服,身量修长,带着春寒料峭的温冷,走在这古色古香的天地里,像是误闯进被时代遗落的前朝旧梦中,那样惹人注目。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只在大银幕和电视里的出现的人,他一帧一帧,走出画面,真实的走到了她面前。 原来他是这样高,须得她微微仰头看他才能真切的看见他的脸,他微垂着眼往前走,阳光一如九年前那样迷恋他,照在他巍峨的鼻子和分明的薄唇上。 九年的时间,竟然这么久了。 星萤数次梦见过他,怎样重逢的开头,她脑子里设想过无数回,无论是笔下的人物还是与他。九年前她发疯一样找他,想再见他一面,即使后来进了影视圈,也是想过会不会有萍水相逢的时候,毕竟圈子就这么大。 却不想在今朝,在这座历经岁月洗礼几百年的园子里再次与他重逢。因为太意外,她没有跋涉千山万水终于相见的庆幸,只是一片错愕。 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境,原来双腿灌铅小学生常见形容词真实发生是这样的感受,她真的动不了,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却还在想从前念过无数次的词句。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犹恐相逢是梦中,”她会在心里来回默念这句话的同时,回想着当初与他的邂逅和未来的重逢。 但现在应该是“五月的晴天闪了电,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只是现在是三月,时间不对。 “你是在找卫生间吗?”清而沉的声音,像是春日流淌的河水,悄然在她耳边响起。 她茫然抬头,跌进他黑沉的眸子里,又听见他说:“卫生间就在竹林后。” 他站在她面前,遮住了阳光,她站立不住,几乎身摇体颤,指甲掐进掌心里,她才哦了一声,又说谢谢。他这人还真是没有太多明星架子,有些许热心肠,她在网上看见过几次他助人为乐的事迹,被人问路,帮老人捡东西,在片场拉架工作人员和照顾小动物等等。 他笑了笑,眉眼被春光沁润,白璧无瑕的脸近在咫尺,足以令人心头乱跳,忽然问她:“你认识我?”低沉略有一丝兴味,入耳便有几分缱绻。 星萤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怀揣九年的秘密即将脱口而出,她既期待又忐忑,“你——”才张嘴,声音发颤,她心中苦笑,九年三千二百多个日夜,他中间要认识多少人,怕是粉丝都见过数以万计,怎会记得公车上匆匆相逢的她。 长睫倾盖,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再抬眸时,她自在多了,咽下喉间酸涩,含笑反问:“谁不认识您呢?” 自那年出道长红至今,他始终是超一线,闻名国际,奖杯票房口碑,无一不遥遥领先,即使她家上幼儿园的小侄女都知道他。 楚辞186,高她二十二公分,看她角度会略低着头,远看极像是男友耐心哄着女友。他濯濯清亮的眸子带着疑问,微偏首,下颌的弧度极优雅,“不一样,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我们现实生活里曾经认识。” 星萤笑了笑,她笑起来十分好看,眉眼盈盈,唇红齿白,常有制片人和导演撺掇她演戏,说她这颜值,演个女一妥妥没问题。那种宿命般触电的感觉已经逝去,她回视他,开玩笑道:“那您认识我吗?” 楚辞那双深情眼凝睇在她身上,认真想了想,他记忆力不错的,但凡合作过的演员和采访过他的记者,即使是一些场务人员他也会记得。 可眼前这张脸,无疑是好看的,即使搁在女演员里也是出挑的,可他到真是不太有什么印象。 在他凝神的时候,她的心脏再次被提了起来,见他认真思索后摇头,虽意料之中,但还是失望啊,她轻轻一笑,抬首接着看他,“那不得了。” 一个好演员具备的优点楚辞恰好都有,她不经意的隐隐带有一丝埋怨的口吻他竟然也听出来了,他抱歉的说:“对不起,可能是我忘了。” 竟然对她道歉,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怔忪了一瞬,回道:“没关系。” 他闻言,剑眉微挑,待要问话,入口处有人喊道:“辞哥,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来人正是楚辞的助理吴铎,二十五六的样子,模样周正,打扮时尚。 楚辞说道:“这儿卫生间不好找,耽误了一些时间。”又看他神色不豫护犊子般走来,问道:“你干什么?” 原来吴铎看见楚辞面前有一个女生站着,架势颇像是私生拦截偶像,他立马快步走了过去,准备护驾,急道:“哥,你赶紧过来。” 一句话,星萤便知道她被人当成私生饭,心里觉得好笑,她懒得解释,头也不抬地便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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