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悬于碧落,熏风穿行在沐落城街面上,带起花的清香,巧若灵童。虫鸣鸟叫声夹杂在话语之间,好不热闹。 偏偏在这样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从远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震飞了一众飞鸟。 循声而去。只见在浅草阁内,一男一女正站在一株琼花旁,争论着什么。 女子一身白色长袍,外搭天青色褙子。不戴一枚饰品,却恰到好处地显示出她不堪一握的腰身。 巴掌大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却貌如谪仙。两只眸子漆黑发亮。似会人言一般。朱唇开合之间,贝齿洁白如玉。 男子身形纤长,一身墨蓝色云锦圆领袍,上绣银丝暗纹。眉目如画,却面带寒霜。 “这琼花是小女子先看好的,公子因何蛮不讲理!”女子一拍柜台,白皙的面上,攀附上一抹淡红。红唇轻抿,浑身轻颤,似是气到了极点。 女子,也就是夏浅陌承认,男人是长了一张诱人犯罪的面孔。但这人却抢了她的琼花,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初见时那惊艳的感觉顷刻便荡然无存。 “你先看好又如何?买卖之事,价高者得。”男人不以为然,转而将钱袋置于架上,对店家道,“阁主,这株花材在下要了,包起来。” 阁主将将展开钱袋,狭长的眼中金光便一闪而过。不可控制地搓着双手,精瘦的面上顿时便笑开了花。 夏浅陌定睛一看,那钱袋里装的,满满的都是金子,顿时便手足无措起来。毕竟她亦做过店主,这样价高者得的事她起初也做过,但她还是想要搏一搏。 “好好好,这位客官,我这就给您包起来!”阁主一脸殷勤地笑道。 眼看阁主要把那株琼花卖给男人,夏浅陌气不打一处来:“阁主,是小女子先来的,我们说好了,这株琼花卖于我的!” 阁主闻言,神色躲闪着,不去看她。他自知理亏,但那一袋子的黄金正在向他招手,他到底还是抵不住诱惑。 “这位姑娘,实属抱歉,只是我店里只有这一株琼花,要不您去别处打听打听?”阁主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里的花材您随便挑,无论哪一株,皆以半价卖您如何?” 阁主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包好那株花,递给男人。 见男人接过花材离开,夏浅陌急了,也不管那阁主又说了什么,转身便追出门去。 夏浅陌本是一位永生花设计师,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却意外穿越到这个时代。 穿越就穿越呗,倒霉催的,原主竟是相府被赶出去的私生女,与唯一爱护她的乳娘生活在一处。因着乳娘少时最喜瓶花,她便凭着不甚精通的花艺开了一家花坊。 乳娘还在的时候,因着长辈的朋友,还会有一些客人来买花。自乳娘病死之后,就再也没人来买过花了。 相府得知她在外开设花坊,以不合身份,败坏相府声誉为由,派人砸了花坊。又将她锁在屋内,一口吃食也不曾给她。 时至今日,相府那些人仍不知这具身体已然换了主人。 许是心有不甘,姑娘拜托她完成自己的心愿,在赏花会上拔得头筹,才能有机会回去。 她本无从下手,那姑娘的灵魂竟告诉她自己有一家花坊,名为锦上,可为所用,害得她欣喜了一阵。 然而花坊刚开一月,连个人影的都没。反观对面花坊,每日都是门庭若市。 她虽不过于追求钱财,但到底也是要生活的,别到时候还没等回去,先饿死在这里了。 好在昨日花店即将打烊之际,迎来了一位客人。那人似乎对她的永生花很感兴趣,订了一束永生花,除了要包含琼花之外,没有旁的要求。 她兴奋地一夜睡不着,今日一早就醒了,就是为了这株琼花。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这种在现代并不少见的花材,在这个时代不知怎么得,差点跑断了她一双腿,才让她找到了这么一株,还被那男人买走了。 她心里思量着,她那花坊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客人,万不能失了这一单买卖!当下便追了出去。 好在那男人也没走远,她不多时便追上了对方。 暗自定了定紊乱的呼吸,身子一横,玉臂一张,便拦在那男人身前。 男人微蹙了一双剑眉,薄唇轻抿,面色不悦地看着她。 “姑娘这是何意?”说话间,男人语气冷了三分。 夏浅陌是什么人?在那个和平与法治的年代,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怎么可能会惧怕于对方。 只见她不卑不亢,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直视男人道:“公子能否将花材让于小女子?我出双倍的价格。” “姑娘如此执着于这株琼花所为何故?”那男子眸中一亮,略带兴味地看着她问。 “小女子是一间花坊的主人,这琼花正是一位客人所求。”夏浅陌如实相告,然而话音刚落,她便见对方面上浮现一抹坏笑,心里便有些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男子说:“实在抱歉,这株花材不能让与你,还请姑娘另寻他法吧。” “只此一株琼花,如何再寻?公子若想送花给心上人,不妨来锦上花坊一看。”夏浅陌不想放弃。 “正是因为难寻,在下才要留着。既已买下这琼花,便是它的主人,在下要怎么处理它都好,哪怕把它丢了也不给你。”男人微弯了腰,戏谑地看着她。拿了花的手往身后一背,摆明不想让她碰到。 “你这人怎么这样,钱不能买所有的东西!”夏浅陌气极,高声吼道。 ”在我看来,能。”男人反驳,“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你……”夏浅陌气得一手指着男人,贝齿轻颤,浑身发抖。正欲再说,远处却行来一辆马车,在男子身边稳稳地停下。 “南萧。”自轿子门前下来一位年轻人,在那男子身旁站定,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夏浅陌,面上惊艳的神情一览无遗。 “兄弟,你从哪认识的这么一个……暴躁的美人儿?”那年轻人说着,胳膊肘轻怼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又对夏浅陌道,“在下归羽,敢问姑娘芳名?” “不认识。”没等夏浅陌答话,南萧一手拽了归羽上了马车。手一扬,驾着马车就离开了。 夏浅陌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法,双手在身侧握拳,一双玉足跺在地面上砰砰作响。 马车内,南萧默不作声,面上却似笑非笑,一双眸中闪着算计的光。 归羽收回探出马车遥望着夏浅陌的脑袋,看好戏一般地斜睨着自家好友,八卦之心顿起。 “南萧,看那小美人儿好似很生气的样子,你怎么人家了?”归羽一手撑着下巴,大有一种搬来小板凳,坐着认真听你讲故事的架势。 谁料男人却没回答他,反而正了颜色道:“归羽,替我查一下这姑娘。” “她叫什么名字?”归羽收了嬉皮笑脸之色问道。 “不知。”南萧理直气壮回答。 “你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叫我如何查!”归羽此刻无比想给对方一巴掌,但也仅限于想想。 “此事我不管,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南萧略微迟疑后道,“她似乎是个花艺师,你可以留意下。” “花艺师?”归羽停顿了一下,“那岂不与你是对手?” “没错,那姑娘很有趣,现在知道琼花的人不多,所以让你去查一查。” 再看此时南萧口中的主角,夏浅陌姑娘,方一回到花坊,整个人累地一屁股坐在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便往口里灌,也不管那茶水是凉是热。末了还因为喝得太急,被呛咳了起来。 想起被南萧买走的花材,夏浅陌心下犯难。 当日的客人指名要琼花,半月之内,她需得做出花束来。只是花材被那男人抢去,她要如何再去寻另一株回来? 现如今最重要的却是及时通知那客人,唯一的一枚琼花被他人强买了去,只盼着对方能够通融通融才好。 她当即便内心忐忑地亲自去了那客人所在的南府,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客人得知买走琼花的是南萧之后,竟是淡笑了起来。倒也没再为难她,只说让她换一株有着美好爱情寓意的花材即可。 那人好似是认识南萧,但夏浅陌没有深问对方南萧的身份,只答谢了对方之后便告辞了,心里却思量着要再赠予对方一束永生花。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她回花坊的路上便轻松了许多。 就在她刚刚要进花坊的同时,眼角余光撇过街对面,那里恰巧也有一家花坊,就在锦上对面,名为青田花语。而南萧,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手持那株琼花走近了那家花坊! 夏浅陌顿时便停住了要进门的脚步,难以置信地望着对面,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她记得,对面这家花坊自她来时就在了,然而,遇到南萧,却还是第一次! 待管事的点头哈腰,将南萧迎进门。男人身影消失在门内,她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竟是青田花语的主人。 夏浅陌当即欣喜地笑了起来,刚刚还有些苦恼不知去何处寻南萧,如今他自己就出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既然自己的客人不再坚持追求琼花,她亦知道了南萧的身份,她便不再过多纠结于男人买走了她的琼花。 琼花虽然少见,但寓意着美好爱情的花常有。只是那客人既然想要琼花,便是看好了它的珍稀之处,她需得寻一株与琼花基本相似的花材才是。 她记得这个地方独有一种花,名叫丹栀。与栀子花很相似,却是通体鲜红,自有一种热烈之感存于其中。 然而,到她出门采集丹栀之时,才发现这里的丹栀基本被采撷殆尽,剩下的丹栀都是一些残枝败叶。 她想着野生的丹栀没有,花店里总会有卖的吧。哪知偏偏所有的花店,丹栀全被卖光,一株不剩。 如今她能完全肯定,必定是有人针对于她了。至于那人是谁,她连想都不用想,必定是南萧无疑了。 这男人做的可真够绝的,先是强买了她的琼花,后又让她得不到丹栀,让她恨得牙根痒痒。 不过此事难不倒她,她在花店之内精挑细选了数朵栀子花带回锦上。却没注意身后,一抹紫色的身影,远远地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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