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奇怪的姑娘。 小吾已待在她身边数日，眼见着她救助那么多困苦的人。 而今天，她还亲身进入被封的瘟疫地区，当然，她对外宣称她乃是大夫，有法子医治病人。 她还不许他和怜华随她一齐进去，说是另有事让他们去办。 等他们回到竹屋时，她也在。 她穿着一身蓝衣，神态颇为疲倦，一瞧见他们，却还是绽出粲然的笑容相迎。 “怜华，小吾，你们回来了。” “爱玉姐姐，你成功了吗？”怜华倒是期待地问道。 爱玉抬手摸了摸怜华的脑袋，“当然，所以又有一些人能觉得开心了。” 小吾在一旁看着她温柔的目光，眸子微敛，不言不语。 只在她收回手的一瞬，察觉到她略摇晃的身躯之际，扶了她一把。 “小心些，爱玉姑娘。”他缓声提醒她。 “多谢。”爱玉冲他一笑，随即，她先支开了怜华，再朝小吾羞龈地道：“小吾，可以扶我去屋外晒晒月亮吗？” 她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小吾的视线巡睃过她的脸庞，才一颔首。 “你用了何法救人？” 在院中静坐良久，小吾忽地出声问。 “是像救我那样的方法么。” 爱玉默然片刻，只好点了点头，“是。” “以你自身的力量去救人，又能救得了多少，这世间悲苦不尽，所以才会有魔神临世。” 小吾的语气隐着高高在上的淡漠。 爱玉的重点却在别处，她疑惑望向他，问：“你也知道魔神？” “我从前修习过道法，对魔神的事略知一二。”小吾随口解释了一句。 爱玉便信了。 “小吾，我见过和平幸福的世界，因此才不忍看到这个世界充斥着悲苦怨恨。”爱玉凝注着小吾，神色含着温柔的想念。 “既如此，你岂不是更该知晓，这世间毫无拯救的价值。” 小吾的话令爱玉颇感惊奇，她不得不叹道：“小吾，你真的很悲观。” 旋即，她眉眼一弯，拉起他的手。 趁他怔愣的瞬间，她已扬起戴着玉镯的皓腕，淡淡蓝光散出，二人周遭的场景便换了。 “这是……” “你知道吗，除了我们如今所在的世界，还有许多不同的时空。”爱玉置身于一片星辰中，松开了小吾，面对着他说道。 “世界很大，未来也有无数的希望，所以别轻易放弃。” 小吾却从她的话里发觉了异样，“你非此间人。” “是，我就来自另一个时空，不过是因意外而落到这里。”爱玉并未隐瞒，而是直言。 “原来如此。”小吾才做恍然状。 爱玉笑了起来，“我离开家乡，只为在外游历一番，怎知竟来到其他的时空…… “在这里，我结交了不少朋友，他们在守护着这个世界，我虽不及他们，但也愿尽力而为。 “小吾，这世界并非只有悲伤苦痛，有些欢喜幸福或许在历经磨难后得到，才会感受到极致。” 小吾闻言，只嘴角一弯，“你又何必对我白费唇舌，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们等你去救。” “此言差矣，小吾，你现在可是我的同伴，我不会放弃世人，也不会罔顾你。”爱玉的眼神真挚坚定，比此刻他们身处的星空之景更美。 “真是……”耀眼啊。 小吾抬起手，抚向她的眉梢。 从未有人愿意选择他，在他只是他自己时。 若她知道他的身份后，还会如现在这般信任他吗。 “小吾？”爱玉对他的行为不明所以，他的动作很平缓，却令她有些不自在。 “爱玉姑娘，望你能一直坚守本心。” 小吾收回了手，只这么道。 爱玉哪里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继续做着自己方才的突发奇想。 “来来来，我们接着看大千世界。” 她带他领略各色美景，包括这世界以外的事物。 爱玉还将她去过的上个世界的人间场景放出，只是，在一道白色身影闪过之际，她不由得晃神。 “爱玉姑娘？”小吾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在那一瞬，就循着她的目光而去，恰巧便瞟到一白影。 那人的侧脸同他的颇为相似。 小吾回忆起和她初见的那天，她似乎脱口而出过一个名字。 “是见到你的友人了？”他状若无意地试探着。 爱玉回过神来，看向小吾。 “说起来，他是我离开家乡后第一个结交的朋友。”她的眼波温柔如缓缓流淌的泉水，荡人心脾。 小吾顺势说：“却不知我可有缘见见你的这位朋友。” “真可惜，你是见不到他了。”爱玉的语气顿时变得低落了些，“他并不在这个世界，他是另一个时空的神。” “竟是如此。”小吾倒也不显过多遗憾。 “不过，小吾你其实和……润玉小仙很像很像。”爱玉对上小吾的眉眼，神色克制不住的迷离。 小吾见她这般，唇畔漾起一抹讥笑，“究竟有多像。” 才能让她一次两次地在透过他看别人。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爱玉清楚自己不能将小吾错认是润玉，他们是不一样的。 “不如叫我瞧瞧那位润玉小仙罢，就在这里。”小吾知她现在带他看的不过是如幻境般的回忆。 那么，她记忆中的润玉小仙，又是何种模样。 爱玉迟疑了片刻，终是点头。 她的玉镯有自动摄影的功能，所以从她离开家乡后的场景，都能记录下来。 “润玉小仙，他其实是夜神，总在夜晚布星……” 随着她柔缓的语调，他们眼前的景物也开始转变。 小吾便看见了她跟那唤做润玉的神仙相遇相知的一幕幕，直至，她为润玉救下其母后，才安心地选择离开，欲回家乡。 “润玉小仙是个很孤独的神仙，可他说不知什么叫孤寂，只因没有热闹过。” 爱玉睇着小吾，“那你呢，是因未曾感受过喜悦幸福，才觉得悲观么。” “因为啊……这世间罪业太多，悲苦不灭，所谓的欣喜安乐不过如萤火之光。”小吾含笑回答了爱玉的话。 爱玉凝视了小吾良久，终是轻叹一声。 她算是认清了，他没那么容易变乐观。 “如果能把开心的情绪分给你就好了，小吾。” 她的叹息萦绕在他耳边。 小吾的目光停驻在身旁的爱玉脸上，他们此刻在屋顶，她已经入眠。 从她的回忆中出来后，她便说她要在屋顶休息。 他陪着她上来，见她毫无防备地睡着。 小吾缓缓抬起手，覆上她的脖颈。 若是他想杀她，有无数次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他蓦地收回手，黑眸闪过一道金光，额间浮现一抹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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