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新奇,苏墙额上冒着细微的汗,气都喘不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注意到龙袍下摆都起了褶皱,鞋上带了宫里的灰尘。 这是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出现的。 她手脚在发颤,浑身紧绷着,快步走到他面前拽他,劫后余生。 “秋水,快跟我走。” 哪怕是碰到烫伤的那只手,他也不恼,“陛下,发生了何事?” 压着唇角的一点点笑意,温柔体贴。 苏墙抱着他,手锢得紧,隔着衣裳传来了滚烫的热度,还有那颗速度飞快的心跳,只是浅埋在他颈间嗅了嗅。 想从他那寻求一份安心。 外面的动静大,把他们瞬间拉回现实,松开他正色道:“不能多做停留了,我们快离开乾坤宫。” 她当然知道乾坤宫不安全,因为这里有她在乎的人,哪怕是逃也必定要把人带走。 这件事情是人尽皆知的。 所以这里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李秋水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也没有意见,任由苏墙牵着他跑。仪态什么都完全没有了。 殿门外是总管带着的一部分禁军,刀脱离了剑鞘,被他们攥紧斜握,神情肃然,紧绷戒备。 “陛下,叛军已经到午门了,我们的人马被二殿下换了,禁卫、御林两军远水救不了近火,被拦在外面了。”首领颔首到女皇面前。 苏墙面色不虞。 “那为今之计,该到何处才是。朕的那些人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报,大人,叛军快杀进来了。”侍卫慌张地跑进来,语气急促。 可不是,对方像是早就知道女皇会到乾坤宫,提前布局好,等她来下套。现在外面深嘶厉喊,短兵相接,在刚下的夜色里格外刺耳。 架不住对方人马太多。 “怎会这么快!”首领拉过刚进来的几个侍卫的问话,了解情形道:“陛下,我们还是极速撤离这里吧。宫中有不少人被策反了。” “对方似乎对您相当熟悉,有官员暗中支持,也不知谋划了多久……” 欲言又止,苏墙扫了她一眼,这是在说她教女无方,才出来这样的乱子。 她难得没有震怒。 这场变故是精心策划的,对她对皇宫了解,又对皇位有觊觎的,除了她的女儿就没有别人了。 两个女儿都恨她,只是不知道是大女儿还是二女儿。 不过区别也不大,等风波平息,两个都杀了,实在是碍事了。 免得下次又威胁道她,惊扰了她的皇后。 总管察言观色,贴心道:“陛下,我们先移步到金銮殿吧,离这里最近。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平定这场叛乱。” “现下还是先避风头为上。” 她才说完外面就吵嚷起来了,声响正往这边来。 “陛下。”首领提醒了一声,苏墙这才拉着李秋水的手,“我们走。”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金銮殿,最为巍峨,是上朝觐见的正殿,乃是皇宫里最为特殊的一所宫殿。先祖在修建是就在地下开凿了东宫,就是担心出现这种情况,地道能够保留皇室血脉。 哪怕全族被屠,也能悄然躲藏。 历代皇帝只会在传位之时告知下一任皇帝,世代相传。 外面流传的大多不为人信。 所以至今,也只有苏墙知道地宫准确的入口。 进来之后他们在台下的大片空地站着,关上了殿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殿里静得可怕。 苏墙把李秋水抱在怀里,低声安慰:“别怕。” 其实李秋水心里没有任何感受,甚至是期待会出现意外,见苏墙这幅模样他心里是高兴的 。 他揪着衣襟,轻抬眼,长睫颤颤,“无论发生什么,陛下都会保护我,是不是?” 夫妻间的悄悄话,他们都不想听。跟进来的四个人僵直地背过身,给女皇和皇后留下相处空间。 至于背过去后的表情怎么样,就没人知道了。 苏墙怜爱地摸他的头,“是。” “就算是朕死,也不会让秋水伤到分毫。” 怀里的人顿了一拍,扯了扯嘴唇,顺从地抱紧苏墙劲瘦的腰身,闭眼盖住了所有情绪。 “那就先谢谢陛下了。” — 申时左右。 在离开白玉堂后,梅寄雪就坐着马车赶回了皇子府,小厮用鞭子狠抽着马背,不过片刻就到了。 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往常这个时候府们虽是闭着的,一旦有马车停在府外都是有人探头来看的。 心里越发疑虑。 他掀袍慢下车,脚踩到地上,四周喧闹,行人来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人好像在看他。 但转头过去时发现都是各做各的事。 小厮跟着他去敲响了门,连敲了好几声,都没有动静。 “先生,真是奇怪。”小厮嘟囔。 “是啊。”梅寄雪抬手轻叩了两下,两人人等在外面,心里顿时乱了。 先是柳巷不知道被何人带走,又是府们久久不开,想让人不起疑心都难。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大门才有所松动,“咯吱——”厚重的大门开了条缝,里面的人探着一双眼睛,闪闪躲躲。 定睛一看,才小声道,“梅公子啊,您怎么回来了?” 他勉强推开了能进人的缝,把两人拉了进来又小声合上门,谨慎地上了门栓。 梅寄雪沉住不安的心。 “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是府里的下人,梅寄雪照过几次面,显然他不擅长说谎,摆着头道,“没有,公子多虑了,府中一切都好。” “说真话。”梅寄雪神色凝重,“究竟出什么事了?” 眼看瞒不住了,他无奈叹气,“公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殿下他……” 梅寄雪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怎么啦?” “您去看便知,您来之前的两个时辰,府中出了点事……”没等人全部说完,梅寄雪就先一步跑了出去,那人冲他又喊一句,“殿下他们在正殿。” 梅寄雪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恨不得再跑快点。他不是擅长疾驰的人,身体养好后都没怎么运动过,这次他是真的卯足劲儿在奔跑。 他怕苏云商会和柳巷一样出意外,一想到这个,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站定在门前长呼吸了几声就立刻进了门,然后他听到了又几分熟悉的声音。 “殿下,大皇女那便有动静,今晚是否还要继续观察?”白首丘站在旁侧问,几个幕僚也在说。 “殿下此次受伤要是没有大皇女的手笔我是不信的。” “在下以为还是要从长计议,此时得罪她不太妥当。” 一个声音反驳:“怎么不成,我们羽翼已经丰满,又怎么会还手都不敢。哪怕硬碰硬,我们也不见得会输吧。” “殿下怎么说?” “先放着,我们忍忍。”苏云商的声音因为受伤有些虚弱。 他在的地方从椅子换成了榻,躺在上面,从泄露出的半块肌肤来看,确实伤到了一些,手腕上裹了一层绷带。 白首丘还俯身给他擦着膏药。 苏云商不大舒服地转了个半身,恰巧看到进来的梅寄雪,眼神愣怔。 “做什么?”白首丘看他不老实,药都没上完,心里顿时不乐意了,“我这都还没上后药呢,殿下。” 没想到被训斥的人不但不听劝,反而把衣袍给反手覆拢,遮了个严实。 白首丘气得直吁:“弄这么半天,全给你蹭没了。” 苏云商拉了他衣服一下,然后下榻:“阿雪,你怎么回来了?” 有几个幕僚是方才顺着殿下的视线就看到的人,也就没有吭声。白首丘才发现原来梅寄雪回来了。 眼神游离在两人之间又没个吭声,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白首丘在苏云商身边的时间是除方潜之外最早的一个。 隐隐能看出端倪,猜到几分。 梅寄雪快步走到他面前站定,掀开他的衣袍就要看伤。 “你有事没,殿下?” 修长的手指被人按住,他又抬眼,这次是真的蹙了眉。 苏云商却说,“没多大事,都是小伤。” 梅寄雪去捏他的手腕,稍稍用上了力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发现了眉毛下拉了下。 “那你的手呢?” 白首丘看他们要扯一阵,就遣走了还在这里站着不动的幕僚,眼神有些八卦,走时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殿下要与梅公子谈事,我们先回去。要谈的事继续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欸。”听到白首丘的话也只能走了。 人都离开了,梅寄雪还是没有松动半分,追问:“现在能说了吗?” “殿下。” 苏云商试着拉他的手,没成功。只能退求其次拉着他的袖子慢慢在刚躺的软榻上坐下。 “能说。” 苏云商索性不瞒了,“我与大皇姐今日打了一架,输了,没什么的。” 男子和女子的区别可不止一星半点,在力量上的察觉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弥补的,这分明不是一场公平的架。 不然也不能只是苏云商单方面受伤了。 梅寄雪掀开了他盖着的衣服,确实只有淤青,和破点的地方。唯一重一点的就是手腕,但好歹已经正骨了。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看他的样子也还不错,没有多大影响。 祭祀大典前不是还合作过,此时又是因为什么。 苏云商说:“我们谈了事,没谈拢。” “方潜进了皇宫,当了国师,对我们极大有力,所以我找了大皇姐想和她再次合作。她拒绝了。” 他说得轻松,梅寄雪对苏卿昭也不了解,多是从市井听来的,也就没有多加询问。 忽而他面色难看起来,然后将白玉堂的事和盘托出。 “柳巷不见了,我也怀疑是大皇女做的。” 苏云商听完有些沉默,他知道方潜对柳巷的重视程度,要是让方潜知道,虽不会怪他们。 但阿雪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若是没事还好,要是有事,他也不敢想。 “走,我们派人出去找,多加些人手去救。”苏云商道。 “你们现在想去哪儿,我送你们去。”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推门而入,府里竟然没人察觉。 苏云商对人没有印象,面色极差地挡在梅寄雪面前,瞪着眼前的女人。 “你要做什么?” 她冷硬得没有表情,直直拔剑相对,指的方向是他身后,“四皇子,得罪了。” “我家殿下有请,配合一下。” 苏云商拉进梅寄雪的手,镇定道:“我们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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