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岑回到宴会上时,白闲正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旁边围绕着他的人群。 刘卿柳就坐在他的对面。 她身边本应该是空空荡荡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端着一杯酒慢慢地走向她。 那少年看着是个生面孔,至少在沈遥岑的记忆里他们这个圈子里似乎没这么一号人。 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毕竟他都走了七年了,圈子里的人时时刻刻都在变,他不认得也很正常。 只是听白闲说,刘卿柳的恶名在圈子里却是没断过的,怎么还有人这么大胆地敢去和人搭讪? 这么想着,沈遥岑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远远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少年长着一张好皮相,脸上带着些读书人特有的青涩气质。他对刘卿柳笑了笑,问她能不能坐在她的旁边,刘小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而后微笑着说随意。 于是那少年就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眼神飘忽着不敢去看刘卿柳,看上去像是个很乖很软的小男孩,稍微逗一逗就能脸红。 但能在这个圈子的,能有几个不是人精的?这点沈遥岑知道,刘卿柳自然也知道。 于是刘卿柳很直白地问了:“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的?” 不过那少年明显还是经验不足,被刘卿柳这么干脆利落地一说,顿时支支吾吾地连话都一些说不利索。他挠了挠蓬松的发,然后很小声地说:“家父想……和刘家谈谈郊区旁边那块新的跑马场旁边那块地区的合作事宜。” “喔,这样啊,”刘卿柳轻笑着敲了敲手里的酒杯,“那可是块好地方呢,毕竟跑马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愿意去玩的地方。” 少年抿了抿唇,脸上表情有些局促,但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所以,家父希望能跟刘小姐您好好谈谈。” “嗯,我知道了,”刘卿柳将手中的酒杯递给少年,“我会考虑的。还没问你,你是谁家的少爷来着——?” 少年愣了愣,还是接过来一口喝掉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过多的酒精让他有些两眼发昏。他晕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而后回答刘卿柳:“苏家……家父是银枫酒店的创始人。” 刘卿柳轻笑一声,惹得苏家的小少爷脸更红几分。 “你怎么就喝掉了?”刘卿柳挑眉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拿着而已。” 小少爷微愣片刻,而后脸色爆红,手足无措地跟她道歉,道是自己下意识地就喝了,现在就去重新给她拿一杯,惹得刘卿柳险些把眼泪给笑出来。 “逗你玩儿的,”刘卿柳心情颇好地放松靠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说,“干嘛那么怕我。” 小少爷眨眨眼,刚想说自己没怕她呢,便见得一个身着西装革履的高挑男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刘卿柳好像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侧头对他笑着说:“好了,天下第一好看的沈少爷来找我了,你先走吧。” 小少爷应了一声,先是看了沈遥岑一眼,而后很识趣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回了一开始和他玩闹着的人群中。 刘卿柳满心期待地等着沈遥岑走到自己的面前,并且做好了早就准备好的自认为完美无缺的欢迎表情:眼睛微弯,头稍稍抬起,让会场暖黄的灯足以照到自己的漂亮的脸上。 她心情很好地哼哼了一声,然后语调轻快地问沈遥岑:“沈大少,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呀?” 沈遥岑默了一瞬,而后开门见山地说:“李清月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刘卿柳整张脸顿时就垮了下去。 她垂下眼打了个哈欠,又跟没骨头似的重新躺回了沙发,繁复层叠的衬衫袖子像是一束白花盛开在她的小腹上。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沈遥岑和她提他的前任实在是一件很倒胃口的事儿,其恶心程度不亚于从方才精致美味的甜点里忽然吃出一只硕大的绿头苍蝇。 哦,发现的时候还只有半只身子。 那另外半只呢?是在嘴里?还是已经进了胃里。 光是想到这些,刘卿柳都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 于是她蔫不拉几地说:“随你怎么想,你觉得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 “……”沈遥岑还是沉默,片刻后,他说,“因为你有这样做的动机,我无法完全消除对你的怀疑。” 刘卿柳很烦躁地敲了敲手里的空酒杯。 如果她面前的不是沈遥岑,那么她会选择直接把玻璃杯拍在人的脑袋上;如果她的酒杯里还有酒,那么她会毫不留情地把酒泼在沈遥岑的脸上让他冷静冷静。 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沈遥岑,而她的酒杯里也没有酒,于是她只能泄愤似的敲着酒杯,让它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脆响。 她思考又思考,怎么都觉得自己很憋屈。 于是她闷了一会儿,撇过头去不看着沈遥岑:“不是我做的。徐意明那事儿就是我随口吓吓他的,我知道你还没跟李清月彻底断干净呢,我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干什么?是让你对我更厌恶几分,还是说想让你加深加深对我的印象?” 她说到后面还是觉得烦,心道自己长大后什么时候还得跟人好声好气地开口解释呢。 她撑着脑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会场嘈杂,沈遥岑没听清。 沈遥岑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实话么?” “……”刘卿柳咬了咬牙,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她忍了又忍,沈遥岑都看见她颊边因太过用力而产生的凹陷了,但不管怎么,她还是默不作声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解锁后递给沈遥岑。 “喏,只能这样了,你随便看吧,”刘卿柳没好气地说,“我常用的手机就这一部,你要是不信就算了,随你怎么想,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但凡发生了什么坏事儿就是我做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说罢,她自己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抬起头看沈遥岑。 沈遥岑扫了一眼她的手机,手机壁纸是梵高的星空,还是动态的。 他抿了抿唇,将手机递还给刘卿柳,刘卿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接回自己的手机。 只见沈遥岑也不避着她,低头拨通了一个号码,在客套两句之后就让对方帮自己查点儿东西。沈遥岑和对方似乎不是太熟络,说话语气也很客气,之后还说什么请客报酬之类的话,相当于就是赔了个人情出去了。 看得出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沈遥岑并不是很想拨通这个电话。 过了片刻,他挂断了电话,对方回复的短信没过多久就发了过来。 “李清月的扰民事件我找我朋友问了一下,其实就是个楼里的醉鬼喝醉了大半夜的在闹事儿呢。那醉鬼瞧着李清月漂亮惦记着她可久了,但顾忌着徐少也就一直没敢动手。这不酒壮怂人胆,喝醉了就开始撒泼用酒瓶凳子什么的砸门,让李清月开门给他尝尝味道什么的——也就一恶心变态做出的事儿,你别担心。” 沈遥岑扫了一眼,而后收起电话,对刘卿柳很认真地说:“抱歉。” 刘卿柳听得一怔。 沈遥岑说:“是我误会你了,我给你赔不是。” “……”刘卿柳奇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轻咳一声,强撑起气势说,“难道一句道歉就可以化解我所有的不愉快了吗?沈大少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沈遥岑有些无语,明明刚才还说着被误会得早就习惯了,现在又在这儿讨价还价,当真是打蛇随杆上。不过毕竟是他做错事情在先,不管之前刘卿柳所经历的是怎么样的,他都应该拿出相对应的诚意来。 于是他点了点头,询问刘卿柳到底想要什么赔偿。 “如果是沈家旗下产业的话那我做不了主,”沈遥岑提前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我还没到接手家族产业的程度。” 刘卿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而后优哉游哉道:“放心,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就是京城郊区那儿不是新开了个跑马场么?听人说运营得挺不错的,更何况刘家还有块商业楼摆在那儿,我这几天也得抽出空去看看,不知道沈少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顺带着玩玩也好。” 沈遥岑看了一眼手机,这几天他也应该没什么别的安排。 “我知道了,”沈遥岑淡淡道,“你说个时间吧,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刘卿柳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沈大少如此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登时心花怒放乐得不可开支,但面上仍旧要保持着些许矜持,轻咳几声后拿起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跑马场那边的人发了过去,让人在当天留着跑马场最好的马儿,她可得在沈大少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刘卿柳将手机息屏:“就三天后吧,下午四点钟没那么热的时候,我连位置都预定好了,到时候你人来就成。”说罢,她似乎又忽然想起什么事儿了一般问沈遥岑,“对了,沈大少会骑马么?” 沈遥岑低笑一声,谦虚地说:“不常玩,但会一点。” “那敢情好,”刘卿柳得意地笑,“到时候你跟着我就成,我教你怎么玩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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