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抬眼看着坐在上首的老人,任他打量的同时,脑海飞速运转,上辈子听妹妹说过,这个族长为人处世还算是公正严明,不过年纪大了,管不住自家儿女。 想到这里,云浮放下心来。 一旁的三婶子看族长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要偏帮云婆子,急了,抓起云浮的胳膊,抢着开口, “族长,你看看这孩子,给云婆子家打成什么样子,一身伤,她家大业大的,连棉衣都不给孩子穿!” 三婶子力气大,那手恰好捏在了云浮伤口,疼得她眉头紧皱,没忍住直接叫了出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误,三婶子赶紧把手放下,对着云浮讪讪一笑,“这云婆子下手还挺重……” 村里的女人纷纷凑上前去看,各个都深吸一口大气。 旁边的云婆子看见他们对云浮嘘寒问暖,气的牙痒痒,想冲上去打云浮,又顾忌着族长,只好把闷气憋在心里,脸色通红。 妇女们都凑在云浮跟前,族长隔得远看不清,只能眯着眼睛去瞅,费了半天,只隐隐约约看到云浮胳膊上有好几道红痕。 他也打过自己儿子,自然知道要使多大力气才能打成这样子。 族长家也有个孙女,平日里常常给他捶背倒茶,老夫妻俩对这个孙女疼爱的不得了,现下看见云浮这副模样,下意识对云婆子就有些不满,把孩子打成这样,出了问题怎么办! “云婆子,这都是你打的?” 被点到的云婆子有些不知所措,她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突然被族长训斥,心底莫名慌乱起来。 “族长,我这就是教训孩子,这死丫头不懂事,我家的鸡都被黄鼠狼给要咬死了……” “咬的好!让你平时虐待云浮!”角落里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钻了进来。 孩童的声音也不算大,不过祠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话。 云婆子听见这话,气急败坏,张口就骂。 族长看她就烦,一个眼神过去,云婆子老老实实闭上嘴。 “丫头你来说。” 云浮被点到名字,深吸一口气,眼睛眨了眨,站在陈婶子后面,小声说道, “族长,胳膊上的伤都是我阿奶打出来的,还有这里,是我爹踢的,这个,是我阿弟用柴火棒子烫的,因为我没把鸡蛋剥好给他。” 众人大惊失色,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女儿,可没人舍得对自己家孩子这样。 云婆子一家成了众矢之的,云浮她爹瞬间黑了脸,盯着他娘看,云浮她娘却站在一旁没什么反应,云婆子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的嘴给缝上。赶紧岔开话题,对着族长殷勤的解释着, “死丫头,乱讲什么!族长,这死丫头就是偷懒,平时懒惯了,我没办法才打了她几下,她干活懒成这样,以后嫁人会被婆家嫌弃的。” 她不提嫁人,云浮还想不到这一茬,听见云婆子这样说,脸色微变,一下子从陈婶子身后走出来,“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哭着说道, “族长,我阿奶收了镇上黄员外十两银子,没几日就要把我卖掉了,那黄员外无恶不作,我阿奶这是要害死我的……我今年才十六岁,我想活着,族长阿爷您救救我,让我阿奶别卖了我,我平时吃的少,干活也比我阿弟快,求求您救我一命……” 说着说着,云浮的哭声越来越大, 她好恨云婆子一家。 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不久后赵家会来人接她回去,所以并不算有多恐慌,甚至说是有恃无恐。 可上辈子她妹妹不是啊,那个时候阿妹还说不了话,她又是吃了多少苦才来回到赵家的,来到她面前。 云浮越想这些往事,哭的就越投入,没注意到旁边的云婆子脸色憋的通红, 这件事死丫头是怎么知道的,她连自家儿媳妇都没有说,就等着过几天把人偷偷送到黄员外府上。 族长听见云浮的话,心底一沉,他平生最痛恶这卖女求荣的事情,云婆子撞上了他的逆鳞,神情再不复先前的放松,一双眼紧盯着云婆子。 祠堂里的人听见,对云浮充满了同情, “我还奇怪呢,村子里就你家一天到晚指派着丫头干活,怎么日子还过的比我家好,原来是卖女儿啊!” “可怜云浮这丫头,投胎到他们家,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反倒成了她家的摇钱树。” “还真是怪,云家上下长得都一般,怎么生个云浮这么好看,不会是从哪偷来的孩子吧……” “诶,说的是,云浮长得和他们都不像……” “是她家的人没错,云浮她出生的时候是我给她接生的,我记得这孩子背上还有块胎记。” 云婆子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煞白,“族长,我是给这孩子找了个好归宿,那黄员外家里多好啊,也不用下地干活……”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我家孙女,我肯定是为她好。” 云浮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回过头去看那群窃窃私语的妇人,有些不可思议,试探性的问道,“您刚才说我背上有块胎记?” 被喊到的妇人听见这话,点点头,十分笃定,“是我抱着你出来的,你阿奶和爹当时看是个女娃,脸拉着,都没管你娘,我给你洗的澡。” 云婆子慌了神,怕被人发现,对着那妇人就吵了起来,“那是你没洗干净!什么胎记,一天到晚瞎说……” “我没洗干净!你家的孩子你不管我好心去给她洗,你还怨我洗的不干净!真是个泼妇……”那妇人无端被骂,心中不快,反手跟着云婆子对骂起来。 只有云浮颤抖着手去拽了拽陈婶子的袖子,“阿婶,我,我背上没有胎记。” 陈婶子正在看热闹,突然被云浮这么一拉,又听见这话,顿时来了劲,“真的?那你不是云家的孩子!” 她那后一句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整个祠堂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原本在和云婆子对着吵的人也收了声音。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全都安静下来,目光停在了云浮和云婆子身上。 “这丫头胡说八道,她五婶,你那眼睛本来就不好,看错了也是正常,难不成我还能去哪偷个孩子过来!”云婆子还在试图狡辩。 五婶听见这话,又不依不饶闹腾起来,她的眼神可好了,那么红的一块疤,她不可能看错。 两人又对着吵了起来。 “都别吵了!这里是祠堂,闹成这样像什么!”族长猛地拍了下桌子。 “老五家的,你确定当初看见云浮背后有道疤?” “对!” “大树家的,你带着这孩子去看看,背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你们几个女人家都过去看!” 陈婶子听族长的话带着几个妇女和云浮往自己家走去。 祠堂里的人少了一半,只剩下几个男人和云婆子婆媳俩。 云婆子脸色不太正常,云浮她娘脸色苍白,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云婆子一眼瞪了回去。 “云壮,到底是怎么回事!” “族长,那孩子生下来我也没抱过,我怎么知道有没有疤,难不成我还能去哪偷一个孩子来。那臭丫头就是事多!不就是打她几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就是欠收拾!看我回去不揍她。”云壮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他才输了钱,气不打不一处来,又被带来祠堂被人审问,心里更加恼火。 另一头的陈家。 几个女人家围在云浮身边,嚷成一团。 “还真是没有疤!” “这后背白白净净的,哪有什么你说的胎记!”一个年轻的妇人凑到前面,没忍住摸了一下,没有想象中那么滑溜,有些可惜,“可怜被云婆子磋磨的,好好一姑娘比我们过得还糙。” 云浮听见她的话更加沉默。 “那可不得了,云婆子是从哪偷来的孩子?还有原来云家的小丫头又哪去了?”另一人问道。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这附近哪里丢了孩子啊!” “她云婆子一家能做亏本买卖,我就说怎么她们家都闲着就让云浮干活,合着不是亲生的不心疼……” “这可是大事,走走走,赶紧去找族长,这可是大事……” “对对对,我们赶紧去,可不能让人走了,这云婆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祠堂里,云婆子几人已经被绑了起来。 “族长,您可不能因为一句话就把我们一家定了死罪啊!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我可没那个胆子……族长你可不能听那丫头的话……” 云婆子一边求饶一边在心底咒骂云浮和当年那个侍女。 她怎么就为了那点银子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云浮她娘麻木的蹲在角落里,偷偷打量着云浮。 看着看着突然就哭了起来。 旁人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云婆子听见这哭声更加恼怒,要不是手被绑着,她的巴掌都过去了,没用的东西,自己女儿都管不住,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云壮蹲在角落,也不管他媳妇的哭声,凑到一旁偷偷问起他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浮看着她们三个人的动作,心底一阵冷笑。 这才是刚刚开始。 “娘,我娃刚生下来的时候你把她抱出去过,回来背上那个疤就没了,你给她带到哪去了?你,是不是在那时候把我女儿换掉了,我孩子呢……” 云浮她娘哭的更加凄惨,对着云婆子……我的孩子你弄去哪了,你把孩子还给我。” “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谁动你孩子了,好端端的人不就在这里了,她就是不想嫁到黄员外家才做出这幅样子,你们都被她骗了!” 族长听这婆娘说话头疼,招手喊来离他最近的一个后生。 “大雨去找块布给她嘴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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