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点清剿辽王相会 衷肠难言大成赴蜀 有白虎山相帮,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麻六等人见老大如是安排,也就不再隐瞒,很配合地把他们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此前江上所拿贼寇及后面松风坡所擒匪徒一开始都拒不承认,还一直攀咬白虎山。后面严加用刑,再加上白虎山这边的指认,他们中有人受不住刑,道出了实情。 当下目标就锁定元宝山。 为免打草惊蛇,从荆州府借调来的荆州左卫从侧方绕路,偷偷围上元宝山。夷陵千户所这边声势浩大,佯装要围攻白虎山,随后从外围包抄,以防贼匪逃窜。 朱宸濠不放心清溪小筑这边,遂多留了人手。小月服了解药之后也恢复得很快,他的心总算放下了。 之后的围剿追击,几处奔波,朱宸濠有七八日都没有顾得上回来。 自那日之后,梅香就拒绝同卢平好好讲话。若非必要,多言一句都不肯。 “我们梅香好大气性呢。我都没有生卢指挥的气,你怎么好像比我还记仇。”小月笑着逗问她。 梅香依旧忿忿不平:“王爷都说了,此事跟姑娘无关。他还整天不乐意,摆脸子给谁看!之前那样对姑娘,连个赔罪都没有,梅香看着他就来气!” 卢平本就心里别扭,他也不想呆在这里,想跟着自家王爷去。可崔琦死活不肯留下,他只能守在宅子这边。 他憋屈不已,也不好言说。梅香整日看他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上次她闯门,自己没跟她一般见识就算好的了,她现下还不乐意了! 到底还是不是王爷这边的人?胳膊肘往外拐,跟崔琦那家伙一个德行! 小月那边,卢平虽然对她这个人没有意见,且王爷已有定论,这些事情也确实与她无关。但他心里的疙瘩一时半刻解不开。再面对小月,他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相待。 尽管如此,该做的还是要做。卢平依旧尽心尽力守好护卫之责。 这两日,小月的身体基本恢复如前,晚上不再怕冷,也没有之前那么容易心悸了。 梅香很开心,不住地同小月叨叨之前自己有多害怕。现下姑娘身子好了,她总算放心了。 身体好转,心境自然也变得开阔。 清溪小筑花园里风景怡人,思及两人那日在水榭敞开心扉的相谈,小月就觉胸中一暖。 几日未见,她很想他。本是不擅长描画人物,但下笔之后,竟也可以流畅自然。 绘制完成后被梅香看到,梅香惊叹:“姑娘,你这幅画得好有神韵,就像王爷在跟前儿一样。尤其是眼睛,太像了,十足王爷的气势风范。” “哪有这么好,让你夸得,我都不知说什么了。” “姑娘,梅香虽然不懂画,但看着也能感觉出来。之前,府里画师也为王爷作过画。姑娘这幅,跟画师画得感觉一点儿都不一样。画师们画出来都是一板一眼。姑娘这幅打眼一看,就让人觉出有很多情意在里面。”梅香笑得一脸灿烂。 被梅香这样一说,小月有些害羞。她又仔细端详一番:“有这么明显么?真的能看出来?我怎么不觉得。” 梅香依旧笑得很爽朗:“姑娘你是心意所致,落笔有情。” “用到调皮处,你倒也会文绉绉了。”小月一边嗔怪,一边提笔作势要朝她面上点。 “这是姑娘教得好。”梅香笑着闪身,躲出屋去。 元宝山的围剿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除了抓获当日参与江上偷袭的多个负伤贼匪,在一处密室内,居然还缴出一摞与瓦剌来往的密件信函。 这元宝山竟然是瓦剌探子的窝点! 湖广巡抚与荆州知府都大为震惊。在眼皮子底下弄出种事儿,藏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还是因为贼寇刺杀藩王失败,才被抖露出来。 一时之间,除了荆州府官员,湖广巡抚衙门连同藩台、臬司衙门都有些心慌。遂在朱宸濠授意下卖力深入彻查,以求能得更多线索用以将功赎罪。 当日带金面罩那人始终未曾露面。元宝山寨主葛丹在被擒前拔刀自尽。 朱宸濠识认几个主要头目,都不是当日那人。于是猜测,那人应是瓦剌方面派过来的。事败后,早已逃遁。 辽王听闻后,也赶来相会。 朱宸濠江上遇刺一事他早就知晓,只不愿与之过多来往。 他跟朱祐枔一样,讨厌这个爱自作主张还总是出头冒尖家伙。 本来自己荆州地界距蜀地最近,他是最先得到饥荒消息的。 可这本不干他的事,跟别家藩王也都没有关系,是朝廷该操心的事。他们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朱宸濠这家伙偏偏要横插一杠来这么一手,就显得他这个南昌宁王多有能耐似的。 这样别人讨论起朱宸濠这个宁王爷来,肯定会把他们这几王拉出来溜溜。也准没好话。 吹捧他朱宸濠的词,朱宠涭不用猜都能背得出来。 无非就是什么皇室典范,诸藩王中的翘楚,年少有为国之栋梁百姓之福云云。还能再有什么新鲜的! 不成想,居然又搞出个“侠王”的名头! 这个朱宸濠,可真够能耐的! 现下,人人都在传这位侠王多么仁义豪情,到处都是称颂宁王殿下不远千里赣粮救蜀壮举的声音。 他这个近在咫尺的荆州辽王再不表示一下,就太难看了。 可朱宠涭又实在不甘心。 不做吧,总被别人拎出来说。做吧,眼下也捞不着好,还是会被说。 看宁王大老远过来了,才想起来。早干什么去了! 他是真憋气! 可在自己藩地出了这么大事,差点危及另一藩王性命,他若连个面都不露,实在说不过去。 朱宸濠没想到,朱宠涭竟还带了两个妖娆的荆楚女子给自己。美其名曰,为自己压惊。他心下不屑,却也不愿明面上与朱宠涭过不去,自是收下。 两位美姬一见朱宸濠,看到这位宁王爷如此年轻俊美,自是热情似火。 朱宸濠不胜其扰,当日就令人将她们送回南昌。至于到了王府该如何安置,无需他再交代。 又过了两日,朱宸濠终于回来了。 他未及整理更衣,便径直先来看小月。 他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风尘仆仆赶回,也无碍他周身难掩的气度。 注意到桌案上的画,朱宸濠便拉着小月过去。看到里面有自己的画像,他转过头含笑看向她。 “画得不好,让王爷见笑了!”小月很不好意思。她伸手想将画作收卷,却被朱宸濠拦下。 “本王觉得很好。更难得的,是你的心意。”他揽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小月,你是想我了么?” 她面上泛上红晕,微微垂首掩饰。 看到她这样娇羞的情态,朱宸濠一时起意,便想逗一逗她。 “离开这段时日,元宝山一案倒是解决了。只是,眼下又多了件棘手的事,实是让本王为难。”他故作无奈叹道。 “什么事情能让王爷如此烦心?”小月信以为真,抬起头来。 朱宸濠心下暗笑,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无奈道:“荆州此处乃辽王藩地。这次事端,他觉得很是对我不起。前日在荆州府,辽王邀本王叙话恳谈,席间竟直接相赠两名女子于本王。本王本欲婉拒,却也不便拂辽王美意,实是让人难办。” 话音一落,怀里的人儿一时缄默无言。 他低头看去,觉出不对。 本是同她玩笑,可她面色的刹那转变让他意识到,此举可能过于唐突。 他待要再言语,小月已轻轻背过身。 她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手下无处安放,脑中一片混乱之际,她触到了笔洗内的画笔。像抓住浮木的落水之人般,她将笔紧紧攥在手心。 她欲将其挂至笔架。可不知怎得,竟两次都没有勾上。 待要再挂时,手已被他从后牢牢握住。 朱宸濠稳稳托住她的手,将笔挂好后,他用力揽住她。 “是小月僭越了。王爷私事,小月不该过问。”她低声道。这些事情,她早就想过,却不是她可以置喙的。 揽她的双臂收得更加用力。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方才只是与你玩笑。那两名女子,当日就已着人送回南昌。” 她没有应声。 朱宸濠便扶上她双肩,将她转过来面朝自己:“本王并未大婚,也尚未定亲。”若没有四年前那件事,这些他早就已经做了:“这些年,府里面……” “王爷,您不需要同我说这些。”她很清楚,于他而言,这只是早晚和多少的问题。 “本王只愿你明了,本王并非贪花好色之人。待你之心自始至终,从未有变。”朱宸濠用力握上她双手。 小月一点一点抽出手,牢牢拢在朱宸濠两手之上。她抬起眼眸,那两汪让她无法自拔的琥珀深幽正紧紧锁在自己面上。 “自那日起,小月就已下定决心。今后不论怎样,此生,我只追随王爷一人。” 托起她小巧可人的下巴,朱宸濠目光从她如画的眉眼缓缓滑到她莹润如新荔的面颊,最后停留在她如樱的红唇之上。 他慢慢俯下头,深深吻了上去。 朱宸濠同她道明原委后,小月才知道这次事端竟如此凶险。 瓦剌方面意欲入秋大举南下进攻中原。他们密谋刺杀大明藩王嫁祸给鞑靼,诱使两方交恶兵戎相见。而后再趁大明不备,突袭用兵,坐享渔翁之利。 瓦剌如此猖狂,手居然都伸向夷陵这里。西南那边只怕也早就被渗透。 朱宸濠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小月再去蜀地。小月也明白事态严重,她不能再给他添乱。 敞开的北窗,送来后院树荫的阵阵清凉。 两人在窗下相拥而坐。 “我先让人送你回南昌。西南那边,你不能再去了。连山那里一有陈潼消息,就会派人回去通知,你无需太过担心。” “都听王爷的。”小月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事情比预想的要严重。荆州这里已派人先去兵部报信。我怕是也要再亲去宣府一趟。” 听朱宸濠说起宣府,小月身子微微一震。 她抬眸看向他。 朱宸濠心下一动,他明白她心中所想。 “你想回去看看?” 小月没有回答。 那是多遥远的回忆,远的如同是上辈子的事情。 吻了吻她的如云青丝,朱宸濠在心里叹息。 他也不舍得就这样同她分开。 元宝山事端即已了结,朱宸濠信守承诺,白虎山众人都各有所奔。 傍晚余晖将散之时,小月与城外送别万大成。 万大成即将入蜀,去流放地相助陈潼。他不愿再耽搁时日,一行人欲连夜赶路。 不远处,苍翠的层峦背后,射出道道明灿灿的金黄。那是夕阳最后的光芒。 临别前,万大成郑重向小月保证:“小姐放心,有我老万在,定保陈将军无虞!” 小月轻轻点头,递给万大成一兜自己亲手准备的消暑防虫及应急药物包裹。 “万叔保重,此去定要一路平安。” 万大成一行策马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于林荫茂密的暮色之中。 朱宸濠上前牵过小月,两人一同上马车入城。 回程路上,小月揽着他左臂,静静靠在他肩头。 朱宸濠转过视线,见她面上愁绪未散,遂宽慰道:“之前是敌暗我明,现下情况已明了。四川各州府那里已快马传信通知。严防戒备之下,外夷势力必不敢再轻举妄动。盘算时日,连山他们应是快到重庆府了。” 他抬过手臂搂紧她:“我们也该启程去宣府了。” 离开江西之前,从未想过此行会如此凶险。 在夷陵逗留多日,小月对此处私宅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临睡前,她又去了花园。 明日就要离开。今后,应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 月色掩映下,她踏上曲桥,慢慢向水榭而去。 皎皎银光倾泻池上,塘中半合的粉莲透着别样风情。浮动的暗香也比白日更显清幽。 那日亭中,他的话语犹在耳畔。 “你的兄长怀嵩,少时就有万夫不当之勇。若非……必是安邦定国之材。” 兄长!兄长!小月是再不能得见你一面!幼时一起走过的路、爬过的山、趟过的河,小月代你回去再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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