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世易大厦了。”布伦登对燕然说道，声音依旧沙哑低沉。 “多谢。”燕然由衷道。 能在此处里面见到友好的NPC，这的确值得记住。 “不客气。”布伦登的声音无形中显露着庄严沉重，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长者在教导后辈，“燕然小姐，请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他沉声、认真道，“你得回去。” 你得回去。 带着他，带着所有不得归家的Red Mark组织的人那殷切的期盼，带着他们为此付出的所有努力，回到那个繁华依旧的外面的世界。 这绝非强加责任，这只是他们唯一的盼头——这是祝福，这是羡慕，这是成全。 城市大兮，却无安魂之所也，空空冷冷凄凄切。夫扭曲复现，纵强，囿于一方，只煎人寿，不得出。朞月复朞月，已忘所思之颜，独守虚影，渐不清，遂其忘。只明外世太平长存，则甘永守于此。吾等愿遂迷惘之客，望尔亦遂余等漂泊之人，携吾思，还桑梓。 “好。”燕然应下，“我会尽我所能回去的。” 带着贺秋涵她们，回到现实世界。 布伦登注视着燕然走进世易大厦，在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转身离去。 身上的锁链仍在束缚着他，黑色裹住的血色心脏仍在跳动，自由地，跳动着。 × “黛黛，我们在最顶层。”姜小小即答。 “那我去最顶层找你们，马上就到。” “好。” 趁着青黛还没来，姜小小和贺秋涵都打算先把传单清理干净了。原本恹恹欲睡的狂喜澜舞不得不二次上岗，用火把传单烧干净。 或许是特意为了防止楼被毁，狂喜澜舞这么放火，楼也没着火。 真是坚强啊。 传单被烧毁后，原本通往上面的门露了出来。门把手上栓了很大的一把锁和铁链，上回看见如此上锁的方式，还是在停尸房副本最后那里。 这回也手动物理破锁吧，让青黛来。 过了几分钟，青黛出现在了姜小小和贺秋涵面前。青黛此时像是刚跑过长跑，呼吸有些重，脸上的汗珠好像在发亮。 来吧，互揭黑历史时间。 “上一次物理考满分？”青黛问贺秋涵。 “上一次月考。”贺秋涵即答，然后她反问青黛，“上一回化学月考，你最后一道实验题，倒数第二小问的错因？” “漏了一个点，没有写防止水解。”青黛不假思索道。 贺秋涵点头。是真正的青黛。 青黛看向姜小小。姜小小微微挺直脊背，回忆了一遍自己的所有成绩和错题，准备接受审问。 青黛思考再三，突然发问：“香草冰激凌最好吃还是草莓冰激凌最好吃？” “巧克力冰激凌才是最好吃的！”姜小小呐喊。 确认无误。可以说正事了。 “这扇门上有一道锁，应该可以直接物理破坏。”贺秋涵对青黛说道。 “那我来。”青黛直接走上楼梯，到了锁前面。青黛拽上锁链，打算直接扯开。 就在此时，莫铭出现了。 “各位……” 锁链直接被扯开了，粗壮得好似人手腕的铁链在青黛手里和手纸的坚韧程度差不多。 “……好。”莫铭坚持着打完招呼。 莫铭知道他不必多担心燕然这些朋友，她们有能力生存下去。但他还是应燕然的要求过来了。 “你好，莫铭。”贺秋涵也打了个招呼，冷静道，“为什么你在这里？” “燕然让我来保护你们。”莫铭简单道。 “多谢，”贺秋涵客气道，“目前我们很安全。” “听上去，莫铭他到你们那边了，”燕然的声音从联络工具中传出，“我现在已经到世易大厦了，正在往顶层走。” 贺秋涵把联络工具从大衣兜里拿出来：“嗯，你注意安全。” “我估计很快就要和她打起来了，”燕然语气轻松道，“待会儿就把电话挂了，等事情结束，我再联系你们。” “好。”贺秋涵应下。 电话被挂断后，贺秋涵看向莫铭：“燕然的母亲打算杀死燕然吗？” “师父她……”莫铭迟疑了，“她的确那么想着。” “那……可能不会打起来？”姜小小猜测道，“万一还有一些母女情在，她们没准就吵一架？”说到后面，姜小小都开始底气不足。 为了消灭燕然，柳霏都把丧尸放进来了，怎么可能会在最后关头手软？ “说不通啊，”青黛皱眉，“为什么柳霏非要杀了燕然？” “我不知道。”莫铭如实答道，他正色道，“请各位率先离开副本吧。你们可以在奖励任务前的空档里等着燕然。” “那和我们在这里等她有什么区别？”青黛直言道。 “我们在这里等她就好，然后一起结束副本。”贺秋涵话里的意思和青黛相同。 “好。”莫铭也没有强求她们三个。 反正副本到这个进度，也没有什么危险了。 贺秋涵、青黛和姜小小找了个地方坐下，就那样干等着。莫铭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城市副本的裁决者是柳霏，但莫铭在这里享有和柳霏同等的能力——柳霏身为裁决者之卫，有的时候抽不开身，城市副本就会交给莫铭管理。 管理副本的裁决者可以看到副本里的任何场景，他们就好像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监视着逃离者的一举一动。但裁决者们几乎不会认真地去看每一个逃离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毕竟他们的职责是确保游戏的顺利运行、副本不出bu。 而莫铭此刻就可以利用他的能力去看燕然那边的情况——这并不违反裁决者原则。 × 燕然往最顶层走去。 她没有仔细去看世易大厦的样子，燕然也无心去看。她只想走到顶层。柳霏……她的母亲或许会在那里等着她。 然后绝对不会是什么重归于好、破镜重圆的情节。 她们会打起来，或许活一个人，或许同归于尽。但燕然不会让自己死掉的。她还有事没有做完。 她得回去。 脚步声回响在世易大厦内，向上旋转。燕然不知道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柳霏。她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对母亲的依恋好像已经死掉了。 陌生人？不，也不能说是那样的态度。 她们已经是敌人了。柳霏是裁决者，燕然是逃离者，抛去从前那些事情，她们也不能好好相处了。更何况，现在柳霏还要杀她。 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好像未曾存在过一样。燕然确信曾经存在过的母女情谊，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仿佛童年不小心撒手的气球，渐渐在蓝天中远离、消失了。 但她已经不会盼着气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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