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鄹降,江岷川试了几次才把车子启动起来,他系着安全带转过头来,定定地看了我我好几秒,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傻子,竟然会问这种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当然相信你。”
他的话给了我安慰,可很快的,一种更强大的绝望感又席卷而来:“可姚浩远不会信的,别人也不会信,赵宁宁那封遗书的分量太足,足以给我定罪。”
他又解开安全带,身子倾斜过来抱着我:“不会的,法官判案都讲究证据,一封谎话连篇的遗书,伤害不到你。”
“可人言可畏……”
“没关系,我会挡在你面前,时间会证明一切。”
那天,我们在车里就那样抱了很久,车内开了很足的暖气,他的身体也是烫的,可我的身体和心都是冷的,好像怎么都暖和不了了。
从殡仪馆回家的路异常拥挤,30公里的路,足足堵了五个小时,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江岷川把电视打开让我看春晚,说他去做饭。
“我不想吃,你点个外卖吧。”
“再怎么也是过年,总得吃饭的。”
我哦了声:“那我去做。”
“不用。”
“还是让我来吧,什么都不做地待着,我更会胡思乱想。”
他想了想:“一起吧。”
原本要回苏州过年,冰箱里没有储备食物,冷藏层有两颗莴笋和几枚鸡蛋,冷冻层有速冻红虾和排骨,江岷川很快定了菜谱:莴笋炒虾,糖醋排骨,再来个葱花鸡蛋汤。
他给排骨焯水时,我蹲在地上削莴笋皮,不知怎的右手一滑,刀子就砍在拿着莴笋的食指上,鲜血一下子就崩了出来。
我疼得倒吸了口冷气,江岷川闻声回头,看到后朝我跑过来,锅铲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起,拉起我在水龙头下冲洗。
等血止住后看到皮肤被割了道三厘米左右上的口子,他往我伤口上呼着气儿,有些庆幸地说:“还好
伤口不深没伤到骨头,客厅有消毒水和创可贴,出去消毒吧。”
消毒水触到伤口上时特别疼,我忍不住缩了一下手,他动作放柔了一些:“很疼吗?”
“有点,”我说着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一个小刀口都那么疼,无法想象赵宁宁用项链勒住脖子窒息时,是怎么忍住痛感的。”
这句话一出,江岷川的手就一滞,几秒后继续帮我消炎贴创可贴:“你休息,我去做饭。”
他低着头钻进厨房,我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渐渐模糊,又强忍着把泪逼了回去。
大家都不好过,我不该把负面情绪传给他。
一小时后饭菜上桌,这真的算不上丰盛的年夜饭,我逼着自己多吃,毕竟新年新气象,我想让江岷川开心一些,这样来年或许会厄运尽消、风调雨顺。但可能是吃得太急了,快吃完时胃里就一阵不舒服,刚掀开抽水马桶就全部吐了出来。
吐完后,胃里一
阵痉挛,我跌坐在地上,突然意识到亲戚迟到好几天了。
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江岷川拿着漱口水跟了进来:“胃又不舒服了?”
“是,是的。”我说,尽量镇定地接过水漱口。
“哪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找胃药。”
江岷川很快拿来了药,把药丸放在我手心里,把水杯凑到我嘴边:“吃吧,我喂你喝水。”
我尝了一口:“烫,先搁着吧,我过会吃。”
他不疑有他,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就出去洗碗了,我轻手轻脚把药扔进抽水马桶冲走,回到床上捧着水杯喝了几口水。
应该是近来工作压力大,亲戚暂时推迟,不可能怀孕的。
对,不可能,毕竟我们一直做着措施。
心慌意乱时手机响了,是董芸芸发来的微信,她向我拜年,并问我回婆家过年感受如何。
我回复过去,说临时有点事没能赶回去。
“就你俩过?”
“嗯。”
“挺好的,趁
着假期造个人出来,反正也老大不小了。”
她说完还发了个俏皮的鬼脸过来,我实在没心思聊天,直接把手机静音锁屏了。
我不想说话,更不想和江岷川说话,因为我的心乱得很。我怕一个忍不住就把可能怀孕的事说出来,这本是好事一桩,可和赵宁宁的自杀撞在一起,就成了个纠结的事情了。
我不想给江岷川增添烦恼,所以当江岷川进来时,我侧过身面向窗户假装睡着了。
他见我睡着,也轻轻的躺到了床上,但他没有如往常那样抱我,像是床上划分出一条界限分明的三八线,谁也不能逾越。
凌晨12点一过,禁烟花的京都也破例放了烟花。
昏暗的房间被一阵阵彩色的光照亮,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我眼角滚下几滴热浪。上次圣诞他带我去郊区放烟花,那时我们是真开心;今夜的烟花更美更大,可这欢喜是别人的,而我们,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