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之听着这些陌生的词汇，脱嘴而出：“可是，我没做过，我不知道怎么入手。” 程琂心一沉，缓缓：“佳之，拒绝接新和放弃思考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佳之小声反驳：“我没有说错啊，也没有拒绝，只要有人教我，我一定学的呀。” 程琂抬眼盯着他，脑海里响起一个客户的职业，随口换了个方式：“好，你想做颗石头，还是想做颗玉石？” “谁梦里都想做美玉石，那也只是梦里，现实中的石头遍地都是。”佳之低垂着头。 程琂摇头轻笑：“市面上有一种玉石是人为干涉合成的，价值依旧很高，我们选择不了天性出身，但我们可以尝试人为，佳之，事在人为。” “你要当一颗普通的石头，我不会阻止，这件事我想办法找人来做，一个人不想跨出来，别人怎么推都是没用的，推一下，动一下，不推就停了，但试问一下，谁能推一辈子？” “没有人出生就会跑，再有天赋的人，也要学走路，婴儿不会问，我不会走路怎么办，但你会。” “在我大致跟你说过以后，就该在心里有个轮廓，这两个网站相似也共通，基本操作，无非是功能入口和规则，核心在于要怎么展现，怎么塑造，怎么引入人心，你明明可以先摸索，再实行，调整，而不是直接说我不会，我没做过，我不知道，你连看都没看就否决自己的能力，这就是你挂在嘴边的努力吗？” 佳之脸色一白，这些话真难听啊，却又都是事实。 “你回去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再来找我，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程琂松了口，把资料收回来。 佳之倏地起身，疾步往门外走去，略显狼狈。 他的身影和当初无地自容的她渐渐融合，这样的画面，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但，她当时想爬的心很强烈，哪怕一眼摸黑，也没想过放弃的。 程琂幽幽看了眼小园，抬起手打手语，笃定：“你讨厌我？” 一直被忽略的小园满脸诧异，瞳孔渐渐放大，被她的直白惊到，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忘了否认，或许不想。 她不喜欢程琂。 第一眼，就不喜欢。 至于讨厌，她不知道。 程琂没有放过她的神态，瞬间，了然：“为什么？” 小园抿唇，满眼防备盯着她，下意识摇头往沙发后退。 程琂见状，不急不缓抬起手语：“那我来猜猜？” “你喜欢他，我是他女朋友，所以...讨厌我？” 这个“他”，不言而喻。 小园捏着资料边缘的指尖，不禁泛白，双肩微坨，倔强看着她，仿佛在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堪？ 程琂：“......”还真被夏俊超个乌鸦嘴猜中了。 似乎早有蛛丝马迹，自她非要江温共通完成那幅画开始？ 细细一想，顿时，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啊——真想罢工啊。 程琂想了想，顺势挨在椅背，缓缓打手语：“你喜欢他是你的事。” ——江温，你这么大度的女朋友，去哪找？ 小园皱眉，忍不住打手语问：“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你喜欢是你的事。”程琂轻挑眉，肯搭理人了？ 小园的眉心快拧成结了，难道她就不介意吗？ 想着，便也将手语打了出去。 程琂斟酌良久，点头，又摇头：“喜欢很珍贵，也值得被尊重，但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你不会介入我们之间，对吗？” 她的确存了坏心思，故意坦诚布公，要一句实话，若以后真有什么举动，自然不会客气。 可惜，她的大度谦虚，在对方的眼里，是一种炫耀。 小园定定看着她这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禁扬手：“抱歉，我都不敢信自己。” 程琂双眸疏离看向她身后的人，淡淡开口：“谈完了？” “......”小园一颤，立刻绷直腰背，没了刚才的气势，双手搭在□□，不敢回头。 她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无论是谁，她都不希望被人知道。 程琂径直站起，侧身错过江温走出门口，阴阳怪气：“早知道江同学人缘好，今天才见识到呀，这事我干不了，这样，我给你关门，帮你把风，你们好好“谈谈”。” 江温拄着拐杖静静睨向她，不言不语。 程琂的情绪莫名弱了一半，认命般摊开双手：“行吧，我不走。” 她磨磨蹭蹭关上门，避开他去办公桌那头坐下，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就去翻抽屉，从里面翻出根火腿肠，咬开外衣，瞪着他，恶狠狠咬上一口。 江温把拐杖放到椅把侧面，单刀直入，与面前的人进行手语交流，简单解释行业目前的状态，以及未来的打算，在进行投稿前，有一场插画比赛，虽说含金量不高，但也算是好事一桩，他径直让她自由选择，以个人还是以工作室的名义参加都可以。 “为什么让我选择？” “你的梦想是画师。” “你，你还记得？” “不止是你，包括他们，完成工作之外，凡有机会，都会替你们尽量争取。” “以工作室的名义参加吧。” “考虑清楚了？” “是。” “具体的参赛规则，我会发到你的邮箱。” “好。” 程琂看得懂他们之间的手语，正儿八经，没什么看头，干脆趴在桌面，捞手机回曲筱筱的信息。 这段时间，她们虽没有聚在一起，却没断联，偶尔聊几句，知道对方的近况。 【我要减肥。】 【你不胖啊。】 【不行，你别动摇我的意志力，我要穿漂亮的裙子，要买好多衣服，从明天开始，我就运动。】 【现在容易中暑诶。】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减肥！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满大街的女人穿吊带短裤。】 【好好好，加油，我拭目以待。】 【我刚刚看到一家烤面筋，真的好香呀。】 【前一分钟，你说要减肥。】 【吃完这一根再减。】 【......】 咚咚！！ 程琂从手机屏幕里抬头，看了眼沙发那边，空了，问他：“等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程琂不咸不淡：“烤面筋？” 江温拖了把椅子，靠在她侧面，指尖点了点桌面，无声：“要不要加醋？” “谁吃面筋加醋....啊。”程琂动作一顿，硬生生拉开距离，她不能走，还不能离他远点？ 江温将她的椅子拉到面前，无声解释：“我们在手语班认识的，梁成那人热心，想着她画画的，就拉她过来了，我平时跟她接触不多，以后也不会过多接触的。” 程琂闷闷：“那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可能吧，也有可能是她把我当成同类，一样喜欢画画，一样哑巴，误以为是喜欢，不管是哪种，是谁，我都自觉保持距离。”江温没有找什么借口，坦诚是最好的。 程琂明知他不会出格，但想到她的存在还是忍不住感叹：“你真是个祸害。” 江温心不在焉抓着桌面上的笔把玩，无声：“哦，你那什么卫顺？” “咳咳，我发誓，我见他都绕路走。”程琂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反将一军。 半斤八两的玩意。 江温把笔一按，补了句：“这件事她不提，我不好过去跟人说，诶，别喜欢我，我在你这是个宝，在别人那就是个瘸子哑巴，哪有你想的那么多？当然，我很自觉，你啊你，也要有点自觉，少给我沾花惹草。” “哪沾花惹草了我，你这是纯纯的污蔑。”程琂不服。 江温淡淡提醒：“哦，卫...” 程琂急急捂住他的唇，认输：“行行行，我知道了。” 江温眉眼溢出笑意，拎起她的耳朵，令她缩了手，还治不了你了？ “诶~我想不明白，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呀，为什么会有人还想靠上来呀？” “我们管不了别人的想法，但我们可以约束自己。” 允许这个世界有千奇百怪的想法，不必刻意理解，将目光专注自己脚下的路。 “也是。”程琂不再深究，话锋一转：“吃面筋？” 江温眸中宠溺，无声：“好~” .......... 工作室紧密敲响锣鼓，几人合力将空房改装成工艺间，特意装上抽风机，隔音加固，定购的木材一趟趟搬上，三到五日时，网购的工具到了。 他们收到快递那天欢呼不已，犹如见到希望的苗头，满目未来可期，一扫曾经的死气沉沉。 佳之在那个晚上，鼓起勇气主动拦下程琂，不顾身后那几人，告诉她，自己想要成为玉石。 他刷了几天的网站，发现一个特殊的人，他在上面解惑，开解，情绪共鸣，哪怕是简单的问题，亦让他心里五味杂陈，顺藤摸瓜，见寥寥几人做公益解苦难人燃眉之急，总有人在修修补补。 “什么玉石？”夏俊超正想探头过去，被身边的石山拉了一把。 “你先落实定位，内容方向，哪怕你分享自我事迹或是他人故事，要做一个观念端正的博主。”程琂从抽屉里拿出资料给他，叮嘱：“记住，成败都在自己。” “好，我记住了。”佳之用力捏紧那几张薄纸，没有试过，怎么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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