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酝酿的随意瞬间消散,一激灵,趴到床边,裹着被子探出半个身子:“谁啊?谁申请提前毕业啊?” 石山滑动手机的手一顿,翻了个身,目光复杂盯着江温的背影:“你说还能是谁?” 当事人纹丝不动,依然趴在书桌边上。 夏俊超把书放到床头,掀开被子,把手机递给梁成,转身走到江温身侧,摘下耳机捏在手里,两只耳塞外放的声音极大,缓缓传出单词,对上他疑惑的眼神:“你什么时候交了提前毕业的申请?” 江温眼眸平静,亦不恼思绪被打断,放下笔打起手势:“来学校那天。” 夏俊超指着他那堆塞满纸张与资料的格子,瞪他:“那这些是什么?” 江温疲惫抬起眼帘,随意抽取一份,摆在桌面上,指尖点了点上面的几个大字【设计合作协议】,在旁边的白纸写下:“不够明显?” 石山按掉手机,从被窝里拿了件外套搭在肩上,走向他们,递了抹‘别急’的眼神给夏俊超:“还不睡啊?”话音刚落,梁成刷了一二,翻身下床,变成了几个人围在江温周围,合力将他的椅子转向他们面前。 江温:“......” 江温似笑非笑,举起双手,行云流水般打起手势:“就你们知道那样。” 他们沉默许久,夏俊超先打破了僵局,直接问他:“那怎么没有跟我们说?” 江温敛起笑意,手势示意:“现在说,也不晚,还想知道什么?” 梁成把手机递给他:“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江温瞥了眼屏幕,随意点点头。 他们纷纷看向江温身后那张书桌的格子,早已被塞满了课本、画稿、画笔以及合同,桌面左侧堆起了书墙,与高考前夕冲刺的状态更甚。 “其实...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现在还有...”石山不由得叹气。 江温顺势靠在书桌边上,漫不经心打了个''''停''''的手势,继而:“我慢别人一步,就会落下十步,别看时间排的很紧凑,但是没问题的,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便也是那晚,小小一盏台灯亮到后半夜,躺在床上的他们,久久不能入眠,仿佛那张床滚烫得令人翻来覆去,漫长的夜晚在杂乱的思绪里,显得短暂无比。 一日,两日,三日,那盏台灯伴随他们的失眠直到后半夜,焦虑渐渐浮现,在''''贪恋平稳''''与''''努力一搏’之间徘徊不定,念头一遍遍覆盖形成焦虑。 他们没有理由阻止江温奔赴的进度,却也无法心安理得像曾经那样,在空闲时玩游戏放松。 江温弓背在书桌前,留给他们的那个背影像是一个烙印,狠狠盖下来。 在第四日,他们顶着黑眼圈慢吞吞爬到饭堂,打了饭到张空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直到一个同学放下饭盘在石山旁边:“介不介意拼个桌?” “坐吧。”石山戴着黑色墨镜。 “好,谢谢...我去!”同学道谢坐下,话音一转:“你们搞什么啊?几天不见,就被摧残成这样了?晚上干什么去了?” 梁成的刘海耷拉在眼帘处,抬眼透过发丝,发现是隔壁的舍友,迷迷糊糊:“你说什么啊?” “你们出门照过镜子没?”同学像对面端着盘子的舍友招手,边回话:“熊猫那对黑眼圈都没你们夸张,还有你啊,戴个墨镜看得到菜吗?” 他们面面相窥:“......” “不吃了,吃不下。”夏俊超烦躁抓了抓头发,端着盘子走:“我去给他打包。” 石山看似很稳,嗯了声,紧接着:“我也不吃了。” 梁成叹气:“等等我。” 舍友端着盘子过来:“他们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一个两个跟有病一样,那眼袋和黑眼圈挂到脸下面了。” 一行人从饭堂回宿舍,走得好好的,同学们赶着校方活动,一时间,人流来去匆匆。 夏俊超突发神经质踢了一脚地面的石头,吼了声:“烦死了。” 路过的同学:“.....” 梁成拉了拉他:“好端端你犯什么病?” “你也别装了,回去聊两句?”夏俊超没好气把石山的墨镜拿下来,插到自己脑袋上:“装个屁。” 石山:“......” ——摊牌了。 夏俊超在宿舍拉着他们坐在一起,极其烦燥晃来晃去,满腹牢骚持续输出:“这学期好像所有人都忙起来了,江温忙就算了,雪宣也忙,叫了好几天,叫不出来,给我来了句什么,什么趁早为以后做打算,不要消耗时间,我看起来现在很闲吗?” 梁成:“是有点。” 夏俊超置若罔闻:“她怎么知道我就没想过以后,我的以后都有她啊?可现在急有什么用?事情不是要一件一件的做吗?” 梁成打完哈欠,小小声:“可你也没开始做什么啊?” 夏俊超盯着他:“你是来拆台的吧?” 梁成:“……” 石山:“……” 江温心不在焉吃饭,时而抓笔起构图,浑然不觉身后那几人在唠什么,投入至极。 “江温,是不是真要那么急?”夏俊超晃到江温身后,拉他椅子,满心势要找个跟自己同伍的人。 江温放下笔,颇为冷淡打手势:“再说一遍,没听见。” 夏俊超把事情重复一遍,气哄哄:“这里就我们有女朋友,我跟他们说不明白,你来说,这时间不是还长着吗?难道真要那么急?” 江温淡淡扫了他们几人一眼,捏了捏指尖缓解酸痛,片刻,从外衣兜里拿出手机,发了个表情在室友群,示意他们看手机。 JW:说吧。 战马梁: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焦虑。 石山:…… 俊俊第一:我刚不是说了吗? JW:…… JW:我的意见很重要? 战马梁:重要。 俊俊第一:重要。 石山:要。 江温一脸漠然掀起眼帘,那三张同神情的脸入目,满眼期待,坐姿竟显得正乖。 他单手握着手机,指尖如跳舞般跳跃落屏幕,迅速敲打下一段话在对话框,点击发送,拉着椅子回到桌面,手机放在一边,简略收拾外卖盒,丢到底下的垃圾桶,一套动作被他做得行云流水。 那条拽得不行的信息,与他一脸漠然尤其相配。 他们互相递了眼神,齐齐叹气,转而盯着那个坚毅的背影,想想,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好笑,差不多的年纪,总被江温那股内敛沉稳又事事游刃有余的劲给误导,明明近在眼前,却疏离到天边,好似没什么事能让他崩溃,强大到与他们产生一定的差距。 与之,不敢相比。 也正是这份莫名的感觉,无理的信任,总觉得许多答案,他都能给到。 比如那条信息,像足了身经百战的前辈给后辈的答案。 ——JW:你们别耗时间在不必要的焦虑里,想不明白就做,做了就有答案,空想改变不了什么。 他给他们留下的哪是背影? 那是标杆,挺得又直又稳! 自此后,宿舍的他们像着了魔,彻底实现什么叫打不过就加入,扯不下来,就全拉上去的模式。 如同人们说的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即便流言蜚语遍满园,亦与他们无关。 同学总调侃,学校除了图书馆最安静,便是江温宿舍,他们渐渐得笑不出来了,这个宿舍的人像钻进去的魔鬼,互相拉扯,成绩直线上升,仿佛较劲一般,你争我夺,出奇和谐,没有其他宿舍那般争吵搞小心思。 亦被校方点名为最佳宿舍。 直至期末考试,同学们再也没见过那个上学期频繁找江温的女孩,默默相信他们只是同学关系,他的优秀众人有目共睹,身上残缺的腿被自身的闪光点遮盖到忽略不计,举止行为让人信服,即便没了那条腿依然能杀出重围,如同在那场千人的比赛中夺冠一般。 江温在初夏便摘了帽子口罩,露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明晃晃的勾人,频频引人回首,恰到好处的不卑不亢,连因残疾而不考虑他的人,也乱了心,刮起了一阵短暂猛烈追求的风气。 至远观送礼写信到明目张胆的表白,不过一日,女孩心思刚起,便被他那句:“抱歉,我有女朋友。”扼杀在喉咙里,迟迟脱不出那句见色起意的浅淡喜欢。 传了满校,望而却步的人,没了机会。 校园学习再鲜活与高墙外的流光溢彩相较,总显得枯燥单一,所需所求有限,可花花世界有无限不可设想的可求,眼界不同,层面不同,面向的残忍更无可比性,怎可相依? 满嘴利益和满怀梦想。 是两条路。 如同他与她的关系,仿佛鸟儿短暂的歇息,飞了便飞了,“下次见面”,像极了一句轻飘飘客气话。 他们默契不提彼此的现状,匆忙间偶尔的问侯和安抚显得苍白,更不擅于给予对方期待,担心让对方失望,承诺这种东西在他们心里比飘浮的蒲公英还要轻,小心翼翼靠近也抓不住。 他不说,她不索,唯一谈起奔赴的“以后”似乎变得不定,现实奔波的生活将他们折腾得无比沉默,短短几句对话却从上午发送,到晚上回复。 宛如无形的轨道悄悄将二人拉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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