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绾走到桥头,站在下面向上看,大雾绕眼什么都看不到。 抬步上桥,一步,两步,身后有人在喊她。 “徐江绾。” “徐江绾。” 一声接一声。 又向上走了几步,身后的声音逐渐靠近。 “徐江绾!” 有只手抓住她的袖口,徐江绾的视线落在袖口处,只能看见被抓出的褶皱,能感觉到重量,却看不见手,手腕转动,用力一扯,将袖口拽了出来,继续向上走。 又走了两步,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江绾!” 人肩膀上左右各有三柱阳火,走到路上听到有人唤你名字是不能回头的,猛然回头,肩膀上的阳火会被吹灭。 徐江绾眉目轻挑,抬手从头顶拍了下去,只听“嗷”的一声就跑远了,拍拍手,继续向前走,走到桥中间,停下了脚步。 她面前有一道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身华服,打量她良久,转身跳入了靡音河。 徐江绾向河里看去,清澈见底,河底的沙石都看的清清楚楚,再转头看向她来时的路。 原来在那边有一个别院,别致淡雅,若是忽略周围的靡音花,想必也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再向另一边看去,能听到许多哀嚎声从那座精贵的宫殿内传出来,周围的靡音花开的更美,颜色更红了。 “乖绾绾,不是不让你来这边。” “那座宫殿是做什么的?”徐江绾发现她可以说话了,却不能动了。 “那是靡音殿,他们在报生前的仇。” “啊!别过来!别过来!”突然一道身影从殿内冲了出来,身后跟着许多道身影,远远看去,黑漆漆的一片。 “你们这群暴民!朕要杀了你们!” 那道身影突然冲了进去,手里拿着龙纹刀,左劈右砍。 “吴恒?” 徐江绾呢喃呓语,前面的身影却好像听到了一般向她冲了过来,跑的越近,面容越清晰,跑到桥上,徐江绾看到这是一张双面脸。 “吴庭祺?” “徐家主,你也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 “我刚点燃香,就像被什么东西拽了进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先被揍了一顿。” “你看过你的脸吗?” 吴庭祺立刻看向河里,吓的他连连后退,“怎么回事?” “这副身子是吴恒的。”左边是吴恒的脸,右边是吴庭祺的脸。 徐江绾动了动脖子,发现可以动了,缓缓转过身,可身后却空无一人,就好像是犯了癔症。 “原来你就是徐江绾。” “这是哪儿?” 一张脸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吴恒的身体想上前靠两步,却好像被什么阻隔在外,不能靠近徐江绾。 “这条河叫靡音河。” 徐江绾看吴恒的眼睛,眼底疲惫混浊,身上的傲骨和龙气早就被磨的一干二净。 “如何才能离开这儿?”吴恒疲惫的问,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里没有太阳,不分日夜,过着重复的日子,每天都要被追杀,要挨打,太累了。 徐江绾低头再次看向河里,河里有无数个脑袋探出来,无数双手向上伸,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高儒的脸。 “离不开了,你生前双手染红,你刀下的亡魂数不胜数,若不是你生前的龙气护你,你早就被他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他们是谁?” “你的百姓,臣子还有你的子孙后代。” 吴恒苍老的身体抖了抖,向桥中心迈了两步,满脸震惊的看着桥下那些人。 “他们没有投胎转世?” “他们在等你来,所以你走不了的。” “我不信!” 趁吴恒还未发疯前,徐江绾伸手一巴掌拍在吴恒的右脸上,吴庭祺的脸瞬间消失。 徐江绾看着吴恒发疯想要冲上来,却只能站在原地手挥龙纹刀,身后忽然吹过一阵阴风,将吴恒吹下了桥,桥下那些虎视眈眈的黑影冲上前将他堵在了中间,再看不见吴恒的身影。 “绾绾,你真的很不乖。” “你是谁?” “重要吗?” “是人是鬼还是聻?” 奇怪的是,每次他一出现,徐江绾便动弹不得,连个背影都看不到。 “乖乖,还有四次。” “什…” 话未说完,徐江绾就被推了一下,再睁眼是在自己的床榻上。 “绾绾,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江绾摇头,坐起身,“没事,现在何时?” “辰时了。” “这次这么久。” 这次徐江绾清晰的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清楚的记得那句“还有四次”。 什么还有四次,四次之后又会如何? “锦怀瑜,我们进宫吧。” “好。” 车里徐江绾以梦的形式,把事情跟锦怀瑜讲了。 锦怀瑜都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问,“你没看到他的脸,他是什么样的声音?有什么特点?” 徐江绾回忆了一下,无论怎么回想,只记得他说过的话,连声音是低沉的,清脆的还是沙哑的都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常挂在嘴边的‘别为难自己’。” “若能再知道一些细节,今日许就能点香了。” “点香人呢?” 徐江绾神色隐晦的看着他,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 “你。” 锦怀瑜思考了一下,“点香意味着原谅吗?” “我曾以为太孙的鬼面是吴恒的不甘心,可昨晚看见吴恒后我发觉不是,他被折磨的疲惫不堪,已经没有经历再去想死而复生,称霸天下的事了。” “那是谁的?” “先太子吴硕,你的…亲祖父。” 有昨日给的令牌,进宫无比顺畅,进入御书房,殿内无人伺候,还是他们几人。 “徐家主。” “参见皇上,太孙殿下。” “不必多礼。” “昨晚,”哪怕是暖阳照在身上,吴庭祺只要想起昨晚的事,就浑身发冷,哪哪儿都不自在。 “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民女有几个问题斗胆想问皇上。” 吴赟坐在上位,看到锦怀瑜心情就好,觉得有了盼头。 “问。” “先靖十七年,东宫只有皇曾孙一个孩子出生吗?先太子妃当时是否也有孕在身?” 吴赟眼中疑惑,“未曾听说。” 陈锐邴的消息来源于他父亲,看来他爹是没跟他说实话,放了个烟雾出来迷惑众人。 “皇太孙是如何被送出城的?” “东宫珍宝无数,楚王手下趁火打劫的人有许多,钻了空子。” “可有看见徐家的人?” 吴赟摇头,“东宫一个正门,两个侧门,四个角门,朕带人光明正大的走正门进出。” 吴庭祺听到默默竖立起大拇指,还是他皇祖父厉害,“皇祖父,就不怕被人认出吗?” “他为避耳目,人马分三批进入东宫,朕带着人跟在第二批人马身后进去的,里面早已血流成河,遍地都是尸体。” “你父亲和你母亲居住的院子叫梅院,你就在梅院的书房里藏着。” 你父母的尸体就在门外,他们就是你的保护神。 徐江绾心中记下,东宫那么多门,他又走的正门,那个时候浑水摸鱼的人太多了,就算碰到了也分辨不出是谁的人。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知道东宫藏了一个孩子的。” “皇兄失踪前,我们曾见过一面,皇兄叮嘱让暗中加派人手寻找鬼见愁,若宫变就将梅院的孩子送走。” 吴硕信任吴赟,非常信任。 那徐江阮呢,又为何拼了命的要护住锦怀瑜?为何临死都要让她接手这个“责任”。 “徐姑娘可还有要问之事?” 徐江绾轻轻摇头,“让东宫所有人都离开,今晚我们要在东宫点香。” “需要准备什么?”锦怀瑜知道点香有点香的规矩。 徐江绾想想,还真的只有皇家能准备齐全。 “三十九桌宴席,千坛好酒,每桌都要有猪头,羊腿,让厨子去东宫做。” 吴庭祺和锦怀瑜同时看向吴赟,吴赟点头,“可以。” 徐江绾看看锦怀瑜又看看薛召,“鬼医,今晚你先给他封两针。” 薛召一愣,封两针,随即点头,“好。” 几人商议好,吴赟立刻就吩咐了下去,齐公公一听这要求,脑门立刻冒出汗了,令了旨意立刻奔着御膳房而去。 吴庭祺也没闲着,如今东宫里都是他的人,他得回去清点人,先将人都带回宫里安置,弱弱的问了句,“我们今晚要去吗?” 徐江绾摇头,“不用,待会鬼医会将香送进来,寝殿内留一个信任之人守着,子时一到就把香点燃,坐着不要动,不许睡,直到香燃烬,结束后才可以动。” 从宫里出来二人直奔别院,徐江绾把香给了鬼医,鬼医先给锦怀瑜封了两个穴位,后又带着香立刻进宫。 ‘小姐,我呢?’ “你在家守着,多烧些热水,地龙烧起来不要停。” ‘是。’ “晚上你带谁?昴宿还是娄宿?” 锦怀瑜满脸可惜,“我还以为只有你和我,还要带俩个多余的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 “徐江绾,我的鬼面怎么就没这么麻烦呢?” “日后再同你解释?” “不诓骗我?” “我在心里就这么没信用吗?” 锦怀瑜坚定的点头,语气非常欠揍,“非常有信用,说话非常算话。” 徐江绾深吸一口气,她还能活着,真是托了心胸宽大的福。 “晚上你把木球带着,还有我之前送你的那个。” 锦怀瑜察觉不对,“生辰送我的为何要带?” “那是徐江阮劳心劳力从东宫给你捞出来的,是你父亲亲手雕刻的。” “所以,我生辰你送了一个我父亲亲手雕刻的?” “转送。” “那你送的呢?” 徐江绾眼睛一转,牵强的笑笑,“在来东都的路上。” 锦怀瑜脸色沉了下来指控她,“你又诓骗我,你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却不曾言语半分。” 徐江绾也正了脸色,“皇家秘事,就算十足的把握又有几人敢言说,庆幸当今圣上宽厚仁慈。” 没有赶尽杀绝,不然你我早就被灌了毒酒。 “你保证下次不骗我。” “我不保证。” 徐江绾转身去准备香。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