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义显然有些意外裴霁林会松口,他惊讶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宋泽立马催促道:“那快点说。” 郭义看了一眼紧锁的房间,压低声音,缓缓开口说道:“其实,我是李家的私生子,我娘是个青楼女子,她死的早,临终前,她把我托付到李家,李家家大业大,看不上我,就让我做个仆人跟着李隽。” “这些年来,我一直直谨小慎微地跟在李隽身边认真服侍,直到遇到白嫣,一开始,只是我单相思而已,我自知无力与李隽相较,所以从来都未曾奢望过她。” 说到这里,他仿佛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忆,眼神温柔了许多,“直到她主动找上我,跟我说她只是为了家里被迫和李隽在一起,她求我帮她离开李隽。” 姜筠听到这怒不可遏,疾声问道:“你帮她离开李隽,跟白家的人有什么关系,白家人何其无辜,竟落得如此下场?” 郭义苦涩一笑,道:“当时,我已经被对她的爱冲昏了头脑,我何尝不知道自己走上了不归路,何尝不知道白家人罪不至死,可是,我爱她,她说她在家时的诸般忍让时,我就心疼,她说恨不得白家死光时,我就恨不得亲手手刃他们。”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转眸看向裴霁林。 “大人,我落得今时今日这个地步,虽然不能全怪那个毒妇,可是,那全都是她的怂恿,我该死,她同样不能活。”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满腔悲凉化作浓重的恨意。 裴霁林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终是叹息道:“既如此,你真的还要再见她吗?” 郭义默然了须臾,还是说道:“见。” 裴霁林道:“好,那就走吧。” 姜筠闻言,皱了皱眉,看了裴霁林一眼。 裴霁林安慰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姜筠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于是几人便收拾妥当,动身离开。 又是一个夜晚,都察院监牢里,白嫣此时已经服了药,虽然还是虚弱,但已经没有中午时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目视窗外的黑暗。 郭义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然后垂眸继续发呆。 “你为什么...?” 郭义站在牢房外,隔着栅栏看着她,开了口却又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他该问什么呢? 此时此刻,他心中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问不出口。 白嫣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后,她讥讽道:“你倒是命大,中了剧毒都还没死。” 郭义怔住了,随即苦笑一声,“是啊,我命硬着呢!” 白嫣不理会他的感慨,兀自说道:“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寻短见,我还没替我孩子报仇,没亲眼看着我的最后一个仇人闭眼,我不会甘心就这么死去的。” 郭义不由嗤笑一声,嘲弄的问道:“你就不怕跟我同归于尽吗??” “你不懂。”她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地说道:“这些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郭义冷笑连连,“呵,我还真不懂,你都已经答应要跟我走了,可最后却要杀了我。” “那是因为你背信弃义,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白嫣骤然嘶吼起来,“如果不是你用药杀了我的孩子,我会跟你走,是你先背弃我的,你这么做,和李隽他们有什么区别?” 说完这些话,白嫣便扭头不再搭理他,似是懒得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郭义愣了愣,最后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嫣儿,你究竟有没有对我有过一瞬间的真心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静,“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我的,但是,有没有哪个瞬间,就那一会儿,你……” “没有,一瞬都没有。”白嫣打断他的话,声音冰寒刺骨,带着彻骨的冷意。 郭义的面色终于彻底僵滞,由于愤懑而张红的脸慢慢地也褪去了血色,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啊,既如此,我也不用再顾及什么了。” 说完这话,他对裴霁林说道:“裴大人,我们去找个地方吧,剩下的话,我得快点说了,要不可能说不完了。”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吐了一口鲜血出来,随后捂着胸口,弯下腰喘息起来。 裴霁林皱了皱眉,道:“你先去吃药缓解一下毒性。” “没事的,”郭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碍事,“走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裴霁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姜筠和两人一起离开,宋泽则留下盯着白嫣。 出了监狱后,裴霁林冷声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快说吧。” 郭义突然莫名地笑了笑,道:“我这一生,可真像个笑话。” 说完这话,他正色地看着裴霁林,“裴大人,长话短说,那天,我去李家杀李隽时,是从后门潜入,当时,我一直守在新房拐角处的回廊下,带到他喝完喜酒后,醉醺醺回房时,便直接一刀将他杀死。” 在我拖着他的尸体,准备找个四下无人处隐藏之际,便瞧见了另一伙人在李家行凶。” 他叹了口气,“当时我瞧这架势不对,便直接扔下尸体就偷摸跑了,可等了没多久,就在街上听到了李家的灭门惨案。” 裴霁林皱紧了眉头。 “后来我本打算带着那贱人逃离京城,可惜,最终竟是如此下场。” 姜筠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尤其是听到他说遇到了一伙人时,更是想到了自己的前生,这简直太残忍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李家到底得罪了谁? “裴大人。”这时,郭义突然喊道。 裴霁林看过去。 “我自知已无时日,作恶多端的人也不配谈条件,临死前只想求您一件事,我死之后,求您将我和白嫣的骨灰葬在一处。” 裴霁林拧眉思忖片刻,说道:“本官不能答应,你和白嫣的事,本官管不着。” 郭义平静地接受了,“好吧,大人不愿就不愿吧。” 他施施然地行了一个抱拳礼,又道:“那些人和白嫣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但是他们的腰封上都挂有一条绿色穗带,极细的一根,这应该是一条重要线索。” 说完这话,他沉闷地咳嗽了起来,“大人,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裴霁林深深地凝视他片刻,然后吩咐不远处的守卫道:“找个能住的地方送他进去,再找个大夫来看看,别让他死了。” “是。”守卫应声,随即把郭义扶走了。 待他们离开后,姜筠才忍不住问道:“你说,他的话能信吗?” “应该能吧,他现在的状况已经没办法撒谎了。”裴霁林顿了顿,说道:“若不是因为他说有那么一条绿色穗带,我也不会救治他。” 姜筠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裴霁林温柔地拂过姜筠忙乱中散了的一小缕发丝,心疼地说道:“夫人,今天又折腾了一番,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摇头拒绝,“要是你要我一个人回去,那还是不了吧,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晚上了,我心焦的很,一个人回去也是睡不着,不如在这给你帮帮忙。” 裴霁林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一人足矣。” 她依旧坚持道:“我还是陪在你身边比较安心。” 见实在劝说不动,裴霁林也只能这顺从她了。 次日一大早,姜筠从案桌上堆砌的纸张中醒来,刚推开窗户不经意往外望了一眼,就瞧见院内站满了衙役和侍卫。 “夫人,您醒啦!” 云书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姜筠点了点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外头怎么这么多人?” 云书低垂着脑袋,支支吾吾道:“尤家……又来了。” 闻言,姜筠的精神瞬间清醒过来,她瞪圆了眼睛道:“他们又来干嘛,这不是还没到七日吗,他怎么这么不讲理?” 说完,便径直朝外走去。 见她如此气势汹汹,云书不禁咽了咽唾沫。 夫人虽然脾气很好,可若是被惹怒了,那就难以想象了。 她忙提步追了上去。 裴霁林办公处,尤锐锋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着,目光阴郁地盯着对面的裴霁林,冷哼道:“裴大人,听说你已经抓到了凶手了?” 裴霁林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道:“这跟尤大人有关系吗?” “你!”尤锐锋猛地一掌拍在身旁放茶的桃木桌上,指着裴霁林说道:“这是杀害本官女儿的杀人凶手!本官怎么就没关系了?” 裴霁林挑了挑眉,“哦,可是,也不知您是从哪里听来的谣传啊,下官先下可还没查清凶案呢,尤大人您怕是误会了。” “你——”尤老爷的脸已然气到涨红,继续说道:“误会,怎么就是误会了?那个白嫣,我早就知道她了,可惜我没有早些猜到她,不然现在还有你什么事?”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身上的灰,疾声厉色地说;“我也不多言了,今天,我要带走白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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