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方赢了。 白色雾气凝成的虚影从宝座上消失,浓黑的阴影在猖狂的笑声中不断膨胀,几乎如夜幕一样遮盖了整个穹顶。黑方的选手和看台上的观众都恐惧地深深弯腰,表示自己的崇敬与驯服。 卡罗尔本能地有些反感。 但想到伏地魔从没赢过,也只能在别人的梦里得意一下,便又释然了。 斯内普从众地略略欠身,随即往前冲了两步,又停下,他深深地望着卡罗尔,目光里闪动着激动和欣喜,潮红的脸上挂着拼命向下压却还是控制不住往上翘的弧度。 “你——”他结结巴巴地组织着语言,“你刚才那样、那样太危险了。” 说出来的话不知怎么就又变成了言不由衷的批评,斯内普懊丧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 卡罗尔点头:“是很危险的一步棋。” 对她和对斯内普都是。 如果刚刚她没有“叛变”,被淘汰的就是斯内普。 卡罗尔不是被梦境控制的棋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接下来想做什么。黑方在她喊出将军后没有第一时间抹杀她的危险性,何尝不是一个极其莽撞的冒险? 这不是一步棋,而是她和执棋者之间的一场豪赌。 斯内普抿了抿唇:“我不理解。”他终于吐露了心中深藏到现在的困惑,“明明以你的能力一个人也可以赢得胜利,对你来说我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助力,为什么在每一层,哪怕是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你都坚定地没有放弃我?” 顿了顿,他又说,“我确定,在此以前,我们之间并不存在多么深厚的情谊。” 如同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忽然被告知可以继承一座宫殿,又像是债台高筑的负债者被债主大方地免除了债务。比起喜悦,斯内普流露出来的,更多的还是忐忑和迟疑。 他不相信这种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好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不相信从来都只和倒霉有缘分的自己能承担得起这样阔气的幸运。 斯内普习惯性地审视起对面的女孩,也审视自己。 她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吗? 他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可以给她呢? 卡罗尔坦荡地回应着斯内普变得苛刻的目光,同时揣度着他想要得到的回答。 最开始,她以为这个梦代表着他对学生时代的怨恨,他想要反击报复自己的仇敌并获取胜利和荣耀,扬眉吐气。但后来她就逐渐发现,这些只是粗浅的表象。 经过了七层危险诡谲的关卡,卡罗尔已经敏锐地觉察出来,斯内普之所以在这个梦里一次次地把自己安排在最无助的处境上,一方面或许是映照了他在现实中的糟糕境遇,另一方面,似乎是他的潜意识在通过剖析其他人作用于他身上的所有反应来一点一点地解构自己。 换句话说,斯内普正在他创造的梦境世界里翻阅自己的人生,注解自己的灵魂。 人都是在漫长的时间里被自己所经历的人和事塑造成型的。 斯内普似乎想要探摸清楚,他灵魂的每一块碎片都是什么形状,来自哪里。 是校园霸凌组成了他渴望变强的野心和敏感易怒吗?是同学的冷漠和势利组成了他对别人的冷酷和严苛吗?是教授们的不公和敷衍组成了他更加严重的偏心和对他人的不信任吗?是对立的学院、严峻的环境、意识形态的拉锯和随处可见的暴力、鲜血、背叛、死亡,组成了他的愤恨、不安、盲目、傲慢、虚弱和悔恨吗? 他的灵魂,难道全然来自于那些令他深深厌恶的丑陋,并拼凑成了一个更加不堪的怪物吗? 可如果把它们尽数抛弃,那他空荡荡的灵魂里,又能剩下什么呢? 卡罗尔以前不太相信感同身受这回事,但身处于完全由斯内普构筑的世界里,她几乎是切入肌理地感受到了斯内普的自我厌弃和挣扎迷茫,因此也很难不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些许难过。 看着面前殷切等待的斯内普,卡罗尔知道他想听到的是什么回答。 ——为什么没有放弃我? ——因为我不在乎胜利,我只在乎你。 这大概就是斯内普希望得到的“药方”——哪怕他认为自己是个糟糕透顶的人,他也渴求着能有一个人完全不在乎他的脾性和立场,坚定地,毫不动摇地选择他。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被放弃过了太多次。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放弃自己了。 卡罗尔张口,又闭上。 作为治疗师,哪怕只是善意的谎言,她也应该为自己的病人开出合适的药方。更何况那个答案在梦境的限定条件下,也不算是句假话。 可她说不出来。 用似是而非的假货来冒充别人最看重的东西,不管怎么说,手段也太卑劣了。 这是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不尊重。 沉默了一会,卡罗尔凝视着斯内普的眼睛说:“最开始,只是出于责任。” 斯内普面露不解。 卡罗尔没有解释,继续说:“但在责任之后,我对你产生了钦佩和好奇。虽然仅仅只有非常有限的相处和了解,但你让我觉得——”顿了顿,她选择了一个词,“很有魅力。” 原本认真倾听的斯内普忍不住打断了她,他涨红着脸愤怒地说:“你在取笑我吗?” 卡罗尔扬眉道:“当然不是,请不要曲解我的话。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魅力’这个词,但在我这,我欣赏你的某些方面,比如才能和天赋,意志和品性,阅历和思想,你在这些方面的闪光处对我来说就是有魅力的。并且,我还想要进一步地了解你多一些。所以我想带你离开这里,或许在外面的世界,我们能加深彼此的了解,尝试着成为不错的朋友。” 说到这里,卡罗尔笑了笑,“虽然我的朋友不多,但我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朋友人选,你觉得呢?” 斯内普表情从羞愤到僵硬又到缓和,并在局促和羞窘间摇摆了一会,最后严肃地沉思了半天。 他说:“我记得你问过我们是不是朋友的问题,并且我给了肯定的回答。” 卡罗尔:“……那时的态度不够慎重。” 斯内普:“但是经过慎重的思考,我觉得你的行为模式和思考方式都是我难以理解和认同的粗暴古怪,我很难想象我们能以朋友的身份和谐相处。” 卡罗尔不急不怒地点头,“所以你要拒绝?” 斯内普把脸往旁边偏了偏,一本正经地说:“虽然很难想象,但我同样对那份可能存在的友谊抱有期待。” 卡罗尔心想等斯内普醒过来后他们要是真能成为朋友,肯定要先经过一番不太容易的磨合,起码对于彼此的说话方式就得好好适应一下。 另一边,铺天盖地的黑影终于停止了炫耀式地扩张,它飘荡在宝座上,带着餍足的笑意开口道:“恭喜你们赢得了比赛,让我看看……哦,竟然有十一个人。虽然邓布利多规定只需要十个,但——现在是我说了算了。我知道,我看得一清二楚,其实你们中的大部分人对胜利的贡献微乎其微,和废物无异,但是我仍然赐予你们每个人一份至高无上的荣耀——加入黑暗公爵的护卫队!嘘,安静,安静。先别急着狂欢,比起感激,你们更要恐惧我的慷慨。毕竟我给出来不太容易,收回去却很轻松。” 话音停了停,似乎很满意底下的人又变得战战兢兢,伏地魔黏腻地低语:“记住,哪怕是垃圾,也要给我发挥出垃圾的作用,否则,就连选择自己死法的慷慨你们都将失去。” “是,大人。”选手们卑微地说。 卡罗尔注意到斯内普的脸色迅速地蒙上了一层灰白。 当然,靠卑躬屈膝的谄媚换来的荣耀并不是他希望得到的。 “好了。”伏地魔懒洋洋地说,“演出结束,你们可以离开了。” 盘踞在头顶如同乌云的黑雾急速旋转起来,在穹顶上形成一道恐怖的黑色漩涡,从漩涡深处隐约传出来诡异的桀桀怪笑、密谋着什么般的窃窃私语和可怕的嘶吼,一根根由黑雾组成的飘带自漩涡中垂了下来,在每个选手面前引诱般地摆荡,看起来既像是怪物蠕动的触手,又像是女妖肮脏的发辫,带着叫人恶心不快的腐败阴湿。 “快点抓住它们吧!这是唯一能带领你们前往荣光璀璨之地的登云梯。”伏地魔不耐烦地催促。 选手们纷纷伸出手抓住了飘带,黑雾一接触到他们的掌心,就像是嗅到鲜血的魔鬼藤,迫不及待地缠绕在了他们的手掌上,并分裂出细密的脉络,从手腕向上飞速蔓延,如绳索一般紧紧地捆绑住了整条手臂,并且还在贪婪地往身体其他部位散布。 从远处看起来,这些人仿佛是一座座正在龟裂的石雕,黑色的裂纹布满了他们的全身。 斯内普骇然地僵立,等看到周围的选手一个接一个先后被黑色飘带拉进漩涡,消失不见,他又不自觉因为紧迫而有些慌张。迟疑地看了眼卡罗尔,他犹豫不决地慢慢抬起了手。 卡罗尔忽然开口:“西弗勒斯。” 斯内普望向她,她平静地说:“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不喜欢遵从别人制定的规则。” 斯内普立即明白她又将做出惊人之举。 “你想干什么?”他想要制止,可脱口而出的话不知怎么地却带了期待的语气。 卡罗尔歪了下头,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掠过了一抹孩子气的叛逆和狡黠。 她伸出手,露出微笑:“其实我也不确定我的想法是不是正确,但比起被别人拽着往上,我宁愿跌跌撞撞地寻找新的出路。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西弗勒斯?” 目光落在向自己伸过来的手上,斯内普莫名有种恍惚的熟悉感。有一道仿佛是他又仿佛不是的声音在他身体里鼓噪地怂恿——抓住,快抓住! 即将触碰黑雾的手突兀地调转了方向,握住了那只洁白的手。 斯内普干脆地说:“走!” 唇边的笑意扩大,卡罗尔回握住他,十指紧扣。 她说:“跟着我,跑!” 卡罗尔倏地转身,迈开脚步飞跑起来。 斯内普也随着她一起跑。 奇怪。 斯内普抿紧了唇。 太奇怪了。 明明前路不定,明明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出路,他抛弃了理智,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了可能会让他滑入深渊的冒险。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脏却在激动得怦怦狂跳,为什么他会感到刺激和喜悦呢? 第七层的场地不大,卡罗尔和斯内普本来就站在棋盘的最后方,几乎只用了几次呼吸的时间,两人就动作迅急地跑到了赛场的边缘——那里和看台没有间隙,只有一圈不知道了为了挡住谁的护栏。 “准备!” 卡罗尔另一只手挥了下魔杖,斯内普感到身体一轻。他一脚蹬在护栏上,像跟羽毛一样轻飘飘地翻越过了护栏,落在了看台上。 看台里的观众被闯入者吓到了,像是一锅滚油滴进了两滴冷水,戴着面具的观众跟油花似地尖叫着向四周迸溅。 高高在上的黑暗公爵后知后觉,发出了震怒的咆哮:“你们在干什么!” 卡罗尔当没听到,拉着斯内普在纷乱的人群座椅间跟羚羊似地跳跃奔跑,目光四处扫射。 “你在找什么?”斯内普大喊。 卡罗尔同样喊着回答:“观众通道!” 选手是被托举着一层层升上来的,又是通过漩涡离开的,那观众呢?肯定是有一条路专为他们进入和离开。 斯内普恍然,他也转动脑袋急切地搜寻,旋即眼睛一亮。 “在那!” 最后一排座位后面的角落里,有两道拉紧的帷幔被观众撞开了缝隙,露出了一闪而过的光亮。 “真不错!”卡罗尔久违地发出了一声小时候才会吹的口哨,“黑夜给了你发现光明的眼睛。” 斯内普:“……” 他是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能在紧张的逃跑中说闲话。 “不识好歹!”伏地魔高亢的声音像雷一样轰鸣回荡,“仆从们,为你们的主人抓住那两只老鼠!” 听到了命令,观众立刻不再惊呼躲避,他们的面具脱落,一个个都变成了和第六层看台上一样的稻草人,整齐而僵硬地展开手臂,开始追赶两只不受欢迎的害虫。 卡罗尔打飞了两个拦在前面的人,和斯内普一起撞进了帷幔。 帷幔后是盘旋向下的楼梯,粗糙的岩石墙壁上插着火炬。两个人脚步不停地顺着楼梯往下跑,卡罗尔顺手挥动魔杖,将经过的每一根火炬都拿下来甩向身后。蜂拥挤入的稻草人有的没来得及躲闪,火星沾上了一点,立刻就连同身边几个烧成了一团。 岩石凿就的楼梯湿滑且漫长,两个人沿着石壁一圈一圈往下绕,远远看不见尽头,机械的跑动和视野中没有任何变化的景象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被困在了一个看不见的莫比乌斯环之中。 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随着体力的流失越来越沉重,身后追赶者纷乱的动静时断时续,却一直没有消失。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里浸出了汗,滑腻腻的,逐渐开始有些松动。 卡罗尔快速计算了一下这个空间的恐怖高度和楼梯的大概台阶数,觉得要是靠他们的双腿跑到底的话,可能要把膝盖骨都磨碎。 思索了片刻,她一边喘一边说:“西……西弗勒斯,你……你的平衡、平衡能力怎么样?” 斯内普一开始还以为卡罗尔咬到舌头了,听完整句话也没明白她的意思。 “还行。”避免岔气,他简洁道。 “那、那就好。准、准备——” 又要准备什么? 卡罗尔松开手先是甩了下魔杖,紧跟着立刻蹲身下跃,斯内普没来得及有样学样,往下踩的脚突然一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像山体滑坡的石块,呲溜着飞快地向下滑。 惯性让他的失去重心往后仰躺在地上,魂差一点都被甩飞的斯内普头晕眼花地呆了半秒,才弄明白现在的情况——卡罗尔把楼梯变成了旋转的滑梯!滑行的速度太快了,每次过弯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整个人在盘旋的甬道里被颠来倒去地抛掷。 “你——”斯内普开口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艰难地试图把每个单词都喊清楚,“下次行动前能不能先说清楚……唔!”他闷哼了一声,后背撞到了墙壁上。 卡罗尔充斥着笑意的声音从前面晃荡着回声地传过来,“抱歉,向朋友报备这件事还没来得及习惯。” 斯内普非常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能养成这个习惯。 卡罗尔抽空扭头看了一眼:“你不是说你的平衡感还行吗?感受一下力的作用,调整姿势,别像个被打来打去的鬼飞球。” 斯内普:“……” 无语地又翻滚了两圈,斯内普冷静下来,调整身体的重心,很快就适应了滑行的转速,在下滑中保持住了平稳。而一旦掌握了技巧,这种高速的下滑立刻就让神经变得兴奋起来。 滑动的风猛烈地拉扯着火炬的火焰,看起来永无止尽的甬道仿佛变成了万花筒,墙壁上的两道影子急遽变化,忽而拉长,忽而缩小,时而扭曲分离,时而旋转重叠,唯独卡罗尔长发飞扬的背影在斯内普的视野里恒定不变地绽放着。 风擦过肌肤带来轻微的刺痛,同时又悄无声息地从五官的孔隙中灌进了体内,在血管里不断地游走,缓慢地充盈。 斯内普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个正被吹胀的气球,干瘪的身体注入了陌生的、新鲜的、从未感受过的活力,笨重的身躯逐渐由内而外地变得轻盈,他的呼吸比任何时候都要畅快,他的心神比飞在天上的鸟儿还要自由。 他听到卡罗尔恣意的笑声:“酷!这应该是世界上最长的滑梯。” 这个名为霍格沃茨角斗场的血腥囚牢,似乎被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女孩变成了游乐场。 斯内普忽然开口喊她的名字:“卡罗尔!” “嗯?”前面的女孩侧了侧脸。 他顿了顿,声音不由又低了下去:“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快活。” 卡罗尔没有听清:“什么?” 斯内普鼓足勇气大声说:“谢谢你!” 卡罗尔没有回头,她抬手朝后随意地摆了摆,示意自己接收到了他的感谢。 斯内普缓缓地露出微笑。 大概过了几分钟,又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在一个早已习惯的回转后,甬道的尽头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亮白的光。 卡罗尔只来得及仓促地喊了一声“准备——”就滑了出去,身体被抛高的失重感让她连忙把“降落”两个字换成了飘浮咒的咒语,这才险而又险地平稳落到了地上。 她急忙回头说:“这次可不是我不打招呼——” 声音戛然而止,卡罗尔睁大眼睛原地转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她刚刚才从里面离开的楼梯出口,也没有看到本应该紧跟在她后面出来的斯内普。 她站在一个白茫茫、空荡荡的无垠空间里,里面既没有活物,也没有声响,只有一片惨淡的冷寂。 卡罗尔无言地站了一会,慢慢地说:“我们不见一面吗,斯内普先生?” 轻缓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很快消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卡罗尔不急不慌地驻足等待。 许久之后,一道身影由浅变深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扎着马尾的棕肤女生,她相貌是偏甜美的,可表情却异常冷漠,望过来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 卡罗尔仔细地瞧了她几眼。如果不是在梦里见到她,卡罗尔几乎快要想不起她的脸了——尽管她曾是她学生时代唯一的朋友。 “你为什么还要用安妮塔的样子出现?”卡罗尔想了想,猜到了一点,“看来你知道我和她绝交了,你想用她的样子让我生气?” “安妮塔”淡淡地说:“我不否认有这个意图。” “别的原因是?” “我并不想与你会面。” “为什么?” “安妮塔”往下压了压眉心——这是斯内普才有的表情。 她直白地说:“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性。” 卡罗尔知道斯内普为什么不愿意以自己的面貌出现。潜意识是一个人最纯粹的本质,它是不会说谎的,也不会给自己做伪装,斯内普显然不愿意向卡罗尔完全展露自己,所以就套了安妮塔的外壳。就算是这样,比起刚刚青少年时代的西弗勒斯,他的说话方式也要直接了当得多。 卡罗尔虽然觉得这样对话更轻松,但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一个人拐弯抹角地掩饰自己的时候也挺有趣的。 想到了消失的西弗勒斯,卡罗尔说:“这个梦结束了,斯内普先生,你还是不愿意醒吗?” “这是我的事。”“安妮塔”说,“另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我不希望你再次出现在没有准入许可的地方。” 主人对不请自来的客人下达驱逐令,这是理所当然的,卡罗尔完全能够接受,并补充了自己歉意,“抱歉,打扰到你并不是我的本意。但职责所在,有时候不得不动用一些特殊手段。” “安妮塔”的眉心再次下压,她冷冷地说:“治疗师的职责和病人的意愿哪个更应该被尊重?” 卡罗尔微微吃惊,“你知道我是治疗师?” “安妮塔”:“……” 卡罗尔:“斯内普先生,你对我的了解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多。” 在学校里偶尔注意到她可以说是正常,毕竟他们也确实有过一段短暂但不太美妙的交集,可她没想到在毕业后他还对她有额外的印象。 “……” “安妮塔”沉默了一会,强硬地说:“你该离开了。” “我会的。”卡罗尔顺从地点头,“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安妮塔”看起来并不想听。 卡罗尔无视道:“在我进来之前,你的梦里有‘卡罗尔·弗洛加特’吗?第一层里你把安妮塔和我的距离安排得那么近,我和她在你的梦里也有单独的‘故事线’吗?我有些好奇在你梦里的我是个什么形象。而且在这个梦里,我刚一进来你就发现了吗?你的意识是什么时候取代原本设定好的安妮塔的?” “安妮塔”:“……” “安妮塔”没有回答卡罗尔的任何一个问题,僵硬地加重语气重复道:“你该离开了。” 这次斯内普没有给卡罗尔任何开口的机会,眼前一黑,卡罗尔就感觉自己像是从高空中往下坠落。她睁开眼睛,眨了眨,看到了病床上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孔。 缓缓直起身,卡罗尔忍不住皱着脸捶打自己酸痛的腰背。三天内趴着睡了两个晚上,她久经劳损的腰椎正在发出强烈的抗议。 瞥了眼病床上安稳沉睡的男人,卡罗尔轻哼了一声,自语道:“还是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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