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千这么一闹,姬兰玉确实是没有了和青乔做点什么的兴致。 “夜深了,你先回去就寝吧。”姬兰玉回到自己的寝房就这么对青乔说道。 青乔:“……” 他有点不甘心,但他也知道今晚着火,府里乱作一团,长公主大概是没什么兴致,于是便顺从地应了一声,自己披上外衣回去了。 三千进了厢房之后就一直站在窗前,看见青乔离开的背影才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意。 太好,计划成功了,青乔今晚没能留下来。 不过现在青乔正得宠,就算今晚没能留下来,日后姬兰玉也很有可能会再让他留下就寝,要想个办法才行。 三千承认是自己产生了醋意,反正他是绝对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姬兰玉宠幸旁人的。 是夜,季云礼也在自己的府中辗转难眠,脑海中一遍遍回想姬兰玉今日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了,无论和离之事让他有多么难过,他也不应该为此抱病在家,自暴自弃,不思进取。 他如果继续这么做,只会将姬兰玉越推越远。 季云礼知道,姬兰玉喜欢的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如果他不再是以前那番模样,姬兰玉很有可能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姬兰玉与他而言既是毒药也是良药,她既能让他茶饭不思,消沉下去,也能让他打起精神,重新开始。 他的一切都被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间,从两个人初见开始,他就知道,他逃不掉。 思绪飘远,季云礼仿佛又想起了那个喧闹的琼林宴,一袭红衣的美貌女子自人群中翩然而来,他不经意间一眼,便再难忘怀。 那是他被点为新科状元之后,皇帝亲自为他们设宴,让他与其他众位进士齐聚与皇家花园琼林苑,庆祝他们金榜题名。 宴会上丝竹之声不绝,喜气洋洋的学子们互相说着恭维话,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而这种热闹却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奇异地凝滞了一下,众位学子们的目光突然都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连主位上的皇帝都顾不得看了。 季云礼心有所感,也顺着旁人的目光望去,便看见了一个神仙般的人儿婷婷袅袅地走来。 她身着一袭绣着金线的华贵红衣外袍,头上簪了许多金丝珠玉制成的昂贵首饰,这副艳丽的打扮不仅没将她本人的容色压制下去,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她那张艳绝京城的脸庞。 她的眉眼完全像是美人图中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这样精雕玉琢的五官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去都是极美,似是书画大家倾注了十分心血才得了这一幅无可挑剔的美人面。 而要说她完全就是画上的人儿倒也不尽然,因她的眼眸极为灵动,无论看向哪个方向,那双秋水一般的美眸里都似有水波晃动,细细碎碎的光影闪烁于其中,这样的神韵是完全无法用画笔描绘出来的。 季云礼从小便知非礼勿视的道理,对方是一位年轻女子,他这个未婚男性按理不该多看,于是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便垂下了眼眸,守礼地将目光移开。 很快其他进士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收回目光,重新投入了热火朝天的交谈当中。只是这位女子的到来到底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有些人的话题就隐晦地围绕于那位女子展开了。 席间也有人是识得姬兰玉容貌的,在他们的讨论中,很快大家便知道了方才那位美貌女子是皇帝的亲姐姐昭阳长公主。而由于她这样高贵的身份,众位学子们的心中就更加热切了两分,一时间有更多隐晦的目光向着已经就坐的姬兰玉身上扫去。 大家都知道,昭阳长公主还没有许亲。 那些新科进士们,其中没有娶妻的,都不由自主地将自己高谈阔论的声音放大了一些,希望能够在长公主面前表现一番自己的风姿,被长公主高看一眼,若是她真的看中了自己,自己便能做皇家驸马,一步登天了。 唯有季云礼在听见那名女子就是昭阳长公主的时候失落了一瞬。在他看来,她的身份越是高贵,与自己的距离就越遥远。若她只是个寻常贵女,自己还能有勇气追求一番,可她是皇帝的亲姐姐…… 她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人。 季云礼失落地垂下了眼眸,装作专心用膳的样子,其间偶尔强打精神与旁人敷衍几句,但总归是兴致寥寥。 不过,季云礼仍是留了两分心神在姬兰玉落座的方向,很快他就敏锐地注意到,姬兰玉似乎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几眼,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他的脸。 他们此前也并不认识,她应当并不是在看他,只是巧合而已……虽然理智上这么告诉自己,但季云礼却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温度,在被姬兰玉目光扫过来的瞬间越来越烫,从耳根到脸颊都烧红一片。 季云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魂不守舍的原因,接下来宫女上茶的时候不慎将茶水打翻,他也没能及时躲开,被茶水弄湿了衣袖。 那宫女连忙告罪,要带他下去更衣。季云礼也正好想摆脱这种窘迫的氛围,便也没有抗拒地跟着起身,随着那位宫女朝一个方向走去。 季云礼对皇宫并不熟悉,因此被带着走到越来越偏僻的地方他也并没有心生怀疑,直到他被带到一处水榭,那位宫女开口对他说道:“大人先请在此等候,一会儿有位贵人要来与您密谈。” 季云礼不知其中深浅,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贵人要邀请他到这里密谈,还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便好奇地回过头去,那一眼,便与姬兰玉那双笑盈盈的美眸对上了。 看见姬兰玉,季云礼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炸开,一股不寻常的热度顺着他的头脸流向四肢百骸,季云礼知道,此时他的脸一定红透了。 “见、见过长公主殿下。”季云礼连忙行了一礼,嘴上还不争气地打了个磕巴。 随即他听见长公主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缓步移到他面前站定,一双微凉的玉手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托起,金玉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季状元,不必多礼。” 长公主站得与他有些近,在季云礼的位置,他似乎都能闻见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样的香味令他更加心神不宁,他几乎是窘迫地不敢抬眼去看长公主,生怕自己不经意间泄露的爱慕目光冒犯了对方。 “季状元,为何不敢看我?” 姬兰玉的声音又这般要命似的响起,季云礼觉得自己的自制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他克制着心中的澎湃抬眸看了姬兰玉一眼,随即又守礼地垂下眸子,不去管自己红得发烫的脸颊:“微臣……不敢冒犯长公主。” 耳边又响起了姬兰玉的轻笑声,旋即她又走过来靠得更近,还探出根手指挑上了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让他抬起头直视于她。 季云礼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他直视着姬兰玉那双幽潭般的美眸,心甘情愿地任由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往那潭水里拽去,让他一点点被潭水侵略、吞噬,淹没头顶,将近窒息。 “如果我说……准你冒犯呢?”姬兰玉的声音悠悠地落在他耳边,却如同一声炸雷,令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准他冒犯,这是什么意思? 季云礼无助地想要从姬兰玉的目光里找到答案,却毫无所得。 姬兰玉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然后她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季状元,你喜欢我吗?” 季云礼的呼吸都快要停止。 在他心里面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女忽然将眸光投向自己,哪怕只是微微为自己停伫,都令他欣喜若狂又忐忑难安。 在她的气息环绕下,他说不出假话,也不愿意说谎。这辈子他可能只有这么一个机会对他倾诉心意,哪怕是无望的,没有任何结果的,他也希望她能亲耳听到。 “是的,微臣斗胆……心悦于长公主。” 听到他这句话,姬兰玉唇角的笑意忽然停滞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直言自己的心意。 稍微一逗弄就脸红,连目光都不敢直视于自己的这个俊俏状元郎,居然能在她面前直言爱慕于她,这确实足够令姬兰玉惊讶。 但同时姬兰玉也更加满意,对于这个青涩又大胆的状元郎,她的兴趣更深了一分。 反正她也急着成亲,不如,就他了。 “你既心悦我,便去找我母后提亲吧。”姬兰玉认真道,“只要你去提了,我会让她答应的。” 季云礼万分没想到自己竟然得到长公主如此的承诺,他就像忽然被人塞了一张价值连城的房契,受宠若惊之下完全不敢相信。 姬兰玉也没想让他再猜测自己的心思,直接对他开诚布公:“实际上,我是需要一个人尽快与我成亲,不怕告诉你,我已有孕一月有余。” 原来是这样。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季云礼没觉得失望,反倒安心了一些,对于长公主看上自己这件事也有了一些真实感。 原来长公主是为了瞒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要尽快出嫁掩人耳目,这才让自己前去提亲的。要不是因为这样,长公主可能也不会看上自己。 季云礼今日对长公主一见钟情,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那个福分得到心上人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长公主给了他一个机会。 虽然他要为此认下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但只要他能够和长公主在一起,也就值了。 姬兰玉见他面露沉吟,久久没有回答,担心他是心里不愿意却不敢拒绝自己,便补充道:“当然,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直接和我讲,我不会逼迫于你。我肚里孩子的生父很有可能回不来了,你不想替别人认下孩子也是正常,我绝不会为此怨怪你,只要你替我保密……” 季云礼思量清楚,开口道:“长公主不嫌弃微臣,微臣喜不自胜,改日定当进宫求娶!” 姬兰玉眉眼一松,笑道:“好!” “不过长公主,微臣也有一句话想问。” “你说。” “……为何是微臣?” 季云礼想,长公主那么好,想要迎娶她的贵公子定然数不胜数,即使她怀有身孕,肯定也不止自己一个选择,为何她偏偏挑中自己呢? 姬兰玉一挑眉梢,忽而笑了。 她弯成月牙的一双眸子里倒映着闪烁的星光,认真望向一个人的时候,仿佛那个人就是她的全部。 “因为我被娇养着长大,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东西我都只想要最好的。” “……夫君也是一样。” 那夜月朗星稀,微风轻柔,在仲夏的阵阵蝉鸣里,她笑眼望他,说他是最好的。 那时他不过是一个刚考中状元郎的穷小子,没有贵公子的家世底蕴,没有足够的权势,没有锦衣华服,只有一颗忐忑而赤诚的真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是何时变了呢? 实在睡不着,季云礼透过床前的窗子去看外面朦朦胧胧的月光。 他抬起胳膊,将手掌团成一个圆形,对着那轮明月,好似已经将月亮抓在手中一样。 同样的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这轮月亮,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将它握在手心。 这样珍贵的、遥不可及的存在,他本来是不该肖想的。 可他总要试试,哪怕倾尽自己的所有,他也想追逐这片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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