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觉得璃月港日渐变成了充满熟人的地方。 早上拉开窗户想要呼吸新鲜空气，长衫的青年从容走过，安心地在老店前享受着不知晚早的餐点。 街角卖东西的小贩谈论着飞云商会二少爷这次回家又做了什么。而荻花洲那边，人们听说了仙人的痕迹，祂从夜晚一直战到天亮，甚至被人看见了手里拿着的枪的形状。 三天后烟绯主动找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递给你报酬后她发现放在桌子上的商业书籍，非常自然地告诉你想要经商的话，相关的法律咨询璃月港没有人比她更熟。 仔细想了想来到璃月要做的事，一些时机还没到，一些目前条件不成熟，恰好矿石源头最近也运来了几批货，你随心地答应了烟绯的建议，付给她一大笔摩拉。 于是没多久在吃虎岩附近，一家新的矿石铺子开了起来。偶尔走上几步和可爱的万民堂大厨小妹妹聊天，还会收到热情赠送的奇异菜肴。 ——此时距离请仙仪式也不过只有短短三天。 坐在铺子的柜台后面，你将那群热心肠的人们送来的礼物都收拾好寄存到北国银行。换上旗袍和高跟鞋，璃月的痕迹在身上不着痕迹地积淀，演化，然后形成内里的东西。 加上一点伪装，这时换做刚入璃月时碰到你的人看，任谁都无法保证两个形象是同一人。 …… 用书捂住脸假寐，端坐在观众席上的日子久违地让你感觉到了无聊。前面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剩下就是看引燃火/药的那根柴火的事。 也就是岩神。 或许就像是璃月古话讲的那样，人大多不经念，某个神在时间的偶然里说到就到，“老板，应人之托，前来贵店挑选礼物。” 熟悉的，三天两头跑来这边，见证店铺开起来，深深让你觉得调查之后情报上有工作和没有工作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变化的神明说，语气沉稳有力。 旁边的少年则好奇地看了眼布置，笑眯眯地摆动发辫，“钟离先生推荐的地方应该不错。老板，客人来了不招待吗?” “……” 移下书，只露出一双眼睛审视。少年的脸上见此笑意加深。于是你无奈道，“您是今天第一个客户，费用给免了，随便挑吧。” “耶~” 温迪举起手拍了下，“那我就不客气了！钟离先生，多谢你带我来这里，有事的话请先忙去吧。” “……”棕发的青年默默地看了眼自说自话的少年，后者很疑惑地问他，“怎么了?先生没有事吗？那就呆在这里?” 来自璃月人的内敛无法让钟离多说什么，他垂下眼睛，依旧是那副街头巷尾人们习惯的做派，“无事，我在前面的三碗不过港。诗人若是忙完了请告知我一声，引荐之道讲究有头有尾，此乃礼数。” 温迪挥手，“知道啦，到时候找你啊~” 属于风神和岩神的话说完了，你也把书放到一边。温迪从店铺的一角逛到另一角，逛完之后他找个凳子自然地坐到上面，托起下巴笑着看你，“好冷漠啊~伟大的吟游诗人可是直到现在才找到你，不说给个拥抱，对我笑一下也不可以吗？” “笑~” 他露出牙齿，白净的，眼角微弯，“异国遇到老相识，也是高兴的事吧。”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你露出个浅淡的笑容，不得不说，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不过这就不必让温迪知道了。 “啊，你说那个和那个啊。”苍青眼眸的少年不在意地道，“那些事情琴团长会处理，况且我收到你的消息了。” 对方一贯做事有余地。温迪知道，“就是没想到你还会在璃月再次呼唤我。当时我就想，这场景可真难得，不好好要点报酬可不行。” “比如呢。” “比如让我看看风掌控得怎么样。”神明轻快地说，“不能回趟老家就忘光光，也不能跑到这里就见一个爱一个，风才是最棒的!” 啊……他也不怕被路过听到的人套麻袋。 无奈地随手捏出个风球扔给他，温迪眯着眼睛瞧了半天，一口咬掉嚼嚼，“唔……银杏味的，你路过很漂亮的银杏林了?” 这东西可以吃? 你怀疑地看着他，对方无辜回望。然后你又捏了一个扔到自己嘴里，“这次是芦苇的味道……” 还真有。 你陷入了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说了要元素化吗。风精灵感受其他的风都是味道不同的。”温迪笑着翘起脚，“璃月的风有很多种味道，银杏林秋意静美，芦苇的水泽优雅，绝云间山风非常飘逸，璃月港海风热闹可爱……” 说着异国的神语气温柔，你也随着那话语沉淀下来一些情绪。 来到璃月后一路上和不同人相处的记忆在他吟唱般的嗓音里闪过，丝丝缕缕的浑浊的东西被剥离，只剩下了纯粹动人的被留住，积淀。 “咳咳，”温迪咳了声，“总之就是这样，看到你还不错我放心啦。之后我会找那位”，他指指一个方向，“喝酒，就先不说了。” “……你来见我就是因为这个?” 温迪转头，纳闷，“不然还是为了什么？你在这里开的是矿石铺子，又不是甜品店。” 少年形态的神明辫子晃晃，“见到老伙计要喝酒，见到可爱的小拉妮说两句话就行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温迪。” 你认真地喊到。少年被语气镇住，眨眨眼睛，“怎么了，要抱吗？” “……” 伸手拉起他的手贴在额头上，你双眼紧闭，蓦地从心底逸出一道低沉的叹息: 这可真是…… 皮肤接触的温度比平常要高一点，异国打扮的诗人的身体紧绷住，他的眼睛不住眨动，“欸?还真动手了?不对，你不是小拉妮，你……” 他没能说下去。 他嘴巴嘟哝着，“哦，哦，这么做感觉像是被信徒捧上高台的神像一样。天知道吟游诗人风华正茂，多少女孩子喜欢他，为他心动……” “……你还要不要了。” “要!” 非常诚实的神明和你静静地待了会，松开的时候，少年的脸有点红。他认真地对你说，“没事不要随便和异性这么做，也就是见多识广的本人对此具有抵抗性，换个年轻且没有经验的，你这样容易被人因情追杀。” “我记得之前路过行人好像有传言说最近哪个小男生喜欢上了少女侠客?这说的是不是你啊，来到璃月这么短的时间都能……” “温迪。”你打断他，冷酷地说，“你该去喝酒去了。” 被迫依依不舍离开的诗人拿着打包好的石头摆件跨出门去。之前练习过骨雕和牙雕，所以闲来无事这里面的石头都是你自己动手做的，有行走过的风景，也有面貌改过只保留神态的人像。 有时候路过的旅客会偶然瞧几眼，然后很给面子地买走。 ……所以温迪真就是来看你的。 你想，忍不住将书本扔到脸上: 以现在的局势看，一个神明的介入不仅仅会带来立场的变化。 虽然你对温迪有信心，但是这个时候他来怎么说都有种、被岩神叫过来“看”住你的味道。 是因为那个契约吗？ 你想，他（钟离）究竟是有多在意事态的掌控啊。 这些闲散的思考在重新落下的躺椅上流到醇厚的夕阳里，店铺准备收工打烊时，长身而立的神明踏入，这次他换了件衣服，不沾酒气，不过气质照旧如前。 “明日我将给璃月一个结果。” 金眸的神明说，放下一个东西在柜台上。 “在巴巴托斯到来之后，这个东西也该交付于你。只是你的同伴对此毫不知情，所以在之后，你需得出面告知他所有。” “这个时间我将掌局璃月，无法对你提供帮助。”金瞳的神明语气有着浅浅的吟叹，“间隔的时间里能掌握多少只能看你自己。” “林婉小姐，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对你一直是坦诚相待。” “因此……” 神明低缓地道来，“请记住那时的信任，那是关键。” 留下东西的存在离开了。金黄交织的棋子状的神之心放在柜台上，看起来有点古老。 拿起它对准光源，这还有着温度的东西触手分量不大。如果说风神的神之心是能够跨越格子最多最灵活的“皇后”，它就是直来直往，战力一往无前的“城堡”。 ——与它的神明一样，没有虚伪曲折的，压制性的强大。 “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有怀疑你的言语。” 璃月的神明从未说出过不值得推敲的话。相反，他行的都是阳谋。 “可是你也该清楚，言语不代表真实，言语无法囊括行动，言语之下还有暗流涌动。” 这是一个想要将所有可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神。面对外来的威胁，他将其纳入到自己的计划，成为推动局势的一份力量，而同时，他也做到了放任自己的存在隐没，让自己成为关键的一步。 ……这样的神，这样笼罩在人上方的太阳，怎么可能不让人忌惮？ 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人去信任呢? …… ☆ 离开那家店铺，钟离在街上买下一包花种。 他在往生堂的工作多是咨询协助，提供人脉，帮助处理黑白道的往来人情，维护典仪与礼制等。忙得时候称不上忙，不忙的时候足够逛街，并买下自己喜欢的东西。 新来的小贩没见过他，不过看他气度不凡，殷勤地给包好，“这是须弥新培育的品种，花瓣大，留香长，难得时间开在冬日，以璃月的温度很能在屋内养活，您手中的品种叫[观自在]，最适合放在窗口欣赏啦。” “唔，我看说明是暮霭时分的颜色，” 他嗓音徐徐流过夜色，“有开放的成品么。” “这里。”小贩拿出用留影机拍的画面，中间的花颜色近似日落之时云边镶嵌的一圈少见的紫，有点淡，或许是培育时色素积淀不足。 “那……为何叫[观自在]。” 钟离说，合上花册，种子没有退回去。 “来源是那边的典故?我曾听给这花取名的人说，他们尊称一位免除世界一切苦恼的神明为[观世自在]。这花大概就是为了搭上边吧。叫[观自在]不也挺好听的么？” “你说得有理。”钟离说，又沉默了会，“不过这世上并无[观世自在]。” 世俗意义上，七神就是最后的赢家。可七神也有各自的遗憾与磨难。 这世间没有免除一切苦恼的神明。 小贩半懂不懂，不过他自知学问肯定比不上面前这位，于是大彻大悟似地对他鞠躬行礼。 “……” 钟离随之哑然失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犹如明珠开匣时那一瞬的辉光满堂，金色的眼睛流转着不自知的神性与人性。 小贩愣住了，他喃喃道，“这可真是岩王爷保佑……” 他今天见到真的神了。 钟离的笑容收得很快，再次收敛起来的他只剩下点温和。 他说，“若是我想养这花送给一位姑娘，该用什么说辞比较好?” 小贩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他下意识地说，“若是心爱之人……” “并非心爱之人。” “那就花开得好看吧。” 小贩想，送花不就是为了分享美吗，又能有什么说辞。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的简单。 青年想，“钟离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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