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呀，亡灵阁下。” 身姿曼妙的女士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语气嘲讽地说出久未会面的招呼。从远处来看，她的衣着也是执行官标配的长款斗篷，但只要走到近处就会发现，高高的开叉长裙才是个人特色，“能够见你一面，可真够难呐。” 还是熟悉的作风…… 你微微翘起嘴角，别过脸，没有说话。顿时，女士的笑容一僵，美目微张，整张脸如同灼灼燃烧的玫瑰:“别打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我们第一要做的是好好算算帐！ “回到至冬以你的花言巧语肯定能让陛下放过。但我告诉你亡灵，名义上十一席的执行官才是至冬对外派出的第一权力者，你只是协助的！ “在蒙德，只此一点就算犯了越界的错误！按照愚人众内部的条例，先试试看能不能保住命吧！” “看来那封信您好好看过了，也很关心在下的性命。”你温和地点头，扬起一个礼貌性的笑容道，“从刚见面的针锋相对，到蒙德的配合默契，我与女士阁下化干戈为玉帛，实在是个令人心生感慨的变化。” 在女士瞠目结舌的表情里，你真诚地道，“想来女皇陛下一直希望看到的至冬上下一心，就在今天、在我们的会面中体现。这对我们内部可非常具有意义，”你随口叫了属下，招手，“给我和女士阁下拍张照吧，作为历史见证，我特别行动队之后一定会继续支持女士阁下的工作。” “来，笑容。” “你……” 万万没想到人只是在蒙德转了一圈就变得更加滑不留手、更难对付的女士，于连番话语冲击下一时思维卡顿，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她的手下咳了声，女士才如梦初醒地站稳身体，狠狠剜了你一眼，“照相就不必了，船马上要开，这一路我会经常找你讨教。” 说到这里，她语气变得森森的，“讨教行动中干涉执行官行事，不听指挥，阻碍人员探索进程，并且和外部势力勾结的种种。” 她森然地咬字，“陪在你身边的蒙德的那个人，我可是知道的。身为女皇陛下的执剑者，你竟然和祂走得近……” “亡灵，风神的神之心究竟是怎么得来，你现在想好理由了么——” 不照相就不照相，反正没有直接上手打起来。 “我可以把它理解为女士阁下特意预备的问话演练吗。”用洁白的手套抵住下巴，你若有所思道，“其实上次接触时在下就很疑惑，您究竟为何一直对我不信任?” 你微微眯起眼睛，里面隐约有细碎的冰蓝色光芒涌动，“虽说特别作战部队一直挂靠在愚人众军职体系下，同时也受统括官大人领导。但我们都清楚，吾等为女皇敕令组建的队伍。” 女皇的直属，女皇的鹰犬。 “也就是说，就算哪天我判断需要杀了你们，都不会另外打报告的。” “沃蕾托！” 女士高声地喊出了你的名字，你眉眼一挑，脚底下的冰瞬息包围住她。以往和你战斗过的人瞬间就被冻结在里面，不过也几乎是眨眼的片刻，那涌动冰就收回了，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 女士的表情定格在愤怒的时刻，她张合着嘴唇，“你竟敢随意揣测女皇的想法……” 低声呢喃后，她高昂地喊出来，“哈！你以为自己表现得一直很完美吗！我看到了你的野心和叛逆！那是危险的东西！那是可以动摇女皇决定的东西！” ——而陛下甚至对你有所偏爱！ 女士想，所有愚人众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而联合，即是对天理的反抗。 只有眼前的人还藏有更为无序的念头。女士丝毫不怀疑，要是天理能答应对方的要求，她可以抛弃掉一切东西对所有站在其敌对面的执刀—— 简直是比火焰烧灼寒冰还要清醒理智的疯子。 疯子怎么可能有忠诚！ “你凭什么以这幅姿态回去！亡灵，你不配！” “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沉吟了几秒，你没有生气，只挥挥手让本就离得远的愚人众们再走开一段距离。 伸手抓住神情激动又防备的女子的手，以剑士的手劲，平常娇生惯养远程施法的女士根本抵挡不住—— “听着，罗莎琳女士。我的心已经不再跳动，这是为了换取神之心的代价。”你说，牵引着女士的手在胸膛位置占住。 “我对至冬的忠诚绝无迟疑，若是我真有背叛之意，蒙德开出的通行证可是永久，其中的代理团长，骑兵队长，蒙德城的拯救英雄和它的神，都会欢迎我。” 你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在其出现强烈波动时紧随而上，“而且我说过我没有家，至冬就是我的归宿。我们若是死了，棺椁将盛放于大祭堂深处，听一代又一代后继者对陛下的赞歌。” “啊啊，冰层封焉，天命沉焉……烧灼的意志，无悔的牺牲，不正是愚人众的风格吗?” “……” “那……为什么……”在对面之人极其深沉又悲哀的眼神里，女士的手指情不自禁地颤抖一下。咬咬牙，她的指尖凝聚延长出尖锐的冰甲，表情已经失去控制，“这不可能！当时你明明在帮风神！” 唰地，她在穿透前胸时呐喊道，“那个还需要人类帮忙的神！合该为吾等的事业献上神之心！” “亡灵！” 坦白说，皮肤被穿透的感觉很不好受。你的脸色半分未动，只淡淡地指出事实，“可你也知道，我们和他国外交还有经济互利的过往。借势压人固然一时爽快，真要到达一个国家的底线，后续的工作该如何展开?他国的神经该如何放缓?法尔加能永远在外远征?” “况且，风神的信任很难得，我需要保持一个单向的联络。这是我的做事方式，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我说，由我承担。” …… “由你承担……” 鞋跟后退几步，“呵，果然是个满嘴谎言的疯子。”女士冷笑下，随手甩甩干净的掌心。 她深深地看了你一眼，扬声道，“还等什么，准备出发！” 一直等了许久也不敢出声的愚人众们这才开始行动。长长的粗壮铁链从船尾收起锚，交界地带的风吹过风帆，破冰船一路碾压过开始结冰的海面，向北部行驶。 归途中，女士未曾找你第二次。 ☆ 回去的道路并未出现太多改变，在蒙德享受秋意的时候，至冬晚来的热量还在迟缓地发挥功效，让冬天的景致不至于那么迅速地影响铁路。 一路无话，再次回到至冬宫的办公室，你的副官急忙前来汇报。经过突击整理收拾好资料，女皇的召见一如既往，又半个小时过去，你在宫殿的大门外碰上了等待的人。 是潘塔罗涅。 “亡灵阁下可是让人好等呢。” 笑眯眯的执行官说，怎么看都有种拔高了“斯文败类”这四个字的俊秀和煦，“女皇陛下的谈话可结束?” 你手里捧着一叠文件，闻言晃晃，“感谢陛下厚爱，还有一大堆问题等着处理。” 这便是不准备和他另外谈话。 富人遗憾地放弃了，“好吧，三天后亡灵阁下可要赏光。我们在市政大厅有个晚会，公鸡阁下也会出席。” “非常期待您的到来。” 你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以往未曾有过的邀请。 从壁炉之家到[队长]的行伍，你的身份都是非领导层，自然没有必要进入这种场合。至于成为了特殊作战部队的队长—— 简单来说，愚人众内部的人事变动除十一席执行官外都是频繁的。更不必说你的最基本主张还没见成果，紧接着又外派…… 神之心。 还有女皇的态度。 …… 哦呀，至冬的财富坐拥者对你发出邀请了。 虽然没什么大必要，也不失为见见各国人士的小机会。 你从善如流，“富人阁下的邀请自不敢辞，三日后在下一定会准时参加。” 富人微笑地离开了。紧跟着来的是平常不见首尾的博士。你不禁有些惊奇。 这个愚人众内部高居第二位的男人少有和他人接触，一般而言，他那些专门对接不理俗世的研究人员的部下才是见面颇频的，每次忽略掉扯皮的商量结果都很不错。 “博士阁下。” 你点点头，“您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这里听到了一点有趣的消息。” 薄荷发色的男人有把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缓缓滑动时，连耳膜都跟着轻颤，“若是阁下感兴趣，不如本周来参观一下至冬的实验基地?” 你仔细地看着他，鸟嘴面具遮盖了男人的大部分神情，只有嘴唇正放松地、细微地上翘。 似乎…… “若到时您不介意在下不通文墨，管窥筐举，在下自当叨扰。” “嗯哼……” 博士轻笑一声，“过度的谦虚就是傲慢……亡灵阁下。” “恭候您的驾临。” 一尊大佛离开未久，熟悉的脚步声于长廊响起。银色的短发在耳畔摇晃，阿蕾奇诺大步且迅速地走来，毫不顾忌地一把紧紧抱住你。 “没事就好。” 她在你耳边沉声说到，又马上离开，双眼深沉，“欢迎回来。” …… 你和阿蕾奇诺究竟算什么关系呢? 在回到至冬的路上，你偶尔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在蒙德的几个月经历虽然只是短暂人生中更短暂的时光，可神奇地，你感受到了年长者的慈爱、少女毫无瑕疵的担心、同行者的真诚理解、对立者的阔达尊重，还有异界之人大胆赤诚的期待，女孩炽热滚烫的信任，神明的宽容与爱护…… 那么，阿蕾奇诺，究竟算什么? “嗯？看起来有些瘦了。” 形如姐姐的女性皱着眉说，长袍翻滚的波浪阻挡不了干脆利落的言语行动，“点上一盘鹿肉补补，今晚喝一杯，庆祝你完成大任务。” “还有，” 她微微地侧偏头，“床单和被子要换过冬的了吧，今年还是找那家老裁缝么。”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 你微微笑起，“离冬天还有两个月就要准备吗，这么一想，家里的装饰也要配套换掉。” “至冬就是这样的。”阿蕾奇诺理所当然地说，“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又要外派，该提前准备的就要提前准备。” ——这样回来就不至于兵荒马乱，又没有父母会操心这些事。 ——这是了解你的人才会生出的想法，生活上的合拍，只有时间才能造就。 边走边聊地，你和阿蕾奇诺简单地唠起来。话题的内容大部分不会涉及工作，只集中在至冬的变化上：风土人情，新开的商店，来往的游客，偶尔，一些俊秀的过场的男人。 “真的有那么好看么？”说到某个点的你笑到，手指微微松开文件，“以你的眼光，怕是一般人都看不上吧。” 一时间，竟然有种少见的放松。 就在你们两个谈到至冬近日的油画展主人留长发比卷发精致得多时，最后一个抱着迎接心思的人匆匆赶到了。 橘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荡，青年矫捷的身影比起正常的状态更像是刚结束战斗，浑身上下都有股紧绷感。看到你，他的瞳孔瞬间紧缩住，小小的瞳仁色泽晦暗： “沃蕾！！！” 脚步一顿，你对阿蕾奇诺无奈地说，“看来，不得了的人来了。” “哦?不可以直接忽视掉么。” 阿蕾奇诺危险地眯起眼睛，揽住你的肩膀向旁边：“这家伙上次不是还和你打架吗，走，我们转另外一条路。” 只是半秒，你就准备听她的，“好呀。” “我都听到了！！！” 嗓音莫名很大的青年立刻三步两步跨越了距离，来到你们身前挡住去势。阿蕾奇诺忍不住揉揉耳朵，然后青年的表情更委屈了，“拜托，只是同事间打个招呼而已，有必要这么生分吗？！” 他只对着你说，“女皇下令璃月的安排了，之后你要陪我去那里，是不是该在前期进行接触?是不是?” 这小子。 被忽视的阿蕾奇诺冷笑，“按优先级，璃月的安排还在我之后。” 她说，“末席，尊重一下先后次序。而且什么叫‘陪’？说话时记得注意措辞，否则一不小心，舌头就该被冻断掉了！” 达达利亚随意地送出个眼神，在他心里，愚人众的席位虽说按实力排布，可哪些是已经定型的“不值得挑战”，哪些是可敬的对手，而哪些又是依靠其他手段坐稳的，都清晰分明。 他冷淡地点头，转到你这边时口吻却很轻快，“那些都不重要啦。重点是我们不也成为了朋友吗？朋友就该好好接风。沃蕾沃蕾，上次的酒馆我知道是你的驻地，之后去找你啊。” 又是三步两步后退，说来就来说完就走的青年对你使劲地挥挥手说再见。看着他欢快的背影，你忍不住笑起来，“之后?其他人都限定了时间，只有他随意地说。” “看起来倒是很巧啊。” “我并不建议你和他多接触。愚人众十一席中他的资历最少，很有可能做事冲动给你惹上大麻烦。”阿蕾奇诺对达达利亚的做派很不感冒，“不过你听听就好，某种意义上他还挺好用的。” 然后她耸耸肩，“记得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说的啊。”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愚人众十一席中，哪个人都不算直白。 和阿蕾奇诺分开是在你的办公室门前。至冬宫的房间古老又装潢华贵，写着你的名字的大门外，女性给出了一个告别的贴面吻。 “嗯……?”就在皮肤接触分离开的一瞬，阿蕾奇诺的表情迅速波动了。原本心思还有些放在达达利亚身上的你紧跟着感知周边，脸色也霎时变得微妙起来。 “啧。” 阿蕾奇诺只是发出了短暂的感叹，随即潇洒地离开。而你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按下把手: 那里面，有个气息很熟、很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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